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以为染逸和伊凊之间是爱情吗
眼前男子面相二十出头,眉宇间柔和万分。伊凊看着怀中不过十四五的少年,筋脉混乱且体内真气受损严重,血污沾染到了他的衣衫。
尚为年轻的染逸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一分
冷漠。
伊凊落到地上,放下了染逸,瞬时间地着陆让染逸身躯不能很好地调动起来,在那刻重心向前倾去,对方下意识接住了他,还未等两人有过一句话,染逸就昏倒了过去。
伊凊稍稍皱眉,看着晕倒的少年,救与不救都不符合他的作风,此次仅仅为游历路过,受到重师父教诲而至。
当他醒来时,窗沿外的天空已经放晴,自己的衣着也变了,放置于衣裳间的玉佩与挂坠甚至几张符纸都被整齐的排放在沿边的木桌上方。
伊凊推开门进来时,看到染逸醒了,笑意充斥于脸上,眼尾轻轻上弯,柔声道:“你醒的比我预料的要早。”染逸看着他的笑容,一时间愣了神,他本以为这样一位强者会是冷面冷语的人。他看着对方的笑脸,虽说如同三月春风般温暖,但却有一点,中间夹杂着寒意,说不定哪一刻,刻骨的冬风卷土重来,将自己冲扫的一干二净。
“你是染逸对吧。”伊凊走到他的跟前,随手拿了一张椅子坐下,面对着染逸。此时他未着外袍,看上去有些随意,衣衫色调偏为深色,却又不显得呆板,看上去也不过二十的面庞,却已经是满头银发,更偏于浑然天成,看上去也不会显老或突兀。
染逸点了点头,他忽的想起了什么,刚要起身,被伊凊按住了手腕,他说:“你要去寻谁?”对方回答他时的语调有些急促:“我姐姐!我不知道她现在”
“已经死了。”
?!
“你你怎么知道。”他变得结巴起来,眼瞳不断地颤抖,望向那篇碧蓝的天空,无任何征兆。脑内一片空白,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对方压住了自己的手腕。“那追击我家的是何方势力”染逸低下头在乱糟的思绪中随意挑拣出一个话语,他不奢求得到答案,即使是他,也怕这根稻草压倒了自己。
伊凊没有隐瞒,他说:“不明。”
本按照伊凊的行为处事风格,他会按照最委婉的方式亦或最能让人接受的回答,来敷衍这个少年,或者直接不回答。
但自染逸看到伊凊的眼神时,他从未感到如此透彻的目光,好像要把自己看透。
所以自然不需要来拐弯抹角的来与他对话。
染逸脑海中仿佛闯入了千匹马,将当中所有美好回忆全都践踏而光,愈是混乱,越想要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越乱,如同杂乱堆砌在一起的纱线,一层盖一层,一层绕一层。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吧”
“你的修为从目前来看是废掉了。”
“什”
染逸听到这席话时,嗡的一下如同大脑轰鸣,所有一切都将消失,化为了一片空白,一江春水,一去不复返了。
“么”当尾音发出时,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抬起头看向伊凊,眼中并无伊凊想象中的不可置信,而是带着某种笑意,绝望到无法用其他感情言喻的笑意。
泪划过了脸颊,紧接着如同断线般,相继滑落而下。
一位前途无限宽广的符修,被告知他的修为被废掉了。
他并没有放声大哭,而是无声的流着泪,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能做什么,他不能做什么。
顶破天也只是一位普通的十四岁少年。
握紧了褥子,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目光紧盯着自己的手背,任凭泪水打在上面。
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候了。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伊凊对他说:“一切皆有可能,倘若再过十年,十年你的修为就回来了。”
“十年间可以改变很多事。”
染逸抬起头,也不管顾对方话语的真假,下意识地问:“真的吗”
对方笑了,他说:
“我在十年后等你。”
这句话,是一切的起源。
如今他修为尽失,何况还是个丧家之犬,无论哪一个门派都不会出于好心收留他的。
修养了几天后,伊凊也要走了。
伊凊如今是出于突破瓶颈而四处游历,相随的还有尘渡与他的父亲。无一不是修为过人,无缘无故带一个毫无用处的累赘,是不现实的。
告别之际,染逸并没有说什么约定或者诺言,或许自己只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如今他功力尽失,谋生都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
活下去,是染逸目前最大的目标。
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染家已经覆灭,仍旧有人追杀染逸,他们似乎要做到斩草除根,一个都不放过。
他的精神远不如从前。
从前拥有修为的加持,精神能力还算强悍,一般的事物很难撼动到他。
而现在不同,已然沦为普通人。
染逸光是躲避他们的攻击就费劲了心思,往常简单的符语,用到现在也一文不值,无论怎样都不会奏效。
已经没有退路了,染逸被打伤了挫骨,嘴角溢出一些鲜血,他躲在寺庙里面,紧靠着观音背面,从不信仰这些的他在此刻也有了几分祈祷。
他感到自己的左臂骨越来越痛,自被舆世伤了之后,无论怎样医治似乎都只能停留在表面,有什么毒物遗留在了里面未能祛除。当务之急不是去思考这些,冬日严寒的天气使得疼痛放大了数倍,呼出的热气凝结成水雾,他感到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漆黑。
“这位朋友,你没事吧,没事吧?”
在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染逸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青年,只不过十七八的样子。他衣着灰黑,上方打了好几个补丁,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急切,见对方醒了后,大喜过望,连忙端起碗,里面的水漾了漾,就往染逸手里送。
染逸想要抬起左臂,却发现难以控制,手指不受控制的抽动,精神如同交于他人来操控,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在那刻他感受到了窒息,为何自己还要苟活着。
他颤颤地伸出右手,接住了碗,将当中的水一饮而尽,到了嘴中意外的是水还有些余温,不至于太凉让他接受不能。
“多多谢,咳咳”话还未等落音,一阵剧烈的咳嗽令他几近头脑发黑,胸腔内如同被灼烧着,现在还能呼吸,多亏了他的意志力。
“你叫我苏亓就行啦,你是染逸是吧,那帮人追你的时候喊你的名字了。”苏亓连忙到一旁为他顺一顺气。
“是是我。”染逸已经不知多少次回答这个令他吃尽苦头的名字了,可是他不能遗忘,不能更换,这是染家给他留下来最后的物品。
项链呢?之前又遭到了舆世的攻击,已经发挥了它最后的功效而碎掉了。
玉佩呢?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碎成碎片,被践踏,被掩埋。
苏亓利用一旁的烤火简单建起了个架子,烧了些开水为染逸泡药喝。“你呀,大夫说你这个症状是染了风寒,只要吃了这包药,保好。”他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搅拌着盆子当中的药草,发出一股发苦的涩味。
“亓哥我是将死之人,这么做太得不偿失了。”染逸对他说。
“以后不准你这么说,只要你叫我一声哥,我就得保着你的命!”
染逸转过头去,眼睛看着远处的杂草,笑了。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严冬已经熬过去了,现在即将迎来初春。天气回暖,染逸的精气神现在也好了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帮人竟然超过两个月没有来追杀染逸。
或许他们觉得染家仅剩的一个小子修为已经废了,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杀不杀不所谓了。
他们两个月前捡的猫现在也长得很好了,雪白的毛发,长得算是猫中十分标致的了。
在一天的夜里,染逸突然感到自身的真气回流,在四肢及躯干当中有了少许流动的意味,他大喜过望,运功间发现之前消失不见的内丹,现在竟然能瞥见个大概,那金色的光泽,运转不息的模样,甚至可以动用一两个简易符咒了。
染逸没有与他人分享,而是与苏亓说了这件事,苏亓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面前这个身子骨不太好的小兄弟竟然是个修道的,修为还不低!嚯!这样出去他也有脸面了。
苏亓开心地找不着北,而后觉得怎么也不能让一个修道的跟自己吃不饱,他攒了好几天的钱用来买一点肉。
当他还是用柴火堆炖好肉,端着拿到染逸面前时,身后的白猫竟然罕见的跟来了,它可是从来不吃他们喂得东西。
也在一瞬间,染逸尘封已久的直觉感到了威胁。
“有杀气!!”染逸还未等起身时,白猫化为了人形扑咬了上来,苏亓推开了染逸挡在了他面前。
利牙穿透了苏亓的头部,鲜血喷溅而出,猫妖合上了嘴,苏亓瞬时变为了一句无头尸体,被扔飞出去,当中等物体遗漏了异地,染逸的脸被鲜血充斥着,他的眼瞳在颤抖着。
“交出你的内丹,饶你不死。”那猫妖竟然开口对他说到,这前后发生绝不超过呼吸间。
在那刻,染逸竟然无法移动了。恐惧充斥了他的所有,占据了他的全部,弥漫在了全身。
为苏亓报仇!
这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在猫妖直冲他内丹而去时,他忽的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对方的后方,一张符纸都不需要,仅是双手结印就在空中出现一个足以将他俩都笼罩进去的法阵。
还未等染逸出手,一人从天而降,猫妖直接被威压逼吓到回了原型,在地上蜷缩着。
舆世。
“哟,恢复了呀。”他笑着说,好像在意料之内的事。
染逸此时已经耗空了大量真气,他并没有恢复完全,甚至内丹都不能动用。
此时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还未等染逸想出对策时,舆世已经冲了上来,他甚至连手甲都未装备,就掐向了染逸的脖子,然而染逸趁对方进攻的那一个空档,消失在原地尽可能远离这个人。
舆世早猜到他要来这一招,瞬息间出现在半空中的染逸面前,踢向了他的腹部,冲击力大到染逸周身都已经出现了风环,一圈圈旋转着,所有的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击猛击直接落地,这一下,染逸感到这是真的五脏俱损,剧痛从后背传来,或许他的腰椎骨已经断掉了,接着过大的冲击力,他翻滚了出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后竟是悬崖。
已经来不及再度施法了,下一刻,落下的不是坚硬的岩石面,而是无尽的深渊。
下落速度极快,他将手伸向了上空,只抓到了空气。
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