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息壤
谛听的能力是什么？九气集身，瑞祥之兽，可察万物，能识天听！
虽然现在它还小，甚至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唤世蜃，但是它要找到简三脑袋里的那株嫩芽却毫无问题。
如果它发现不了那株嫩芽，它又怎么可能会感知到它的气息？
简三和谛听本是主仆关系，引导谛听意识进入神海，比和苏玉湘双修还容易。
至于怎么找到那株嫩芽——还不是哪儿让谛听最感到害怕，哪儿就是嫩芽藏身之所咯！
在简三的淫威下，谛听轻易就找到了那株嫩芽。
不是在魂海表面，而是在神海深处。
神海其实是不是真正的海。应该说，只是修士为了便于修行，自己想象出来的脑海状况。犹如宇宙，神海无底，也没有边际，它的大小，则由修士修为，以及修士意志决定。
简三的修为烂得掉渣，但是他的神海，却比苏玉湘的小不了多少。
苏玉湘说，这证明简三的意志力，远超世人。
简三深表认同。
可能简三觉得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意志力了吧。如果人生非要找一件外挂，意志力就是简三的外挂。
但是简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识海，居然会有一方土壤。
当简三把那株嫩芽所在之处告诉苏玉湘后，苏玉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强行将简三正法，引导她进去参观了一番。
苏玉湘见到那方土壤的第一时间，便陷入呆滞状态，直到简三把她唤醒。
“息壤……这怎么可能！”
“息壤是什么？”简三不明其意。
“是你成就永生的基石……天哪，天哪，这怎么可能！”苏玉湘依然难以置信。
“老婆，你别吓我！”简三从来没见过苏玉湘如此失态，不由有些慌乱。
“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是身具息壤之体！”苏玉湘前所未有的严肃。
“听上去，我很厉害？”能拥有一身匹配得上苏玉湘身份的超级外挂，是简三的终极梦想，他听得苏玉湘的口气，难免就心生向往了。
“很厉害，厉害到天都无法容忍！”苏玉湘神情凄切，语带哀伤。
“为什么我感觉……我感觉天跟我是一伙儿的。”
简三不止一次冒出这种想法。从他结婚时那场诡异的天劫起，到各种生死危机都能化险为夷止。如果天不眷顾他，就算有各种助力，他一样躲不过灰飞烟灭。
苏玉湘轻叹道：“就算以前是，现在它一定会视你为仇敌，必会置你于死地而后快。”
“这方息壤，应该是在敖谛离体后才诞生的，否则它不可能选择融身小听，而是千方百计夺舍于你。别说不可能，它的强大，你无法想象。真要让它在你脑海里常驻下去，迟早会发生这种事情。”
“父亲说过，修士永生之路，就是要把自己修成天道。无数年探索下来，目前公认的两种途径，一是自成体内世界，成就自身天道；一是夺舍所在世界的天道！无论哪种途径，息壤都是基础条件。”
简三只觉得可笑至极：“我特么连金丹也得逆生丹相助才能成功，何时想过要夺舍天道了？”
“这世间曾经有过夺舍天道成功的案例吗？这特么就一个天，别听这帮入侵者瞎咋乎！他们基于何种目的来到这个世界的，扶贫献爱心吗？这帮孙子一个比一个精，你觉得他们会这么有爱？还不是跟神界那帮高人打通凡界差不多的目的——我没针对你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我的观念。”
对于简三一棍子打倒所有人，然后再不要脸的意思一下以挽回苏玉湘颜面的做法，苏玉湘没时间去过问，她早被天道要整简三这事儿给转移了注意力。
“可能吧，但是息壤传说，一直存在，它其实是苍生执念的集合体。就像这世界诞生之初，原本是没有修真概念的，渴望长生的执念深入灵魂，渐渐转化为遗传基因。不同物种，选择不同的延续永生的方式，这就是主动进化，适应生存。只有人类，想的是自我长生，而种族延续，反在其次，算是求之不得的情况下的无奈选择。”
“不知哪天起，这世界因执念而诞生了灵气，人类就开始了修真，进而带动其他物种化形求生。生命越来越长，长生执念，自然而然会进一步转化为永生执念，修士开始再次进化。父亲说，下一次进化的重要分支标志，就是息壤诞生，如果你把它看成灵气一样的存在，是不是就很好理解了？”
简三大概明白了苏玉湘要表达的含义：“我就是那个进化节点？其实我存不存在，并不关键，就算没有我，还有其他人会诞生息壤对不对？只是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我这个散修，居然无意间承载了修士们永生梦想的。”
不过，话虽如此，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或者说，他天生阴暗，偶尔的光明，不足以照亮他的人生。
几乎是下意识地，阴谋论开始浮现。他的问题接踵而至：“这息壤是不是存在了就不会消失？也可以被人掠夺，甚至可以被人有意识地借体培植？”
“是啊……三哥，我其实也只是听说……众生执念选择了你，三哥，你必有过人之处，别想多了。”苏玉湘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这才想起两人处于双修状态，只要简三想，是可以发现她此时的内心想法的。于是只好强笑着安慰道。
“我就说嘛，哪来那么多好事儿！众生会选择我？我特么哪点值得众生选择了，还不是他搞的阴谋！”简三冷笑道，“什么特么的抹掉老祖仙根神脉，不就是在老子脑海里加点什么料罢了。父子？他的目的既然是必须冲出这个世界，早已无所不用其极，他选择将息壤置于我身，待得时机成熟之时再来收割，岂不是更符合逻辑？我和大哥，都是他们的工具，这一点，我无比清醒。”
“也许吧……”苏玉湘怜惜地抱了抱简三，“三哥，无论是息壤主动选择你，还是……还是公公选择你，其实未必尽是坏事。息壤对修士修行的助力，毋庸置疑。而且它已显形，说明并非一日之功，早已具备了躲避天道探查的能力。天道要发现你，几无可能，真正的威胁，来自其他修士……好吧，也许来自公公……要躲开他们，其实不难，忘了我是天狐了？”
“你躲得开他，我从未怀疑……可是我是他的血脉，加之我不是仙神，根本无法转世超脱，如何躲？”简三痛苦不堪，他很想说玉湘你走吧，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没有了苏玉湘，自己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只要她好，我过得如何，真的重要吗？简三心里动念，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三哥！”苏玉湘骇然，紧紧搂住简三，似乎自己一松手便会永远失去简三，“你会害了我的，你明白吗？这一生发生的故事，将伴随你我终身。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不要作出错误判断，你若丢下我独自离开，我会恨你！”
简三内心的痛苦，无法自抑，虽然神魂之体，本是虚无，可是他的肉身，早已布满泪水：“我恨不能修成仙神躯……玉湘，对不起，是我招惹了你，让你陪着我受苦……这哪里是一场意外，根本就是预谋，我特么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父亲！”
“也许……也许我们猜错了。”苏玉湘虚弱地辩驳，或者说，强行给自己留了一点念想，“父亲可是说过，你误会他了……”
“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就凭他站在背后拿你当枪使，人品也高尚不到哪里去！”简三终于残忍地捅破了那张纸，“玉湘，我知道你要说，要阳光一点看问题。不是我不想，而是不敢给自己太多希望，从最坏角度出发看待问题，不至于失望降临，内心落差，从而无所适从。还是那句话，我的实力，不足以支撑我所能掌握的这些信息，一切等强大起来了再说。不过有一点，在这之前，咱们一定要设法脱离这帮孙子的视线！”
“嗯，我想想办法。”苏玉湘难过地点头，退出了双修状态。
虽然记忆尚未恢复完全，但是她两纪以来历经的各种阴谋算计，比简三一生经历的所有事都多了不知多少倍。运筹帷幄、阴谋算计，早已烙入神魂，这就是先天优势。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办法，还是得她来。
可是简三刚才这番一直以来本是心照不宣的话，却把苏玉湘伤得太深。
她一直不愿说，不等于她意识不到，如今简三终于点穿此事，她哪里还有心思修行。
这帮父辈，到底是怎样的父辈呵！虽然我不相信这世间的亲情会残忍到如此地步，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向世间印证你们的丑恶。
三哥说得对，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