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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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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鸿门宴之二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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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遇到江月,秋歌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得知江月也要去长安复命,二人正搭个伴,一同前行,就住在一间客栈,也好有个照应。

  江月的武艺,与他一同出行,秋歌是放心的。只是却从未见过如此逍遥的士兵,竟还是王爷的亲兵,在外骑得马,听得戏,竟邀了秋歌一同畅饮。

  秋歌就算与什么都有些别扭,万不会寻酒之过,岂有不喝之理。

  只是照寻常女子算起,活到二十五岁也算是过了大半的青春年少,秋歌亏得很,十五岁以前之事全然记不起来,从十五算起至今,也才十年。

  在这十年里,秋歌既无青年男女情窦初开的活泼,又做不出些许风流之事,只跟着秋信生将酒喝会了,算是有些江湖气。

  以往年年一到腊月,秋信生总拉着秋歌大醉一场。秋信生原本有个孩儿,后因战乱走失,每至年关,未寻到走丢的孩子,借酒消愁。

  所以于秋歌而言,没什么爱喝不爱喝,饮酒便如同听书,品得都是自己那点儿事儿。但时候长了,又从那辛辣之中品出几分甘甜。

  “歌歌,尝尝这个。”

  秋歌咽下一口酒,道:“弟弟,别客气。”

  江月放下筷子道:“秋信生是有何想不开,给你取这个名字?”

  秋歌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师父从不唤我歌歌。”

  秋歌喝了两口,意兴阑珊,出门在外倒也不奢求有多好的酒,只是这家店的酒也太次了些。再加上这一整日里秋歌快马加鞭的赶路,着实有些疲累,略略与江月寒暄几句,便早早离了席,回房歇着了。

  秋歌前脚刚走,江月便放下筷子,垂下眼帘道:“出来。”

  说罢江月也不回头,自顾自的倒酒吃菜。半晌,身后探出个头来,竟是季清。

  江月斜睨他一眼,道:“季清?你可以啊,怎么不叫委鬼?”

  季清道:“那也应该叫季鬼。”

  江月伸出手一把拍在季清头上:“行,我只当你死了,从半年前我就当你死了。”

  季清央道:“小叔叔,你就别与清儿一般见识了,清儿知道错了。”

  江月冷哼一声,自顾自的饮酒。季清见状也倒了一杯,道:“小叔叔,清儿自罚一杯,你别生气了。”

  江月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季清面色极差的咽下一口酒道:“这酒也太次了些,小叔果然真豪士,不拘小节!”

  季清深知江月不会理他,自顾自又道:“不过您可不能让我师姐知道我的身份,不然我还如何拜秋信生为师。”

  “江月,你挡到我了。”

  季清隐隐感到不对,僵住身子,微微朝江月侧了侧,轻声道:“小叔叔,是不是我师姐在身后?”

  江月沉着脸,半晌才道:“是小婶婶。”

  季清吓得扔了酒杯便跑,江月难得露出点笑,转头道:“睡不安稳么?”

  江月望着秋歌一反常态的样子,也不答话,有些奇怪,便快步走近了来看。只见秋歌两眼空洞,目光呆滞的望着远处,就在江月凑近的那一刻又缓步向前走了起来。就这个状态,倘若酒楼四下无人,江月觉得秋歌能照着他的脖子来一口,真像僵尸啊。

  江月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秋歌毫无反应,江月道:“秋歌,你可醒着?”

  ……

  江月自言自语道:“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梦行症的毛病。”

  谁料梦中秋歌突然哭丧起脸,开口道:“你嫌我。”

  此番几乎可以确认秋歌是梦游不是装。

  江月立在原地瞧着秋歌不动,秋歌又似是不耐道:“你嫌我?!”

  江月道:“不嫌。”

  秋歌像是能听到江月的话一样,那张皱起来的脸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呆滞。继续往前走。

  “别走了!”

  秋歌闻言顿了顿,继续往外走,江月只好跟着。

  秋歌径直走到客栈后山,江月将秋歌往旁边拉了一把,道:“看路,粪坑。”

  秋歌一步又跨回到粪坑前,大有你倘若嫌弃,我现在就跳的架势。又是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道:“你嫌我。”

  “……”

  江月:“不嫌,跳吧,我捞。”

  秋歌闻言似是赢了一般,让到一边,继续走。江月心道,不会是装梦游吧。

  白日里艳阳高照,自然夜里也是晴空万里,月明星稀,即便夜已深了,月光透过树枝细细密密的洒来,还隐约可见人的影子。秋歌停在树林里不动了,空洞的眼神似乎望着某个枝干。江月也累了,在她身边坐下。抬眼一看,许久不见如此圆月了。

  究竟,是许久不见如此圆月,还是许久不曾记得抬眼望望夜空。

  江月怔怔的。突然秋歌抬手一指面前的树枝,也不开口说话,就指着。

  江月瞧瞧她,一动不动的样子,一阵清风吹过,打了个寒噤,江月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秋歌道:“青青,别怕。”

  秋歌突然开口道:“江月。”

  江月望着她没回话,等着听她继续说什么。

  秋歌不耐道:“魏江月。麻雀,我的麻雀。”

  江月愣道:“你叫我什么?什么麻雀?”

  秋歌道:“江月。麻雀都飞走了,还吃不吃了?”

  江月试探道:“走了便走了,我去给你抓灰喜鹊来吃。”

  秋歌突然哭丧起脸道:“不行!养起来。”

  江月道:“养起来做什么?”

  “给魏江月。”

  江月一愣,盯着背对着他的秋歌,秋歌仰着头。江月道:“青青。”

  秋歌“哼”一声,突然放下手直直倒了下去。都说梦行症的人在夜里走出去多远都能安稳回到床上等着醒来,但秋歌原地就倒下了,江月也来不及细想,赶紧爬起来接住,秋歌便实实在在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这世上最冤枉的大约就是失忆二字。

  第二日待到秋歌醒来,只觉浑身神清气爽,坐起身眯着眼正欲伸手去拿外衣,却听得如水的男音:“你醒了?”

  秋歌愣了愣,惊道:“你为何在我房中?!”

  江月起身行至床边,俯身凑到秋歌耳边道:“是你在我房中,占了我的床不说,竟还来质问我?”

  “我……我不会……?”

  如此一说,秋歌自知有梦行症的毛病,心下也明白的七七八八了,气势软了不少,吞吞吐吐道:“昨夜……是我自己跑来……?”

  江月含笑点点头。

  秋歌咽了咽口水,揭开被子只红着脸道一声抱歉便与向门口逃去。

  江月一把拉住秋歌盯着她道:“没关系。”

  秋歌嗯一声,垂着眼帘,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江月道:“秋歌有何不好意思的,你我是有婚约在身的。”

  这婚约不提也罢,一说起来秋歌便心中有些不满。既是当日里秋信生与他江月信誓旦旦的说了,至今为止秋歌对江月的了解还仅处于一个名字。

  所以在心中秋歌从来没有将此事当真,如今江月倒是找了个好由头,在秋歌这里倒来去自由。

  秋歌索性向后退了一步,道:“江月,既你提到这婚约,我便与你说了,原本你打那擂台也是个误会,虽不知江家在京城是何地位,但仅凭江月你的条件,怕是与京城中的大家闺秀都能有些缘分,倒不必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江湖流言与我在一处。”

  江月一愣,道:“秋歌这是怪我没有让父兄前来提亲?我又何曾是因了流言与你一处?”

  秋歌也不便再说些什么,正欲转身出去,便与推门进来的季清撞了个正着,那季清嘴里正喊着:“小……”,一见秋歌,立马停下了。

  “小清?!”

  秋歌万没想到会在这庆阳一间客栈之中遇到季清,合着白吩咐那么些照顾季清的话。见季清在原地不动,也不开口,秋歌又道:“你怎么在这?”

  季清“我”了半天,终于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对秋歌道:“我来给师姐送信,你走了没多久师父便寄信回来了,大约有事要交代你。”

  秋歌将信将疑的接过信,又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处?”

  季清摸了摸后脑勺,看向江月。秋歌也随之看向江月,江月面不改色的侧过头,端了杯茶,道:“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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