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警察叔叔
突然，她感觉到肩头被什么拍打着，耳畔也灌进一个浑厚的声音:”小姑娘——“
她睁开眼，是一张陌生而严肃的脸，身上穿着警服。
“嘿！小姑娘！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呢？！”是被她的哭声引了过来的值夜班的中年民警。
她没有回答，仍只是哭。稍许，中年民警又叫来了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过来，介绍说是所长！
然后，她被带进了一间办公室。
“小姑娘！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啊？”老所长的语气很是亲切:“小姑娘，别害怕！这里是警察局，没有人会伤害你，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一起解决，会保证你安全的！”
中年民警站在老所长的办公桌旁边，他一直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见她仍没反应，才开口，说了一些让她坦白的话，语气虽然比较生硬，可态度却没有很凶。
“你的身份证呢？”中年民警问
“不知道！他们拿着！”
“姓名？！”中年民警看她，手里却没有停止记录。
“楚佚萍！”
“年龄？”
“18—！”
“老家地址？”
“h省z市！”
“你是什么时候跟他们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中年民警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出来，楚佚萍开始在脑中盘算那些一定会被问到的敏感问题，回忆起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深夜——
楚佚萍跟着强哥和几个兄弟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偏僻之地，在一条水已干涸的桥洞下面，一个男人被吊着，满身是皮鞭抽过的伤痕！楚佚萍眼看着那些人拿着一柄板斧朝着被吊着的那人身上砍去！男人震破天际的嘶吼声和极度狰狞的表情，楚佚萍差点儿没认出，被砍的竟是前两天帮她找回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照片的小武……
“……留他半条命！让他去逃跑，报警……”强哥带她离开时交代兄弟们的话，时常在楚佚萍耳边回放，每次响起，楚佚萍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真切的感受到那夜风里的寒意！那夜的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
“两个月前，我刚到这里，没找到工作，他们见我没钱买吃的，又没地方去，就让我跟着他们，在酒吧里卖啤酒！”
“你跟他们一起，一共走私了多少毒品？！”
“……”
“你们都是在谁手里接的货？”
“……”
“你们都在什么地方接货？货又卖给谁了？”
“……”
“啪——！”
一记清亮的耳光！楚佚萍感觉到脸开始发胀，脸上的肌肉变的紧绷，火辣辣的疼……她低下头，哽咽……
“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中年民警拍着桌子，冲她大吼：“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着那些人瞎混，你把你的父母都放在哪里了！你对得起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吗？啊——”
“我的身份证在他们手里，他们说，如果我报警，他们会去我家，会把我父母……？”
“胡说！”中年民警喝止道：“现在是法制社会！他们敢这么猖狂！你不要被他们吓着了！他们出不了省！”
楚佚萍用带着手铐的手抹眼泪，正视心里一直徘徊的那片恐惧:“我会坐牢吗？如果……如果，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了，我会坐牢吗？”
“这个，不好说的，这要看你做过的事情了！还要看你说的是不是都是实情，如果有弄虚作假了，那可是真要判刑的！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是会从轻处理的！”老所长还是那样不急不慌的：“如果等到我们查清楚了，你再说，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我说，我都说！”楚佚萍颤颤巍巍的声音，坦白交待了她这两个月的经历和所有知道的！
听完她的阐述，老所长起身，一连打了六个电话，不多久，便有三个身着便服的年轻警察进来把她带了出去。
她被带上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车里已经有了四个人在里面等着，带她的人有两个跟她一起挤进了车子的最后一排。
他看着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闪着些兴奋，虽然已是深夜，脸上都看不出疲惫的痕迹。车子发动了，跟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后面，到了她最早住过的地方。
门锁很轻松被弄开了，一番搜索过后，一位大概三十七八岁的高高壮壮的警官走到她的跟前:“这套房子里，一共住了多少人？”他指了指那三个卧室:“怎么摆这么多床？”
“除了我，还有六个女孩和个三个男的”楚佚萍如是说：“有三个女孩不是经常住在这里！”
她刚说出口，旁边的警员便睁大了眼睛：“你们这么多人怎么睡的？女的两间，男的一间吗？”
“不是！我跟两个新来的女孩住那间”楚佚萍指着最右边的那间，里面是三张小的单人床:“其他人，他们睡得房间经常换来换去的，我也分不清楚！”
这时，一个警员从另一间卧室里出来:“今天晚上还是有收获的嘛！”他抖了抖手里几大串:“这么多，够用好几年的！”几个警员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么多女人都是做什么的？”那个高个子警官问她。
楚佚萍听懂了警官意思，尴尬着低了头:“那时候，我跟新来的两个一起在酒吧里卖啤酒！其他的四个，她们有时候去发廊，有时候去酒吧！”
警官点着头，许是想问她怎么没有去发廊或者酒吧，便盯着她杀马特的发型，和胖乎乎的身形下下打量了一番，迟疑过后就转了话题:“你刚刚说你们还有别的地方？”
“嗯！”
“在哪里？”警官语气并不严肃，听上去倒有几分亲切，完全符合楚佚萍脑海里“警察叔叔”的形象：“走吧！”警官眼光扫了一圈屋里的警员:“抓紧时间！”
这是一个高级住宅区，每一栋楼都安装了密码锁和防盗门，因为不知道密码，大家都把能想到的数字都试一下，这样一试就试了一个多小时，开始有人唏嘘叹气……
时下深秋，白天温度挺高，到了晚上，添了不少寒意，又是后半夜，就更凉了，楚佚萍还是白天的那身短袖短裤，整个人冻的缩成了一团。
“你穿的这么少！冷吧！”警官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了楚佚萍的身上，楚佚萍小小的个子一下被大衣包了个严实:“先披上！”
那一刻，她的鼻子酸了！只是眼泪没有掉下来，她看着警官身上仅剩的一件深蓝色的t桖衫，感受着衣服上残留着的警官的体温，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她觉得，人间无处不在的真情在那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诠释，也是她长到十八岁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一次：来自一个“外人”的关爱！她确信，那一刻的感觉，她将会永远记得！
“026”楚佚萍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她不确定的数字：“最后三个数字是026”
“你知道？！怎么不早说！”一个年轻的警员强压着声音尖叫道。
”我只是看他们按过，但是没看清楚，所有不敢确定！“楚佚萍诺诺的声音，似乎从地底传来。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年轻的警员泄气了：“还是不对！”
警官看看楚佚萍，又看了看大家，开始往楼侧跑去，不大会儿就跑回来，在密码锁的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啪——锁开了。
“你好！请进！”电子提示音
一行人喜出望外，互相对视过后，遂屏住呼吸，压低了脚步声往楼道内走去。
六楼，六零四。
人去楼空！情况跟前一个地方一模一样！
这是楚佚萍跟着强哥之后住的地方，一套面积不大的三居室，主卧是强哥和他女朋友的房间，楚佚萍住次卧，另外一个房间是杂物间，也算是客房，常常会有人深夜来找强哥，会在那个房间休息，偶尔来的人多了，女孩子也会跟楚佚萍挤一挤。
警员们四下散开，进入各个房间开始搜索，甚至把厨房间的吊顶和卫生间的废纸篓都翻过了，除了正常的生活用品之外，只找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女人的衣服和几把新的匕首，没有发现那个所谓的“货”。
“警察叔——叔！”楚佚萍试着叫了一声。
警官回头，看着楚佚萍半张的嘴:“怎么啦？”
“我可不可以，把我的包带走？”她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个问题。
“包？在哪？去拿过来！”
得到允许，她冲冲跑进她住过的那间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黑色的帆布包，刚准备挎到胳膊上，就被警官叔叔“夺”了过去，他拉开拉链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包里的几本书挨个翻开，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被翻掉在地上，楚佚萍慌了手脚，急急捡起照片捧在手里，深深地看了一眼。
警官看着她，眉头稍紧，从她手里抽走照片:“他是谁？你们一伙的？”
“不是！不是！他不是的！他不是这里的人！他跟我们没有关系！他是好人！”楚佚萍经紧张到语无伦次:“……他是我的同学！不在这里，他在老家！……”
警官看着她平静下来，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把照片还给了她。
从小区出来，天色已经略微发白，一众人来到了一家还未关门的夜宵店。
“小姑娘！饿了吧？”警官看她的眼神多了笑意:“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楚佚萍和警官同坐一张桌子，席间，同桌的几位警员似乎忘记了她是违法分子，和她聊天之间没有一点鄙视和厌恶，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方式的关心和安慰！如此融洽的气氛，让她又开始痛恨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真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你刚说有个发廊”警官把一盘炒河粉推到楚佚萍面前：“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
“嗯？——”警官直视着她。
“他们只带我去过两次，去的时候都坐在车里面，”楚佚萍实话实说：”具体地址，我说不上来！“
“路还记得吗？”警官看着她。
“记得一些！”楚佚萍搜索记忆。
按着她所说的记忆碎片，稍加整理后，很快确定了发廊的地址，警官安排了属下两个警员穿便衣过去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