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当天晚上,我就得到了我的。
吃完晚餐后,戈登给我戴上黑色的眼罩,抓着我的手腕,走向浴室。
我想象着戈登会送我什么?为什么会在浴室,奇怪。
从厨房到浴室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我好像走了一个世纪。
而此刻的温馨也更加衬托了摘下眼罩那刻的冰凉。
现在,k正浑身湿透的躺在浴缸里,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
他双眼紧闭,我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我想回过头问戈登,“这就是你送我的吗?你是想讽刺我吗?讽刺我忘掉昔日的朋友,对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言听计从吗?”
但是我没有回头,我移不开视线,羞耻感席卷而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我烦透了这颗不受控制的心脏,我要把它扔到地上,踩的稀巴烂。
我厌恶极了这个无条件服从戈登命令的自己,我讨厌自己的每根神经都被他牵动,讨厌自己为了得到他的认同,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爱莎说的没错,我像极了那些在恋爱中迷失自我的小女孩,尽管我对戈登没有任何迷恋的感情,但是这个形容恰如其分的表现了我现在的状态。我不应该相信他,相信他能救我,在这个世界上,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其他人都只会让我堕入更深的地狱。
地狱,对啊,我究竟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我没有去确认k是不是还活着,转身离开浴室返回厨房,戈登没有阻拦我,戈登从来不阻拦我,他跟着我来到厨房,我没有看他,我不敢看他,我怕他影响我,我要用这股怒火毁掉我毫无意义的人生。
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我找到水果刀,是心脏吗?心脏在哪里?只要朝心脏捅下去,我就能得救了。
“余南”
该死的,他叫了我的名字,他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眼框里的液体模糊了几步之遥的人影。
不,该毁掉的是他,是他让我变成这幅模样。
我拿着刀冲他走过去。
“他还活着,我知道你希望他活着”,他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道。
又开始了,他又想……
“嘘”,他眉头紧皱,食指放在线条精致的嘴唇上,“你听,他醒了”
k醒了?我将信将疑的走过去,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他,他正在挣扎着想要解开脚上的胶带,我不敢面对他,尽管我从来不认为我与k之间有什么朋友感情,但是我还是害怕他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
戈登大步迈到k面前,拧开浴缸的水龙头。
不要,不要这样。
我跑过去关上水龙头,请求戈登让我和k单独呆一会儿,戈登皱着眉头走了。
我望着k,k盯着我,k向来话少,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空气里的尴尬弥漫了很久,最后我还是从我们两之间的共同话题说起,我撕掉k嘴上的胶带,问他,“陆恒没事吧”
k转过头,脸上露出少见的悲伤,“不知道”
“林启呢?”我又问。
“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信任我?
“k,你听我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k瞥了我一眼,冷笑一声,“你?”
对,就是我。我这个你从来不会正眼看的人,会救你。
我转身离开,冲到戈登面前,“你不是想送给我吗?那你就放了他,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的已经送完了,放了他是另一个,你打算拿什么来换?”戈登一脸严肃的问道。
“什么都可以”,我像一个极力想在大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小孩。
“那你跟我来吧”
我跟着戈登穿过一片荒地,来到一栋破败的建筑前面。不一会儿,一个脏兮兮的,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头从漆黑的大门里走出来。
“余南,老普”,戈登给我们介绍道。
“余南,你随时可以回家,明白吗?”
家?哪里是家?戈登盯着我,好像我不答应他,他就不会离开。
我点了点头。
“说出来”
“我明白了,我随时可以回家,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戈登满意的扬起嘴角,离开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被关押在一个限定的区域,我表面上还是自由的,有限自由,吃饭时间有限,活动区域有限,休息时间有限。
我和老普呆在一个房间里,每天的工作就是监视一个家庭,记下每个家庭成员什么时间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和谁见面,去了哪里。
老普是一个苛刻至极的人,当然仅限于对我苛刻,我必须很仔细的盯着监控,他不允许我有一丁点疏漏,我们本来是两个人轮班,但是处于状况外的我,刚开始并不熟悉这份工作,找不到监视的重点,于是我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工作,老普监视时,我就把我之前的监控视频,再仔仔细细看一遍,而且每当有突发状况发生时,老普都会把刚刚入睡的我吼醒,我的精神每时每刻都处于紧绷状态,一丁点纰漏都会让这个脏兮兮的老头对我破口大骂,我还会被禁食,被罚站,如果我不愿意,老头就会威胁我,他随时可以叫我“家长”来把我领走。我不得不乖乖听他的话。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从骨子里散发出这种恶毒的气息。
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下,我每天都处在崩溃状态,可是我不能,这是一条我爬也要爬过去的荆棘之路,如果死在半路,如果我放弃,k要经历什么我无法想象。
今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十九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白的像个鬼,额头上一道鲜红的伤疤开始愈合,这是昨天老头把我从台阶上推下去,磕破的,这个该死的混蛋,我离开这里的那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他。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戈登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条路的终点是什么?时间的尽头是什么?监视那个家庭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只是为了折磨我。
那个家庭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两个孩子,都是女孩,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正常上下班,接触的人,除了邻居,就是同事。
我每天想的就是什么时候能结束这该死的生活,看监控录像耗尽了我所有精力,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一切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意义又是什么,只想寻求个出口解脱自己。很多时候,酒精成了这个出口,那种不省人事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可以让我暂时忘却现实,躲到一个黑暗安全的角落。
再回过头来看看,生命是多么没有意义啊,那么漫长的痛苦,记录在纸上也不过寥寥几笔,这一生过去,又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多少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