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贼船
简三跟了过去。
剑离转了几大圈，最后朝城外走去。
到得僻静处，剑离站定身子，回头望着一点也没想要隐藏自己的简三：“这位道友，面生得紧，你跟了我这么久，可是相信我真是仙神转世，欲拜我为师？”
“您……真是散修？”简三抱拳恭称。
“以前是，以后不是了。”剑离的回答，颇具神经病气质。
“这位道友，我乃问道柜坊安行街区分科新进调任的跑堂，道友现在身无分文，可否考虑在我问道柜坊借贷，三年期，先利息后本金，我给您最低息。”简三小心翼翼地道。
“哈哈哈，果然啊，果然是千金散去还复来！”剑离那张俊俏的脸庞，闪着癫狂的神色，“你也相信我是仙神转世？”
“必须信！”简三目光坚定，甚至还略微带了点崇拜之意，“前些时日，柜坊收到上头消息，说本坊猎户臂按察使董玄清董大人极可能转世众赦城，着我等探查。董玄清大人乃是……”
他噼里啪啦把单凌度给他的关于董玄清的事迹尽数告诉了剑离，末了问道：“董大人可还有疑问？”
“没了！”剑离大刺刺地道，“给我十万极品灵石！”
简三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我信您，没用啊，得柜坊信您，要不您和我回柜坊确认下身份？”
“带路！”剑离手一挥，仿佛他就是董玄清，“小伙子，你很不错，待我回得猎户臂星云总部，把你调过去……嗯，太远，我估计你无法横渡，到时候我给你们帝炫星系的府丞打声招呼……”
……
剑离从柜坊贷到了三百枚极品灵石，这是分科权限的最大额度。他极其不爽，指着亲自给他办理手续的韦重朝道：“我记住你了！”
韦重朝连声苦笑：“这位道友，您只是疑似董大人，再多了，我们责权有限，还望见谅，对了剑道友，还请记得按时还款！”
“唉……”剑离一声叹息，“想我董玄清堂堂域神修为，如今却为区区几百枚极品灵石发愁，不说也罢！韦宣科，方才我有些失态，却是不该怪罪于你，这毕竟是你职责所在。我问道柜坊，就是需要如你这般谨慎之人，待得我彻底觉醒，必重用于你！”
“感激不尽！”韦重朝抱拳道，“剑道友，您身份特殊，这里非是我问道柜坊地界，不如移驾其他大陆？您放心，我们不会干扰您洗尽天人五衰之相，您是自由的。”
“如此甚好，可有安排人接送？去净妖大陆吧，我喜欢那里。”剑离一阵唏嘘。
“好好好！您若偿还本息，可在净妖大陆人任一分科进行，还请拿好凭证！”
……
密室内，单凌度脸色不怎么好看。
“单宣科，可有不妥之处？”简三心想这投名状我算是递了，咱们从此一条船上了，说话应该不再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了吧。
“没有，这事儿你办得不错，韦宣科正拟报表上奏，记你一功。”单凌度沉默很久才道。
简三心里一咯噔：“单宣科，您说过这事儿不纳入考核的。”
“这是好事儿，找到本坊转世前辈，有助于你转正。”单凌度道。
简三慢慢收敛笑意，抱拳沉声：“单宣科，这是笔烂账！”
单凌度盯着简三：“谁说这是烂账了？简三，你这是何意？难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不行，我得跟韦宣科汇报！”
单凌度说完，迈步出门，只是出门之后，径直将简三关在了他的密室！
简三感觉自己特么被耍了。他想不通单凌度为什么要整自己。
不一会儿，单凌度再次返回密室：“韦宣科找你问话。我动手抓你，还是你自己走？”
“单宣科！”简三没有动身，而是诚恳应道，“我简三虽然不是个东西，不过，从我来到这众赦城起，自问没得罪过柜坊任何人，尤其是您。我自愿站出来为柜坊分忧，目的就是让您放心，我可用，也能用。修行路上，步履维艰，像我这种值得您信任的人，其实并不好找。属下认为您还是可以珍惜一下的。”
他说得依然很晦涩，至少不会成为哪天栽水之后的呈堂证供。
“你修为太低了。”单凌度示意简三前行，蹦出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柜坊是讲道理的地方，我虽然是个小小编外，没有实证，一上来就搜我魂的话，会寒了其他同僚的心的。”简三神色稍缓，“再说了，这些天我给您汇报的工作，并没有超过柜坊规定范畴。”
他俩成天说些只能意会的话，本就是防着万一哪天败露，柜坊取证上抓不住什么把柄。这是简三主动要如此的，因为他这种无惧搜魂，偏偏修为又烂的人，遇上蛮不讲理的监察，是个人都能逮住他倒腾一番，谁用都不放心。
正因为如此，他觉得单凌度更没有理由整自己。这事儿就算他被人搜魂，也搜不出个名堂来。包括他跟洛已旺交待此事，也是当故事去说。洛已旺多聪明一人，会点破是简三故意制造传闻这事儿？
而且哪怕形成烂账，对简三而言，其实伤害并不大，大不了延期转正，他在整个事件当中，担当的不过是牵线搭桥的作用，钱是你们几个宣科借的，要担责，你们的责任大了去了！
所以他觉得单凌度应该是在考察自己，然而这么大笔钱绑死了彼此，还需要什么考察了？
他只能想到，这事儿多半是办砸了。
于是原本准备撕破脸庞的简三，开始以理服人。
果然，单凌度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这事儿真可能是烂账，韦宣科的意思，咱们先过去商量商量。”
“哦？”简三眼睛一亮，他是生怕这事儿牵扯的人不够多，最好四个宣科全特么入坑。这样一来，他反而是最安全的。跑单凌度的单线，说不定哪天就越玩儿越大，大到能刺激得单凌度兴起灭口的念头，那就不好玩儿了。
……
简三的愿望实现了。
单凌度带他进了内务密室后，他一眼就看到首席宣科韦重朝，财务宣科郑喜明，外务宣科占树铭齐刷刷地坐在他们平时的位置，个个不苟言笑，神情严肃。
“随便坐。”韦重朝朝自己旁边的位置指了指。
简三依言坐下，静等韦重朝指示。
“我这人说话不爱转弯，所以咱就直接挑明了来。”韦重朝轻敲桌子，“我修行遇到了瓶颈，在座各位，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仅靠这点俸禄，我这辈子都会止步于出窍巅峰。”
“我姐夫想玩儿把大的，只要能捞着资源，我管特么的什么柜坊规矩！”占树铭是韦重朝的舅子，自然首先站了出来。
余下两位宣科脸色微变，沉默良久后，郑喜明咬牙开口：“韦宣科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韦重朝盯着他不说话。
“只要能捞着资源，我管特么的什么柜坊规矩！”郑喜明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顺着占树铭的话说了一遍。言罢不由心生悔意，既然躲不过，何必枉做小人。
“利用转世仙神做坏账这事儿，是简三出的主意，人是我找的，出了纰漏，我担主要责任。”单凌度更直接，“也怪我太过小心，没有言明，才整出这档子事来。”
简三有点懵圈，更多的却是兴奋。懵的是这事儿从头到尾他真没看出哪儿出了纰漏，兴奋的是他终于和整个分科的核心层绑在了一起，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首肯的，还直接宰了一半的份额。”韦重朝最后表态，“咱们这么多年，相互难以拧成一根绳，说话都是半截半截的吐，迟早会出这样的纰漏，还好这个纰漏尚算可控，作为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啊！所以嘛，以后咱们有什么事，还不如索性敞开了说，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点头称是。
“韦宣科，恕属下愚钝，这事儿我确实想不出纰漏在什么地方。”简三抱拳道。其实他听得韦重朝之言，心里已隐隐有所猜测，却并不直言。展示智慧固然重要，什么都让你知晓完了，那领导的存在感在哪里？
“剑离不是我安排的。”单凌度苦笑着接过话茬，“也算是巧了，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年月自信自己是仙神转世之人数不胜数，但是敢打着仙神旗号明目张胆来柜坊要钱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果然如此！简三心里默念。
以他这种各种烂招儿驾轻就熟的混子性格，如果不是先入为主，怎么会想不到这个剑离极可能会是误打误撞跌进坑里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怀疑过剑离不是单凌度安排的。要知道，他脑袋里住着一条黄龙！
在看到剑离冒头的第一眼，敖谛就说了，这厮易容了，而且极其高明。如果剑离是一散修，还是一个修为跟他差不多的散修，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或者拥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到哪儿不是骗吃骗喝，何苦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跑到柜坊来骗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