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亦折,身灭心死魂枭窕.
“天色已晚，心儿仍然未归，究竟去了哪里？！”老者站在舍前，焦急地望着远处。
莫非……遭遇了什么不测！
“老夫前日夜观天象，只见星斗齐黯，诸宿不显……嘿嘿，‘小铁匠’，你道那是什么征兆？！”徐仙公站在老者身后，却望着那苍天。
“哼，星隐宿消，凶中之凶，仙公想说什么，不妨直言！”老者听到徐仙公之言，再无好脸色。
“依老夫所见，小女娃的命中‘死劫’，恐怕，此时已经应了吧！”徐仙公晃着脑袋，不由得叹息。那小女娃也算他的徒弟，纵使他自夸为仙公，却也奈何不了那“死劫”。
“我早已说过，小女的死劫尚有二十年方至，仙公何出此言？”老者斜目凝视徐仙公，脸色越发的难看。
“嘿嘿！亏你自诩知天文，识地理，鉴形断命，通晓阴阳？岂不知，异人当有异数，异数不能常知？”徐仙公也不怕老者，出言讽刺他。
老者沉默不语。
“也难怪，正所谓关心则乱，你不是没有算到，而是不愿意算罢了！咳……其实，老夫方才已用‘出神’之法在谷中探查了一番，谷中早已没有小女娃的身影！”徐仙公再叹气，收敛了之前的语气。
“离魂出神乃是万分凶险之事，仙公莫不是信口雌黄，故意消遣于我吧？”
“你不愿相信也在情理之中，但于幽魂野鬼而言，‘离魂出神’自然有魂飞魄散之虞……但老夫……这个……乃神仙化身！岂惧区区出神之法？！”
“倘若仙公所言不虚……小女……莫非……”老者脸色苍白，不敢再接着说下去。
“速往谷口一探便知！”徐仙公也不再多说，运起内力使上轻功便向谷口奔去。
老者紧跟其后飞身而去。
老者与徐仙公一前一后，飞身赶往谷口，愈奔心中愈是不安，愈是惊惧！
待老者一行来到谷口一望，只见谷口已是一片焦黑，四周草木无不化为玄石，怪在一处血如浓毒黑而险，另一处地上却冒着丝丝灵气。
老者往那灵气看去，热泪瞬间奔涌而出，纵横满面，原来，是焕心残破的外衣正浸在灵气当中！
“心儿！心儿！”老者也再也忍不住，扑倒在残衣处埋头痛哭起来。
“可怜……可惜……看这满地的焦黑玄石，原来，你一直不肯告诉老夫的死敌，便是……便是……此物……”徐仙公看见了那黑血，虽早有准备，但不免仍被一惊。
这便是那“相枢”，曾经让秦王头疼至极的邪物。
“想不到……想不到……终是难免……终是难免……”老者的泪也流了个干净，但事已至此，哭断然没有用了。
老者一把抓起焕心残破的血衣，不料血衣当中竟裹有一物，铛的一声跌落在地。
“这……这是……「伏虞剑」的剑柄！？”老者将那物拾起一看，眼中的泪又不禁想要落下。他颤抖着将剑柄和血衣收入怀中，再又探查四周，却不见任何一片破碎的剑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此时也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剑若已折，那剑身又在何处？衣既已残，那血为何又不见？
“‘小铁匠’，老夫虽然与你约定——老夫以木人之身替小女娃抵挡命中死劫；你再为老夫重塑躯壳，将一身真气交渡于老夫……但，如今小女娃已然丧命，这个买卖看来是做不成啦……咱们就此别过，各奔东西吧！”徐仙公摇摇头，手中捏着一个小泥人，抬起木足，往谷外走去。
这般买卖徐仙公本就不大想做，若不是那女孩贵为天灵，加上又甚是讨人喜爱，他在何处寻不到真气？
如今他见到了死劫是何物后，便更是不想继续下去了。
那“相枢”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且慢！”老者拭干眼泪，拦住徐仙公的去路，“仙公说哪里话，小女尸骨未见，滴血未留，岂能断言生死？哼，便是小女当真命丧于此，挫骨扬灰，有你这具‘真血替身’，难道我便不能令小女死而复生吗！”
“什么‘真血替身’？！”徐仙公心中大惊，那真血替身他也是知道的。就连他当年都用过的奇术。
“哼哼，你周身‘窍要’所用之木料，无不沾有我心儿的血液！原本，待我心儿尽习「天枢玄机」之后，何止是一次死劫！从此千生万世的伤、病、老、死便可皆由你代为承受！”老者哈哈大笑，看那徐仙公恍若一件玩物。
“什么！？你这是叫老夫万劫不复吗！”徐仙公大怒，遂用真气环视周身。
果不其然那木料上有着斑斑血迹！
“可是……可是……想不到……想不到……哼，既然我心儿已然遭难，我又岂能放你这具道行高深的‘真血替身’走脱？若要寻回我心儿，一切皆需着落在你的身上！”老者提到爱女，眼中的泪再一次落了出来。
老者此时又哭又笑，望着那徐仙公，缓缓走了过来。
“呃啊！想不到，老夫千载修行，到头来竟上了你的大当！”徐仙公再如何都是“仙人”，当然不肯束手就擒，连忙运起真气，欲斩了老者。
“哼哼！区区野魄孤魂，还不听我敕令！”老者运起秘法，催动徐仙公周身窍要，徐仙公大叫一声，手足立即失控，魂魄不能离体，终于扭曲成一团，再也无法动弹。
“你救不了她！”徐仙公动弹不得，真气也运转不过，不由地以话为剑。
这真血替身之法，他是了解的。但现如今没了那女娃，这真血也便如同虚物，就算老者又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在无魂无魄无身的情况下重塑爱女。
更况且死劫是那“相枢”。
“我何尝不能！只要有你这真血替身在，小女的肉身自然不是问题！只要待‘太吾’再度出世，击败那相枢，小女的三魂七魄自然便有了。”老者眼神坚定，握紧了手中的伏虞剑柄。
“你这是逆天而行！莫说那‘太吾’真能消灭‘相枢’，就算能灭，那魂也会随无常二鬼去那地府！”徐仙公冷笑一声，这世间的死人皆要下那地狱，除非
“不错！待我去寻来那传说中的‘反魂树’，与你这心血木重塑其身。无常二鬼便无可奈何！”
地府管世间生灵，但天下纵有奇物可逆天！反魂树伐其木根心，于玉釜中煮，取汁，更微火煎，如黑饧状，令可丸之。名曰惊精香，或名之为震灵丸，或名之为反生香，或名之为震檀香，或名之为人鸟精，或名之为却死香。一种六名，斯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死者在地，闻香气乃却活，不复亡也。以香熏死人，更加神验。
若加以秘法，以这木重塑其身。就连那阎王爷来了都得唤一声天地灵！那时她便不是人了，地府自然管不了她。
“你若敢这般，定要万劫不复！”
老者捡起地上的小泥人，那泥人是焕心之前的宝物，老者也见过几次。
火红的发，碧蓝的眼，生动的灵纹。
小女曾甜甜的唤它一声“灵儿”。
“死又何妨！若我爱女不能重回我身边，那我便是再在这世间停留千年，又有什么意义！”老者将泥人收进怀中，眼中闪着坚定的信念。一言出，这天地也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