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路通
水是烫的，心也是烫的。
年轻男子火气上涌，憋的脸通红。像是一个西红柿。
没人吱声，也没人出来劝架。
赵式王朝的南北矛盾已经有数百年了，自从三百年前武安侯自大陆中央归来发动叛乱后，南北矛盾便日益加剧。尽管武安侯早已兵败自刎，但由于大路上的超然势力的介入，具体情况早已无人所知，人们在提到这场战争中，总是避讳不谈，生怕触及了某些不可说的禁忌。
据说青灵宗和安庆山庄等便是那次的主导。但具体如何，一般的门中弟子也是不甚了解。
到了现在，即使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相互排斥的。
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都明白。
付水清对北方没抵触，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说到底，这里是南人的地界，就算是边陲，也是南人的领域。
青年男子也没料到回事这种情况，场面异常安静，安静到下一秒所有人上来围攻他们也是正常的。
但他却没有收手。
他猛的一拳发出，拳头带着罡风，刹那间便已来到了付水清的面前。
好快的拳！
付水清上前一步，抬手去接。
他不是没法躲，而是不想躲。
他开始越发的讨厌这眼前的人。讨厌到要正面将其打败才行。
而且，在这中挑明了找茬的时候，他更不能露怯。
拳已接下，付水清手腕轻移，双腿却不由自主退后了几步。
好硬的拳！
付水清竟然卸不掉他的劲！
付水清又退了几步，右手抬起，左手护胸，双腿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他忽然感到右臂一麻，没曾料，这暗劲竟然没卸干净。
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付水清的脸上涌现出了一抹凝重。
如何胜？用武器。
但他没带剑。谁会在出门游玩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剑出门呢？这太蠢了，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剑痴刘夫之会这样。
付水清不是刘夫之。
他的脚后跟碰到了身后的桌子腿。
他到了房间的尽头，已无路可退。窗户近在咫尺，尽管没有风吹进来，但付水清仍感觉身后一阵凉意。
微乱的衣衫，挡不住那凉风习习。
这不是石洞内，也不是独眼巨人，前方也没有赵白雪，许头甚至也不在他的身边。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
独眼巨人没有武器，却有坚不可摧的身体，眼前的青年男子没有也没有武器，却有无坚不摧的拳头。
败局已定。
付水清心生惧意。
他不是怕了对方，而是有了输的念头。
胜败只在一念间。先乱心智者为输。
在修行者中，一招便可定胜负。
付水清他们不是修行者，但同样适用。
年轻男子上前迈了一步。
付水清思索着如何拒敌。
思索被打乱。有人在人群中突然大喊了一声。
“北方奴才，还来我们南人的地盘嚣张！”
紧接着，叫骂声此起彼伏。
“滚出去！南人的地盘轮不到你个后生小辈撒野！”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滚出去。”
因为你是北边的人。
因为这里是南方。
北人休想在南人的地盘欺负南人。
付水清一直讨厌南北分裂，但他第一次开始开始觉得那些划片看人的人也不是那么坏。尽管以后在促进南北彻底统一消除隔阂的时候，付水清杀了不少这种人，但他现在真的很感谢这些人。
“哼！喝茶都这么多事，我们走！”
年轻男子被这个阵仗哄住了。只得撂下了一句狠话，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付水清“赢”了。
许头在给付水清查看胳膊。
尽管并无大碍，但在许头的要求下，付水清还是给许头看了自己的胳膊。
“下手真狠。这是一出手就想让你废条胳膊。二少爷，他们北边的人可真狠。”
“不过二少爷，你现在的身体真是越来越皮实了。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没几天就好了，看来那些长生仙家的药的确很好。”
“明天回去？”
付水清问。
“听您安排。”
许头说。
“那就明天回去。”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聊到了深夜。
夜深了，付水清活动了下手臂，确认无事后便摆开了架势。
此时正直正月，月明云稀，月光照到了付水清所站的小院里，如同降雪了一般。
因为他们今天并未离开的缘故，便在此弟找了个地方住下。
白天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虽然无法知道为什么单单找上自己，但付水清可以确定，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这恰恰是新麻烦的开始。
石洞中独眼巨人的时候他身边有赵白雪，茶馆面对年轻男子的时候他身边有南人，就算这次身边有许头，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屏息凝神，利剑出鞘。
一道道银蛇在空地上狂舞。
在茶馆中，两人都没有真正动手，但即便如此，付水清还是落了下风。
如果动真格的呢？
他回想着白天青年男子凌冽的进攻。虽然只有一拳，却让他瞬间陷入劣势。
“终归是一拳。”
付水清心里想着，表面虽平静，但内心却早已沸腾。
随着内心的沸腾，剑也越来越快，纷飞的剑刃仿佛要把月光切碎。
路不通。
汗水顺着下巴滴了下来，滴进了月光里，然后慢慢干掉。
付水清缓慢的喘着气，思索着自己的对策。
对方不管是年纪还是力量都胜过自己。
他需要以弱胜强。
如何以弱胜强？
这是个需要他好好思考的问题。
付水清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仿佛给脸上敷了一层霜。
今天天很好，万里无云，付水清就这样呆呆的伫立在院子之中，仿佛化为一根竹子，与小院融为一体。
他很累，接连不断的事情让他成长了起来，也让他感到疲惫。
尽管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但他有时更喜欢“不打无准备之仗”。
不知过了多久，付水清挥剑对着天空猛的一斩，一道金属的啸声在小院里慢慢散开，付水清收刀回鞘，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