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同人东海移花 三
半夜时分,赵五终于解了禁制,他扑通一声跌在地上,蒲儿慌忙来搀他。他一把挥开,松了下筋骨,抬手就想给女娃娃一个巴掌,蒲儿早有预料,闭了眼忍着,可那赵五挥手时突然想起那两个白衣侠客,继而想起今天的遭遇,一个机灵,悻悻放下手去。蒲儿见他不如往常一般拿自己撒气,心里吊着口气,也不好多问,怕赵五又要打要杀的。
当晚,赵五趁着蒲儿和几个年幼的儿子睡着,偷了她藏在枕头下的一袋钱,又去赌坊潇洒快活去了。酣战到天亮,复又被赌坊打手扔了出去。迈出门的一刹那,突然有一湿黏黏的东西飞到他脸上,他抹了把脸,发现是一口浓痰,赌坊柱沿下躺着一个头戴破草帽的乞儿,嘿嘿直笑的看着他。
赵五愤愤挥拳,那乞儿麻溜爬了起来,高叫到:“恶赌鬼打叫花子啦!夭寿啦!”便飞也似的跑了。
街坊们见到赵五皆避如蛇蝎,赵五浑浑噩噩的往家走,迎面而来的是涵星坊唯一的大夫张显仁,张大夫没好气地啐他一口“你女儿服毒自尽,现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你好自为之吧。”
他茫然走回家,看家里破瓦冷灶,三个年幼的儿子围住草榻,哭的撕心裂肺,也哭的赵五心烦意乱。他呵斥道:“哭什么哭,去给老子做饭去!”三个儿子吓到,收了哭声,小声哽咽看着他,最小的不过五岁,站出来说:“没有米了,做不成饭。”赵五喝了一声,那小儿子颤了一下,不敢再说。赵五转身跑出去,追上张大夫。
“大夫,她还能救吗,你救救她罢!”
“救什么救?她本来就吃的不好,过度操劳,身子骨差,喝了这毒药,已经是阎王爷预定的鬼了,我是救不了了,要是你富可敌国,说不定天天拿人参仙草吊着口气还能多活几天,还想医治,另请高明吧!老朽医术不精,告辞!”
钱,哪里还有什么钱?赵五想到了赌坊,他跑到赌坊,用力砸着赌场大门“把我的钱还给我!那是我女儿的救命钱!!!”
赌坊只当他疯了,叫了几个大汉把他打得浑身青紫,扔了出去。
街坊邻居也无一人愿意借钱给他。他惶然走到之前砍伤女儿的那个小树林,思及以往种种,不由悲从中来,便解下腰带在树上缠了个结,欲了此余生。
一把剑呼啸而来,切断了那紧勒住赵五脖子的布条。
“堂堂七尺汉子,为何伤心至此?竟要被逼得选择一死,如此轻贱性命是为何?”
树林外走进来一位身着锦裘银甲的男子,他气度雍容,看不出年纪,周身一副贵气。气势令人不由心生敬畏。
“沈老板,八荒少侠有事求见您。”那贵人身边侍卫提醒他不要忘记时间。
“无妨,在下愿意听一听这位兄弟为何要选这条不归路。兄台,也许在下能帮你什么。”最后一句,‘沈老板’认真的对赵五道。
赵五仿佛看到救星,揩着眼泪一五一十的向‘沈老板’说了一切。
“原来如此。你因好赌逼走妻子,更引得女儿服毒,如今女儿危在旦夕,你幡然醒悟,却因无钱医治女儿,故而萌生死志?这好办,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因为这种东西而难倒堂堂七尺男儿,实在可恶!你既然已肯改过自新,也不失为一条汉子,这些银两你拿回去,治好女儿,养大孩子们,好好过日子吧。”他说完,拍了拍赵五肩膀,转身离去,身后的侍卫立马递过来一个袋子。
好多‘大黄鱼’啊!赵五看着侍卫递过来的袋里金灿灿一片,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赵五脚步轻快,心情愉悦的拿着钱袋走回镇里,只要用这钱治好了女儿,再做点小生意…
当他经过赌庄时,不由迟疑了一下,自己倒楣这么多次,总该到了赢的时候了吧,要是自己现在手上的钱翻了一番……
如是想着,他的脚步就不由得缓了下来,一步一步走进赌场……
玉华集
“长老怎么还没有消息呢。”青石垣墙上,翘腿坐着一位穿着移花特有的白色制式衣裳的小姑娘。她晃着脚嘟囔着,心情郁郁。
“啊呀小铃铃,你就别想了,来吃一碗凉皮,这是王大嫂刚刚做的,冰冰凉凉的很好吃呢~”明明是盛夏,这个男子却还穿着貂皮袄子,神态自若的舀着凉皮,笑眯眯的道。
小姑娘有点生气的挥开他的手:“讨厌啦!人家正在想心事,不要打断好不好。”
“能有什么事让我们的小铃铃烦心呐?”
“我在想长老啊,上真武那么久还没有消息,会不会遇上危险了啊。”
“那个老不死的长老啊。”太白撇撇嘴“他回来我就没办法陪着小铃铃玩了啊。所以还是永远不要回来的好。你想他还不如想我呢,我这么帅才值得你想念啊。”
“哼!你居然说长老坏话!”移花小姑娘铃铃生气地跳下砖墙“长老可比你好看多啦,我不管,我要去找长老。”
“铃铃,别闹。”太白无奈的劝到,眼角不经意瞟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顿时警觉起来:“谁?!”他浑身内力运转,用了几个苍龙出水追上那人。
那人一身灰黑色短靠打扮,看见太白追上来,不由回头微笑:“少侠,别来无恙?”
“靠,秦妙手,你不声不响的吓死人啊。”太白松了口气,“你怎么来襄州了,你不是追薛无泪了吗?”
“这不是事出有因吗嘛,没来得及通知你。”秦妙手抱歉的笑笑。“听说薛无泪也来到襄州,我一路追查到此,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这…”太白迟疑的看向铃铃。“铃铃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事情忙完就马上回来陪你。”
小铃铃委屈的撇撇嘴“不嘛,你们一个个都有事,都不陪我玩,我不管,人家要和你一块儿去!”
“乖乖地啦,就一会儿,回来我给你买小糖马。”太白好说歹说才把铃铃劝回去,回头见秦妙手似笑非笑的倚着栏杆:“你似乎对这小姑娘很上心啊。”
整整一日一夜,小铃铃都没有等到太白回来。
襄州·真武山
清早,有人敲了敲苏秋明房门。苏秋明早已穿戴整齐,待开了门,发现是一个真武女弟子,不由奇道:“姑娘找在下何事?”
那真武女弟子恭敬回道:“太白掌门风无痕,有请苏长老三清殿一叙。”
“如此,秋明初来宝地,不甚熟悉地形,有劳道友带路。”苏秋明施了一礼。
“这个自然。”那真武女弟子微有些羞怯。
苏秋明随她而行,走动间却发现此弟子行动没有规律,呼吸不稳,气血实缺,一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如雪,心道怪哉,开口问道:“不知道友来真武多少年了?”
那真武女弟子如实答道:“有十八年了。”
“苏某观你步伐虚浮无力,气血不足,似乎修行并无裨益。”
那女弟子却摇头笑了笑:“苏长老有所不知,小道出生便先天不足,连大夫也说活不过周岁,小道父母无计可施,只得将小道送至真武山,以期求天地灵气涵养。小道天资不佳,真武道法修行不到更深层次,然而每日观想,诵读经法文典,修身养性,确是大有裨益。时至今日,小道已经多活了十八年。”
难怪。苏秋明点点头,又随口问:“不知道友姓名法号?”
“图南。”
“好名字,是大鹏水击三千里,而后乃今将图南的图南吗?”苏秋明赞叹道。
“不错,是父母起的好罢了。父母本来是希望我能遨游四海,不受躯壳所约束。”图南惭愧道:“本来入了真武,大了些我求着张真人赐我个平安稳健的法号,张真人却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如若修行已经到了顺应天地六气,忘却自身的境界,也没有什么能够桎梏我的,便仍用图南作为法号。”
“张真人如此之说?想必张真人已经达到御六气之辩的境界了。”苏秋明叹道。
二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三清殿,还没进去,已经听到剑气纵横之声。
进了殿内,见一健朗老者,正舞着长剑,行动间迅疾如电,似乎有风雪二气流转。
一点剑意千川渺,两袖白云万仞遥。
好剑法!苏秋明赞到,那老者见了他,眼里有些喜色,抬手便扔来手中之剑。
苏秋明一把接住剑,略有些迟疑:“这…”
“好小子,来陪老夫过两招,梦白那老匹夫说你的境界不输于我二人,他说的我自然相信,你也不要过谦了,来打一场,老夫到想看看你小小年纪,是怎么个优秀法?”
“风掌门既然这样说,在下也不好推辞了。”苏秋明随手放下那把剑,“移花宫人不使剑,而是以音律催动潮汐之力,干扰心智,移花接玉,乃借力打力之法,与少林的沾衣十八跌,真武太极上善有异曲同工之妙。风掌门,小心了!”他在开战前点明本门对战精要,摆明不想占便宜。
“你这小子,一点都不像个毛娃娃。”风无痕笑着,随手抽了一把真武弟子佩剑,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太白剑法,讲究意随剑走,剑在意先,招招连绵不绝,是为无痕。小伙子,小心了!”
涵星坊
赵五再次走出赌坊,已经是日影沉沉,他捏着空荡荡的钱袋子,喝的脸红脖子粗的被赌坊老板客客气气送了出来,脑海里还沉浸在挥金如土的巨大快感中。老板笑着说“下次再来”时他也只顾点头胡乱应着。
当他醉醺醺的走到乱葬岗,跌在一座新坟面前,他才清醒几分。
“赵氏女蒲儿之墓”!
蒲儿死了?
我把能救她命的钱输光了?
赵五胸口一阵钝痛,胃里酒气上涌,伏在地上吐出好多秽物。
啊!他难以抑制的痛苦锤着自己胸膛。
天上忽然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呵呵,痛苦吗?”他身后响起一个阴柔的男声,那声音低沉柔婉,带着一丝阴柔贵公子的气质。
“你应该很痛苦吧,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去赌,恨女儿服毒自己却无钱医治,好不容易蒙贵人相助,却将钱财散得一干二净~”
赵五蓦然转头:“你是谁?”他看见一位身着紫色绸服的公子正摇着扇子含笑看着他。那公子生的俊俏,凤眼含情,眼角下有一块桃花形疤痕,仪态得体,只是整个人看起来莫名有些阴沉,给人一股森冷的感觉。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到你。”
“帮我?”赵五苦笑了下,“你再有钱有什么用,我女儿已经死了,钱也输光了。”
“你女儿死了已经是事实,我是来帮你报仇的。”
“报仇?”
“其实你想想,你该恨的人是赌坊,是那些冷漠的街坊们,是涵星坊的所有人!如果不是赌坊的人诈光你的钱财,你也不至于落到女儿被逼服毒自尽,如果不是冷漠的街坊们视而不见,见死不救,不愿借你分毫,你何苦落得如此下场。”紫衣公子将一柄剑塞到赵五手中,用一种近似蛊惑的声音娓娓道“去吧,去杀了那些冷漠无情的人!”
三清殿外围着越来越多八荒各派的掌门弟子,他们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挤进去看两位武林高手的巅峰对决。已经到了傍晚,人没有一点减少的趋势,摩肩接踵的涌进三清殿。虽然三清殿外水泄不通,但是对决那处却被空出十分大的场地,谁也不敢往里靠近。
“哟,贫道不过打了个盹,这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三清观怎么这么多人?”笑道人路过此地,直呼稀奇,扒着熟识的五毒二弟子疯小乜的小蛮腰,不解问道。
“笑道人,你又偷懒了,这次你可是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对决。”五毒弟子一惯内敛沉静,疯小乜也不外如是,也只有碰到笑道人,他才会露出些许微笑的表情。“移花宫来的那位苏长老正在里面与太白掌门风无痕对决呢。”他被挤的一个踉跄,只得朝三清殿里努努嘴。
“不仅如此,两位前辈可是从清晨开始比试,一直到现在都未有分出胜负。”在前面亦是挤了老半天挤不进去的神刀六弟子枯叶回头接口道,他已经把苏秋明改口称前辈了,之前见苏秋明小小年纪便能当长老,还十分不服气,如今已是全然佩服了。
“这么厉害?能在风掌门手下走个平手?”笑道人十分惊讶,又吊儿郎当的道:“你们不要寻贫道开心了,要是十几岁的孩子都能跟风掌门打个平手,那你我不都成了连孩童都不如的废柴了。我猜啊里面定是有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祭三清,让你们给堵着了。你们呐,定想多看两眼美人,却拿此等话寻贫道开心。”
疯小乜摇了摇头:“你这个不着调的臭道士,你要说我也就罢了,这里有人家里便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用得着在道观里看什么劳什子美人吗?”他看着枯叶,调侃道。
枯叶红了脸,突然想起来什么“糟了,玥儿要我下山给她买的胭脂水粉我给忘了,在下先告辞了。”
二人便看着枯叶匆匆离去的身影大笑,笑着笑着,笑道人便笑不出来了,将头转向襄州云海,看了一眼又一眼。
疯小乜自然猜得到笑道人心里在想什么,又在想着谁,他也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上前搂了搂笑道人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