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渐乱,事与愿违复煞烧
“焕心施主似乎仍有许多不解之处？”那小和尚看着充满戒心的焕心，不由地一叹，“无妨，只要焕心施主不嫌弃小僧口齿鲁钝，大可向小僧一一询问，小僧必定知无不言……”
焕心听到此言，心中的疑问仿佛有了可以回答的人，便向那小和尚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小僧便是那破庙中的泥像化身，即人非人，即是众生，亦非众生……”小和尚露出一个苦笑，随后便答上。
“你这小和尚怕不是拿我取乐？若是这般，你岂不是天上的神灵，受人供奉在那庙宇当中？”焕心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但面前这小和尚却仿若在逗她。
“小僧才疏德浅，命轻福薄，岂敢受人供奉？焕心施主难道忘了？小僧的泥像曾被锁链锁着，多亏了焕心施主慈悲为怀，为小僧除去束缚……因此，那庙宇……实是小僧的牢笼也……”说到那牢笼二字时，小和尚的表情尤为痛苦。
“那你且说来我四岁那年向你的泥像许了什么愿望？”焕心也顾不得别的了，时日太久，她也不曾记得自己为何会相识这小和尚，更不记得自己拜托了对方何事。
“小僧犹记得……那一年，黄河泛滥成灾，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焕心施主被一众官兵虏劫至小僧的破庙之中，眼看便要命丧官兵之手，粉身化做肉糜……但……呵，不知何故，那一众官兵却忽然起了争执，终于刀剑相向，死了个干净！焕心施主死里逃生，遂向小僧的泥像许愿，盼望小僧度化众生，解救乱世，还为小僧解开了缚在泥像上的锁链……”
“那你所为何来到此地？”焕心看那小和尚说得这般玄乎，但和他来这儿并无太大关系。
“焕心施主向小僧的泥像许了那‘度化众生，解救乱世’的无私宏愿之后，小僧花了九年时光，终于为焕心施主办到，故而前来告知！”小和尚说完，心情万分激动，对着焕心又是一鞠。
“你这小和尚果然胡言乱语……”焕心向后退了两步，这小和尚怕是中了魔，“且不说我当时年幼无知，许的愿望未免太大……即便真的有哪位神佛可以办到，但我随义父辗转世间这许多年，世间的杀戮仇恨又有哪一日消减过了？”
“而且，我义父时时在说，如今天子殒命，朝廷分崩离析，世间再无法度可言，世道只有一日不如一日……”焕心摇摇头，不想在和这小和尚浪费口舌，他说了许久，却没有一句看起来像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又怎可说已经办到？”
“呵，焕心施主有所不知，这世间种种，正是‘众生皆度，乱世皆止’之相也！众生之所以不能受度，皆因‘不自知’、‘不能知’！于是……小僧便让欲恶之人拿起屠刀，终于‘自知’；让恶人又更恶一些，终于‘能知’！如此一来，世间善恶无所遁形，众生不再迷惘，呵，岂不是‘众生皆度’么？”
“世间无圣人，庸人造乱世！天地自有循环，大道纯凭自然，顺之为治，逆之为乱！然而，世人愚昧，偏生爱定规矩，其中尤以帝王为最！于是，小僧九年之内，令三十位皇帝先后崩殂，数千名官宦断命绝嗣！终于，世上无人再敢称帝；朝廷、官府再也无人统领，就此瓦解！世道终于归于自然，还于世人，岂不是，呵，岂不是‘乱世皆止’么！”
小和尚越渐激动，额上的“眼睛”仿佛马上要睁开来！
“满口妖言！就此别过！”焕心心中暗骂一句，抱拳行礼，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焕心施主若觉得小僧做的不对，何不随小僧同去，再拟良策搭救浊世？”小和尚见焕心要走，不由得一慌，立马改口试图留下焕心。
焕心充耳不闻，仍大步离去。
“呵，小僧好生心痛啊！”小和尚略带哭腔的喊道，随着这声哭喊，一道无比凌厉的掌风突然自焕心身后袭来。
焕心一直都对这小和尚抱有戒心，周身真气一时爆发，避开这一掌后连退数步，与小和尚拉开距离。
（方才那一掌的掌风好不凌厉！想不到这小和尚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恐怕……恐怕还在义父之上？！）
焕心在心中大叫不好，但对方的功力高于焕心，逃怕是逃不掉了。她紧咬嘴唇，拔剑出鞘。
“小僧好生心痛！焕心施主为何不信小僧之言，随小僧而去？凭小僧的手段与焕心施主手中的「伏虞剑」……莫说这神州大地，便是天地四极，也不过你我掌中玩物……”小和尚转眼又来到焕心身前，随手又是一掌迎面扑来。
“「伏虞剑」？邪魔外道！果然另有所图！”焕心心中一紧，此时也顾不得好看了，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这掌。
“焕心施主即是「伏虞剑」！「伏虞剑」即是焕心施主！小僧求人亦或是求剑，原就是一个意思啊！”小和尚也不在意打没打中，哭哭啼啼又是一掌打出。
“这「伏虞剑」乃我义父家传之物，岂能失于我手！”焕心此时也被打出了火气，脚尖一点。伏虞剑随着焕心这转身便是一刺，剑锋一下击穿了小和尚的手掌，鲜血直流！
那小和尚的血说来也怪。初见红，转眼却变成了黑色。而那伤口也随之不见了。
“呵，看来焕心施主还是不明白小僧的意思……也罢，小僧只好先将焕心施主制服，再慢慢开解焕心施主了！”小和尚吃了一剑后，也不再留手。一掌接着一掌，携丝丝血气而来！
“废话少说，再吃我一剑！”焕心也不敢松懈，伏虞剑在手中甩出道道残影，以守为攻！
“铛！”伏虞剑终不能护其周全，小和尚以内力护身，用手接剑，神剑不能伤他半分，小和尚见机会来了，反手便是一掌打在焕心来不及防御的腹部。
“呜哇！”焕心呕出一大口鲜血，眼前立刻一片模糊，昏迷倒地。
（义父……请恕女儿……不孝……）
焕心的意识一点点消散，一点点下沉，仿佛正在缓缓落入一个漆黑的深渊……
突然，焕心感觉手中的「伏虞剑」微微一震，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剑中响起——“如何？救是不救？”
是谁？
“还磨蹭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续道，“老子现在就要出手啦！”
“别莽撞！”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跟着响起……
“莽撞你奶奶！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闪一边儿去！”
“都少说两句！”又有一个女子娇声道，“啧啧，我看女娃娃要撑不住啦……”
（你们……是谁？）
“同为剑主，不能不救！”
“飞鸟失机落笼中……无妄，下下卦也！”
“我听你们的……”
“时机未到，尔等切莫冲动……”
“人死万事休，莫再犹豫了！”——数十个声音同时在剑中争论了起来……
（你们……究竟……是谁？）
焕心挣扎着问道，但她的声音立即如一粒细沙被如潮的争论轻易淹没……你的思绪渐渐消于冥寂，焕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虚无和空阔，似乎若有所悟，又似乎再无所悟……，
（罢了……我又何须知道你们是谁？尔我……本无别，万相……乃一心……）
焕心轻轻叹道，不料剑中的争论竟随之而止！
“哈哈！说的好！”半晌的寂静之后，剑中的声音忽然纷纷大笑起来！
“出手！”一个刚毅的声音最终喝道！
随着这两个字在剑中响起，你忽然感觉有数十只手同时拉住了你的身体，将你从深渊中奋力拔起！
焕心的眼睛猛然睁开，重新看见了这天地！
“吓！好一把‘无我炼’！好一把「伏虞剑」哪！”在小和尚的惊呼声中，焕心缓缓回过心神，岂料正看到自己使着从未见过的剑招，将小和尚逼退至数丈之外！，
“这……这是！？”焕心心中一惊，原来刚才那番不是假象。
“呵！呵呵！呵呵呵！恭喜焕心施主！贺喜焕心施主！「伏虞剑」终于开封啦！”小和尚面目扭曲的笑道，“只不过，「伏虞剑」中那么多人的功力，这一时三刻之间，你可都会使了吗？！”小和尚一声狞笑，再又向焕心扑来！
剑由心动，伏虞剑此时恍若有灵，一剑便点到了小和尚的胸前。小和尚那身护体内力也在这剑下消散！
“这「伏虞剑」中突然鼓荡的真力，正源源不绝地汇入我的丹田之中，我需得将其引导凝聚，从而克敌制胜！”焕心恍然醒悟，随即凝聚内力，化为真气。
“真气凝聚已毕！”焕心感受着伏虞剑的抖动，她明白时机已到！
“妖僧！再看剑！”焕心大喝一声，摆起她从未学过的招式，“邪魔外道！你荼毒人世，眩视惑听，这一招无极剑式，我便斩你灵台恶鬼，灭你五蕴邪根！”
焕心运起「伏虞剑」之神力，化作破魔剑气，真气已然聚顶！
“剑出！”
那柄伏虞剑看似慢，却仿佛眨眼便来到眼前！那剑至身前，却恍若幻影，不带一丝杀气。而没剑的地方，却好似布满杀气腾腾的剑！
此即一切剑之始，亦为一切剑之终！
剑入鞘，敌已亡！
风吹，人倒。
“呵！”
“呵哈哈！”
“呃……啊……千载真力谁承负？一念神剑初开封！呃呵呵，想不到，本座最得意的这具化身……在「伏虞剑」之下，竟然全无还手之力！”小和尚一边狞笑，一边站起，突然，一团巨大的黑气自他的眉心处喷涌而出！
“原来……你是……”焕心惊惧不已，哑然失声！
“焕心，焕心，你这便随本座去吧！”
喋血谷外神剑折，风吹人失恶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