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水狗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付水清心里如是想着。
此次交货收货的人是付家的老朋友，按照辈分付水清应该叫一声“叔”。
原本以为经历过种种事情，此次交货的时间应该会晚些，但没成想，他们竟然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早了半天。
这里的景色和付水清所在的卸甲台差不多，并无什么可看的地方。但因为经过黑山事件后，所有人的心里都仍然没有缓过来，需要一段时间放松一下。所以延迟到第二天再出发。
到现在付水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包括许头在内，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伙计们都没有发疯。
修行者还好说，大多见识过与众不同的事情，心里多少有点准备。而他们就不同了，寻常人等那里见过这种场面。
到现在没有发疯就已经算是不可思议，更不用说全员只是感到有些疲惫，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惊吓。
难不成是一开始的时候青衣神君撒出了一道神符的缘故？
付水清记着，在迷雾刚刚出现的时候，青衣神君手中出现了一道神符，并把它用自己的青火烧掉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太过于惊悚，以至于这件事情反而显得过于平常，若不是付水清当时碰巧看见，否则没几个人在意到这件事。
外加上后来青衣神君的战败，洛南山的剑击，籁鸣峰峰主的出现，所有人对他的印象便更少了，甚至不如徐千秋给人的印象深刻。
只是一道神符就可以守住普通人的心智吗？付水清心里想着，他先前只是在一些书上看过，对次只是略有印象，直到青衣神君的出现，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能修行真是好啊。”付水清这样在心里感叹着，继续慢悠悠的沿着河畔散步。
河水不浅，有来来往往客船在河面上行驶。仔细看去，还有很多货船，有的艄公和岸上的人很熟，大声的和对方打着招呼。
他有过了三条胡同，两条街，一个包子铺，以及四个在水边玩耍的稚童。
他们扬起的水花溅了付水清半边身子。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好似湖泊。
他走进了一座茶馆，小儿急忙上来招呼他，领着他去了二楼靠窗的一个位子。
付水清喜欢喝茶，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蓝山站，都能见到他喝茶的影子，以往即使在最忙的时候，也能见到他见缝插针一般的喝上一口。
但他却对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需求。
最多只会像在蓝山站那样，因为坏水配不上好茶而感到烦恼。
茶上来了，付水清拿着喝了一小口，茶香随着鼻子慢慢的在脑海里翻腾。
这时候，几个骑着马自西而来，操着一口北方八州的口音，大大咧咧的进了茶馆。
领头的那个青年男子约莫着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件粗布上衣，袖口仔仔细细的给挽了上去。
“我只坐靠窗的位子，除此之外，两个字，不坐。”
那名领头的青年男子说道。
“这……小店里实在没有靠窗的座位了，要不然，您先找张桌子先座着，待会儿啊，要是有人离开，我再给您移过去。”
店小二看了看靠窗的桌子，又看了看那名领头的青年，为难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让我坐别人不坐的，吃别人剩下的？”那名青年男子指着窗边的一处说道，“那不就是吗？好好一位子，让个落水狗给站了。”
店小二顺着青年男子的手指看去，视线的尽头是正在喝茶看风景的付水清。
但此时的付水清全然不知，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尽管窗外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但总归是聊胜于无，有有总比没有强。水面波光粼粼，石桥上有马车慢慢驶过，路边的小贩们正在不知疲倦的叫卖着，好不热闹，略有几分风景。
正当他放松的时候，店小二从一边悄悄的上前，说道：“客官，那边的几位客官想和您换换位子。”
“哪儿？”
“那儿。”
顺着店小二的目光看去，付水清看到了那一伙人。
他喝了口茶，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说道：“不换。”
店小二心想这人可真是个好脾气。若是其他人被骂是“落水狗”，定是一拍桌子，上前发生一番争吵不可，甚至还会打上一架。
而眼前的这位，却慢悠悠的说了句“不换。”
“我喜欢坐在窗边喝茶。”
付水清合上茶盖，又说道，眼睛始终未停留在那伙人身上片刻。
付水清现在没有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件事上，相比于那伙人，更吸引着他的是待会儿晚饭吃什么……刚才说话慢悠悠的是因为他已经有点饿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已经够客气的了，是不是非要我们把你扔下去你才让出地方来？”
年轻人看着付水清，笑着说到。
“你这落水狗一般的人也配坐着？你就应该和狗一样，趴着，躺着！”
付水清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了，确实狼狈，确实。
那名青年还在说着，越说声音越大，越说看向这边的人越多。谁也不明白，靠窗的位子那么多，青年男子为何单单向着付水清发难？
付水清也不知道。
但现在付水清只想让那名青年男子闭嘴。因为他很烦人。
于是，茶碗飞了出去。就像是一柄飞刀，直直的向着青年男子的嘴巴。
茶碗轨迹是直的，他的刀是直的，他的心也是直的。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年轻男子毫不犹豫的抬手打去，茶碗在空中破碎，宛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又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伴随着茶碗的破碎，滚烫的茶水也也撒了出来。
没人知道茶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也没人知道茶水为什么会这么烫。
他不是一直在喝吗？哪会有这么多，哪会有这么烫！
滚烫的茶水撒了年轻男子一身，也有部分飞溅了出去，顺着窗户溅到了下面。
一时间各种叫骂生不绝于耳。
茶馆伙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想着这下出事了。
年轻男子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不过这不是烫的，是气的。
付水清早有准备，他用旁边一人的折扇巧妙的挡住了所有的茶水。他看着狼狈的年轻男子，轻笑道：“你也是落水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