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家
回家自然是好的,尤其是遇见了这么多事情之后。
付水清家所在的地区叫做卸甲台。
传说是百年前,某位著名将军解甲归田的地方。但具体是哪位将军,则是谁也不知道,只是在老人的回忆中依稀记得关于他的一些形象描述。
但现在已经没人管这么多了,对于本地人来说,这里是努力奋斗的地方,对归乡的人来说,这里是世上最安逸舒适的窝。
太阳已经西斜,风松松垮垮的吹着枝头上的绿叶,刘苏苏在付家大院的门口已经等了数个时辰。
这是偏门,大门仍旧在做着迎接宾客的准备,因为陨星堂的客人至今仍没到来……
但此刻,付水清等人的回归却把这干燥的等待冲淡了数分。
与之一同到达的,还有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经过了一道道曲折蜿蜒的连廊,又路过了数座亭子,付水清跟随者母亲来到了付家的后花园。
付水清的父亲,付家家主付正越正坐在花园中间的亭子中,背靠假山,端着茶。
“清儿,真的见到那些位存在了吗?!”
年近五十的付家家主把茶碗一把扣在八仙桌上,满脸惊讶的看着付水清。
厚重的八仙桌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竟然和茶碗一齐裂开。
望着裂开茶碗上的松柏图案,付水清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花园里很安静,只有蜜蜂飞过的时候才留下一丝声音。
付水清平静而缓慢的向着父母讲述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花园不大,却能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在花园里回荡,像是远处山上传来的悠悠钟声。
半晌,付正越和刘苏苏才回过神来。他们仿佛还沉浸在付水清的讲述中,体会着并未经历过的艰难困苦。
先前付水清所说的种种遭遇,常人简直不可想象,尤其是在回忆到付水清差一点便可踏入修行中统道门的时候,付正越更是长叹一声,将一切的不安化作一抹忧愁。
刘苏苏看着付水清,没有说什么,金色的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是洛南山的剑光。
“塞翁之马焉知非福,这说不定也是好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付正越沉思片刻说道。他伸手抹掉手中的瓷渣。
刘苏苏伸手摸了摸耳环,看着付水清欲言又止。
阳光下,付水清三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小贩推车上卖的面人。
“古往今来多少人去寻那大道长生,可到最后又有几人如愿以偿?想当年南境神王盛极一时,整片南境无人争锋,可到底也是在六年前年前跨境失败,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正因如此,南北合流,东西统一才在两年前真正的实现。”
“更不用说其他不知名的小修了,费尽心思,抛弃一切,最后也是个尘归尘土归土。”
刘苏苏说道。
“缘分到了,该来的自然就来了,缘分不到,想来也来不了。放宽心清儿,做个普通人不也不错,不必为那些事情费神。”
晚饭后,付水清独自一人出门闲逛。
或许是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又或许是被付水清带回来的消息所震惊。付正越和刘苏苏竟然没怎么对付水清一事发表过多看法。
也许是必然,也许是见怪不怪。
付水清这么想着推开了门。
微风吹来,水波不惊。
景色还是那般景色,但心却早已不是那个心。
要是,要是当初自己获得了机会会怎么样?
如此这般平凡的未来实在是不想接受。
付水清抬头望着夜空,第一次对未来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走到了孝妇桥上,望着徐徐流动的河水。
有明灯自水上飘来,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划出轨迹,如同一条黄色的缎带,与明灯一起飘来的还有一簇发黑的干草,干草早已被河水浸湿,泡的发涨。
那应该是从饲料车上落出来的。付水清在心里得出了结论。
只是,这灯是那里来的?
从小到大,付水清第一次在这条河上见到有灯飘来。
如果是赏灯的话不可能只有这一盏,且今日两岸并无他人,至于习俗则是更不可能。不只是卸甲台,连同卸甲台附近的数个城镇,都没有如此习俗。
那么这是哪里来的?
“在西边有这么一个习俗。”
清风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付水清猛的抬头四望,却发现桥的两边就他一人。月下无人,只有声音在他耳畔回荡。
那声音像是一张巨网,将他扣在里面。
“每当有亲人西去,他们就会在河水里放上一盏灯。”
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他们相信灯光将会引导者灵魂进入阴间,而不受其他鬼怪的袭扰。”
声音消失了。
如同跳进水里的鱼,转眼失去了踪迹。
月色中瞬间多了一抹亮光。
亮光紧随着鱼的轨迹掠过湖面,如同鱼鹰飞过。
那是付水清身上的短刀。
自从三年前的一场事故中他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尽管那只是一场事故,但仍为习惯保留了一个理由。
一个在卸甲台的理由,在卸甲台的习惯。
尽管刘苏苏与付正越认为这是多余的,但他还是坚持了,就如同每天穿衣吃饭一般。
只要自己在卸甲台一天,短刀就跟在身上一天。
谁曾想,这习惯变成了此时保命的手段。
这不是黑山,也不是茶馆,这里是卸甲台,这里是我的家。
付水清把短刀横在身边。明知不敌,但还是要应战。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冷哼,像是对他这一举动的轻蔑的嘲笑。
两点寒光而至,瞬息间来到了他的面前,但付水清并没有受伤。
因为同样有两道光芒自他身后而来。
“你确定要与我作对?”
那声音再次响起,其中蕴含着愤怒。
“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
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从黑影中走出,来到付水清身边。
那是从远方的房顶跳下来的,在几息之间就到了付水清的身后。
斗笠很大,遮住了那人的面孔,但付水清能看到他腰旁的刀在夜幕下发着清冷的光,像是现在挂在天上的星星。
“以大欺小,未免过分了一些。”
“你管的太宽了。”
直到这时,付水清才看清楚来人的身形。
宽大的斗笠下是一具并不与之相当的身形。
那身形显得有些过于瘦弱了。
与身形响应的,他的刀也显得有些瘦弱了。就像一位面黄肌瘦的老人牵着一匹,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马。
紧接着,那一人一马发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