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满目疮痍
梦里——
夜色开始渐渐加重，风也凉了许多，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行人比白天少了许多，走了许久，才看到那么一两个，步伐也都是急骤的很！
一段坑洼不平的上坡路上，前面，青灰色长衫的男人拉着她的手不觉间加大了几分力道，把她的小手整个都包在了掌中，正走着，却陡然止住了脚，待他转过身，就刚好与她撞了个满怀。她，邹着眉看着把她圈在怀里的男人！
男人的嘴角微微挑了挑，眼中浓厚的爱意已顺着他的视线流进了她的双眸，他抬手理了理她腮边几缕被风吹乱了的墨色发丝，又把她身上的披风理好，把带子绑紧了些，这才又拉起她的手准备继续赶路。
这会儿，她却不肯走了！尽管男人在前面拉了拉，又拉了拉，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男人只好扭转头看着她，却不责问，似乎知道她不走的原因。
她嘟着嘴，看着男人:“师父！“
男人眼中，满满的温柔，却没有话回应她。
“师父！我早已经不是你眼中那个没长大的女娃娃了！我不想报仇！也不要你去冒险！我不要你拼命！不要你受伤！“心里一大波的酸楚袭来，眼泪瞬间涌满眼眶：“师父！难道真要让我嫁给你那个庄主朋友的儿子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了！我都差点把他给杀了！他们父子俩现在不知道有多恨你呢！”看男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声音又软了许多:“师父！凌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帮我报仇，才让你的朋友照顾我！可是，我的仇报完以后，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我的仇家那么多，还都是绝顶的高手！不少都是正派人士，在当今武林声望极高，其中就有师父，你的授业恩师‘七星剑’！师父打算怎么帮我报仇？是你去杀了你的师父，然后，忏悔一辈子！还是让你的师父杀了你？！”
男人不忍她再说下去，把她揽进怀里，她的双手即刻缠在男人的腰上:“师父！我不要报仇了！我不要你再为我受伤，也不要你为了我，跟你的恩师结仇！我只要你好好的！永远在我身边！要你这一辈子都照顾我，保护我！”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着她……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一个清脆嘹亮的女子的声音
不远的地方似乎起了纷争，刀剑的撞击声和着人的叫喊声传了过来。
她松开缠在男人腰上的双臂，两人目光交织过后，便一同使轻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了去。
是一处开阔的山角处，一群抡着大刀的黑衣蒙面人，跟一队扛着大旗的官兵撕打了起来，那些官兵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没多大会儿！一队官兵便被黑衣人砍倒了一大片！而那伙黑衣人好像并不图财，对那些被打翻的箱子和洒落一地的金银珠宝都视而不见，只顾着一味的拼杀。
“保护公主！”一个官兵打扮的人喊完这句话，紧接着一声哀嚎便倒了下去。她和师父一起冲上前去，这才看到，众官兵团团围住的是一顶褐色的小轿，他们刚刚听到的女子的叫喊声正是从这轿子里发出的！两人随即拔出长剑和黑衣蒙面人展开了拼杀！
男人一人单攻八个黑衣人，先是一招‘朝阳初现’他手中长剑仿佛早起太阳初升时的浅光铺满江面一般掠过黑衣人的眼迹，八个黑衣人胸前的黑衫随即被划开了一条细缝，却都未伤及皮肉，黑衣人眼中显出惊异，却没有停下手中大刀，又都向着男人砍了过去，男人不急不缓，待八人都靠近了，才往脚下运力，又使出一招‘猕猴捞月’身子又如从地底拔地而起利箭一般冲上了半空，一个漂亮的空翻过后，又如一只被激怒了的雄鹰俯冲直下在八个黑衣人中间，一圈白光闪过，八人的遮面黑巾都穿在了男人的长剑之上，男人随手舞动长剑，八块遮面黑巾瞬间变化成了无数片碎布在空中飘舞！八个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攻了过来，男人又上一招‘银蛇戏竹’手中长剑便真如一条白蛇一般极快地在八人身上挨个绕了一圈，八个人胸前的黑衫都被圆圆的削掉了一块，在八人裸露出的皮肉上，八个血红的大字正往下流着鲜血。“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八个人相互看了看，许是觉察到眼前的男人不好对付，齐齐转头，攻向了围着轿子的官兵。
男人转身，看正在拼杀的女孩，一把大刀正要落在她身上，她虽侧身避开，可大刀划过她的胳膊处，依然有血渗出
“凌儿！”他冲上前，怒挥一剑，杀退了黑衣人，急急捂住她的伤口:“疼吗？怪我太大意了，竟没护着你！”
她不忍看他着急，忍着痛，浅浅的笑着:“师父！我不疼！你不用担心我！”
男人包好她的伤口，和她并肩攻向那些正朝守轿官兵靠近的黑衣人，几经拼杀，黑衣人终于所剩无几。
“师父——快救公主！剩下的交给我吧！”她冲男人喊到。
男人一个箭步冲进轿内，单手抱起已经瘫软的公主，弹上树梢又回头看她！
“快带公主离开！”她杀退了最后一个黑衣人，停了手中长剑，凝视着树梢上男人身上被风撩起的长衫，伴着公主身上的丝带一同迎风起舞，逆着风，她往前追了几步，才发觉，手脚异常沉重，使不出内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抱着公主的身影离她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一个墨点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
待她再度凝神，夜空中再看不到一丝丝师父的踪迹，只剩那茫茫暗色……她回过神来，看自己胳膊上正在渗血的伤口，难忍的刺痛感让她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嘴唇上的痛感袭来，一阵痉挛！楚佚萍陡然醒来——
是梦！！！又一个奇怪的梦！
楚佚萍感觉到眼角有泪滑落！
只是——梦里她深爱的师父是昌鑫！！！
这么个奇怪的梦是想告诉她点什么？她直直盯着天花板，使劲回想梦中的画面。
梦中，昌鑫带着公主离开了，她却不能同行！她回想梦中昌鑫的脸，已然模糊，任她努力回想，还是记不起他脸上的表情！
一个梦而已……
楚佚萍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路灯发出的，昏暗的黄光撒满路面！夜深了，路上没有行人，只是偶尔的一辆车子划过，这让整条路都显得异常静异且毫无活力，看着看着，她竟有些同情那条路！她随意的裹了件大衣，到了这条路上，慢慢的走着，偶尔一阵清风吹过，吹起她脸侧凌乱的长发拍打着她的肩头，她仰起脸，凝望着夜空，空旷的天空中没有星星，一轮弯月显得那么消瘦，几抹淡淡的月光散落在枝头，只叫夜更加安静！
走完那段路回到公寓，踱到床头，她拿起手机，还不到四点，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慧！我又梦到他了，又开始想他！真的很想很想他！”信息发出去了，开始在心中默念:昌鑫！不管你的选择是怎样的，我只希望，你一定要幸福，要快乐，我会一直为你祈祷！
倚靠着床头，她愣愣的坐到天亮，才有点困意，想再补个觉时，手机响了，是慧打来的！
“你又失眠了吗？”井慧担心她:“怎么凌晨三点还在发信息！”
“没有，只是做了个梦！醒了，就睡不着了！”她揉了揉酸胀的额角:“你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不是说好了忘掉他吗？！”慧不答反问:“怎么还惦记他！”
“也没有一直想他！就是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突然就很想很想他！”她回想起梦中，他带着公主远去，心里又觉得酸楚。
“又梦到了什么？”慧问。
“梦里，他是我的师父，之前已经梦到过的师父！你还记得吗！在梦里，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我很爱他！也能感觉到，他是在乎我的！只是——”
“什么？”
“梦里，我跟他一起救了一个公主，最后是他带着公主离开的！而我却怎么都追不上他们！”楚佚萍沉入回忆:“我总觉得这么个奇怪的梦，好像是想要告诉我点什么！只是，我还没揣摩明白！“楚佚萍顿了顿又道：”慧！你帮我打听打听他最近的情况！好吗？！”
井慧轻叹气:“切！这么不着吊的梦，你还真能做！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再帮你找他的消息了！”
“嫌我烦了吗？”她在心里觉得，肯定不会是这个原因。
“嗯！烦！”慧重重地重复着:“真烦！又没什么好事儿！整天都只见你白搭心思！你说，能不烦吗？”
“怎么了？难道你有听到昌鑫什么不好的消息吗？”楚佚萍的心又吊了起来:“他怎么了？受伤了么？”
“怎么？你梦里他又受伤了？”井慧有些惊异，上次楚佚萍说梦见昌鑫受伤了，刚巧，就听说昌鑫喝酒喝到休克。
“没有，这一次梦里，是我受伤了！不过是他帮我包扎的伤口！”她忆起，梦里，他包扎她的伤口时的诸多温柔和他眼睛里的脉脉真情。
“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井慧停顿了下:“昌鑫——听说—他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么？什么时候？”她脑子里那点来自梦里的幸福感全然消失不见了。
“就昨天！日子确定了！昨天，我想了好久才决定，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做梦都能梦到！”慧顿了顿:“原本还想你能不那么在意？看样子，我又多想了！”
楚佚萍呆滞着，梦里，她只记得，他抱着公主离开了，只剩她，独自立在那墨染了似得夜色中任由冷风吹袭！独自面对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那一地沾满了鲜血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