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子擂鼓
在场之人或许觉得韩公子这一手当得大家，将技艺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而柳公子这一手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波澜壮阔之技，却偏偏反而给人更好的感觉，那如沐楚风之意实在是回味无穷，更主要是的那洗涤他人之心，虽然大部分人不懂，但也知可不是一般的境界能达到。
“想不到才区区不到一年之间柳宁君的琴艺便上升到这个高度，去岁元宵节之时，他方才刚刚极与技，如今已然近与道。”左陆离忍不住赞叹道。
“噢？那他如今若是匹敌江湖高手，可比几品？”
“最次也是上三品之间，若拼了命，或许能短暂硬碰半步宗师。”左陆离沉思一会儿道。
“只是弹琴的便有如此恐怖之威？”二世子忍不住惊讶道。
“我倒觉得修为倒是其次，恐怖的是他的年龄，他如今才刚刚加冠，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只是因为乃是朝廷中人，不为江湖所显，若是生在江湖之家，只怕早已天下皆知，最多十年，我有直觉他必将所学融会贯通，到时候走出自己的路，恐怕直接跨过宗师之境，这天下可能要再出一圣，嘿，这等年纪，古往今来也只是那些传说中的人物。”
“现在都只是你理想出的最佳情景。不过眼下我倒期待的是这第二阵是何人上场，毕竟有前面两位高手珠玉在前，随随便便之人怕是不敢上场了。”只见大世子抱着手说道。
二世子和左陆离也是停止了闲聊，将注意力放到了下方。
只见下方过了一刻钟后依然无人上场，韩家一行人中便突然私下议论一会儿后，领头的女子对着围观之人说道：“今日既然是以礼乐会友，便不再限于琴乐，所有乐器皆可，今日不求分胜负高下，只求结识天下知音。”不知是因为刚刚输了一阵，还是这领头小姐更会为人处世，气势已经不再像刚刚那般狂傲。
但似乎眼下依旧还是不曾有人上台应战，若是再如此下去，怕是今日此间估计有可能得不了了之。
忽然二世子眼睛转了转，对着旁边的左陆离说道：“老左，待我上去给你露上一手。”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跳下凳子，向着楼下走去。
大世子见此，也不去拦他，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风格，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从小朝夕相处，怕是爹妈都比不上他。既然他想去出个风头，便去好了，反正到底是个小孩子，即使技不如人也不会让人苛责而丢了凉王府的排面。
只见二世子快步下了楼，几下挤过人群，来到场中左侧，到了之后左顾右盼似乎发现自己太矮，便跳到椅子上，一脸高傲的扫过在场诸人，最后目光停到韩家大小姐脸上。说道：“这第二阵既然无人敢上场，便由本公子和我大哥上场应战了。”
在场之人顿时大乐，刚刚才比过的这场所有人都亲身感受，非一般高手可上场，而这么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上场，纯粹是戏弄在场的所有人。不过也有人反应过这真正上场较技的是这小孩子的大哥罢了，小屁孩儿气盛只是来凑个热闹。
楼上的大世子本来气定神闲的看着二世子表演，但突然听到说要二人皆上场之时，顿时满头黑线，一项沉稳有加的大世子此刻甚至皱起了眉头，手中的拳头也是握紧了。但这话已经被这小子说出去了，要揍也唯有等此间结束，回府之后再揍。大世子无奈之下也是缓步下了楼，向着场中走去。
围观之人此刻也是发现了异样，见到另一个小孩子过来，莫不是这场中小子的大哥，就只比他大几个月吧，顿时唏嘘之声传来，不少胆大的小姐还向着两个小家伙抛了抛媚眼，忍不住调戏道。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生的倒是真俊俏。”
“还比什么比啊，不如到姐姐这儿来，姐姐教你弹琴。”
……
二世子听到这些只是不屑的挑挑眉，毫不理会。
待到大世子走到场中，对着诸人和韩家之人抱拳一礼。神态沉稳，眼神明亮。若说二世子此刻的神态是浪荡风流未成年公子，这大世子的神态便是修炼有成的少年宗师高手。光这一番气度，场中之人顿时意识到，哪怕不过三四岁，可这或许有点东西啊。古往今来，年少成名的高手可不在少数。
韩家大小姐，此刻也是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先是挥手让下人卸去了对面的几桌琴，然后自己亲自端坐其中一张琴前，危襟正坐。
场外之人皆感惊讶，毕竟刚刚所有人都已经看出，这韩家领头之人便是这韩家小姐，而今这韩家小姐竟是亲自上场，况且这两小屁孩儿严格一点的说来只是叫尚有风仪，要说是何等惊世高手，怕是谁都不能说服自己。
只见二位世子此刻也是完全正色，连一项嬉皮笑脸的二世子此刻都是面色严正。
“不知二位公子用何乐器。”韩家小姐正色道。
“我已命人去取来。”大世子说道。“我等年方尚幼，若论技艺，自是比不过韩家小姐多年勤学积累，不若这一局，我们便比这曲中意如何？”
“尚好。”韩家小姐稍作沉思便应允，心中应该也是觉得小小年纪更不可能体会何等高深的意境，就算有，也不过是皮毛罢。
而二位世子所需的乐器，此刻也是由孙月周山搬至场中。竟是两只大鼓，此鼓唯有单面蒙皮，宽而浩大，竟好似军中用物，但又与大虞军中的双面竖鼓有所不动。
只见两鼓置与二位世子面前，随后还有两位侍卫搬来的凳子，两位世子站于凳上，则刚好高出鼓面半腰，随后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两只鼓槌。沉身肃立，宛若已经置身于军阵之上，这肃杀之意瞬间传遍全场，所有人皆感一股冷意袭来。
“嘶。”这倒吸凉气之声此起彼伏。
“这第二阵，兴许同是龙争虎斗。”不少人心中想到。
与之第一场比斗不同，这一场竟是双方同时出手。韩家小姐素手轻扬，动作不急不缓，琴声初始亦是中正平和，变换有序，就这一式起手，便可见基本功之扎实。而两位世子此间，也是鼓声渐起，初始之时还显稍许絮乱，但随后便整齐如一，便如那军阵之上，排兵列阵，开始乱糟糟的，随后战阵已齐，大战将起。
初始时分场外之人站于右侧便只听琴声悠扬，如花红柳绿，只闻其声便觉百花盛开，一片春日和煦之景，站于左侧便却只听鼓声阵阵，肃杀冷意袭身。
双方隐有僵持之意，场外之人则是啧啧称奇，虽然不如柳宁君那种带人入画的高妙境界，此间却也绘出了两幅精致画卷，让人觉得这才是赏乐的真实。我们普通人嘛，就适合这种简单一点的，胜在听的明白，太高深反而不是这个层次玩的东西。
眼见双方僵持，右侧之声起了变化，多了几分动静，就像本是山水草木之图，其中却多了蝴蝶轻舞，飞鸟鸣叫，整首曲子一下变得有生命力。场中局势开始略微向右倾斜，越来越多之人只听琴声，未闻鼓乐。
眼见局势将倾，左侧鼓声也开始有所变化，声音急促低沉而肃杀不减，仿若前方有无数敌军列阵，后方又见埋伏，连场外之人也觉捏了一把汗。双方之比再度僵持。
而韩家小姐似乎也发现这两位小公子当真有一点意思，小小年纪便击出此等军阵大鼓，当下更是决定全力出手，快速结束此场对决，迟则生变。今日之局已败第一场，而这第二场若是连两个小孩都拿不下来，丢的可是家族的面子，对族中后续的计划怕也是有所影响。
只见突然琴声大作，琴风一变，如夏日雷霆，滚滚而来，下一刻，又如暴雨倾盆。转眼之间便是春日盛景到夏日雨夜。不论其他，情景转换之快，衔接之完美，嘿，是个高手。
这场中短暂之间便只剩琴声回荡，而那紫竹丝云香亦有缓慢移动的趋势。眼看这一局胜负便要分出，两位世子对视一眼，鼓声变换，二人不再同一频率而鼓。
只见大世子之鼓骤停，鼓声再起之时，十分缓慢，但一声重过一声，并随之缓慢加速，众人仿佛只觉迎面而来的是万千重骑，正缓慢加速，硬冲敌阵，其势若千钧。“此势不可挡，若是正面碰击只怕顷刻间便粉身碎骨。”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而二世子之鼓则快慢相合，如侧翼轻骑尽出，穿插迂回，胜在变化。
二者之声相结合，本落了下风，此刻却一举破势。
琴声已息，唯鼓不止。
紫竹丝云香向左平移一步。
此局胜负已分，二位世子此刻也是浑身大汗，小小年纪做此等大乐，心力体力必定也是大有所耗。
稍作歇息，待呼吸平缓，大世子方才缓缓道抬手一礼道：“承让了，韩家小姐此举太过心急，露了破绽。”
而韩家小姐此刻方才如梦初醒，知道败在了哪里，尽管败了，但却不失风仪的回礼。
“心不定，琴何定。是我落了下陈，二位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擂鼓大乐，小女子得闻一曲，也是大幸。”
“韩家小姐盛赞了，我兄弟二人也是侥幸，此番消耗盛大，我等还是回楼上歇息，且看诸位风华。”说罢大世子便率先跳下凳子，对着周围之人打了个招呼，便向着楼上走去。
而二世子此刻也是稍稍缓过气来，对着韩家小姐一笑道：“小姐风采无双，我甚是喜欢，不过敢问可许人家？若是尚未婚配，不如嫁于在下如何。”
此刻场中之人皆是哈哈大笑，现在这风气，男女哪怕有意，也是先是诗词传情，各种隐喻先来，随后到双方知会心意以后，方才有把臂同游，互相倾诉爱慕之意，最后才有各种婚配之礼。哪有像二世子这般一上来便是先求婚问嫁的。
韩家小姐先是一愣，随后脸红，却也大胆的回道：“好啊，那小女子就等公子长大了来娶我罢，我叫韩丝律，公子可别忘了。”重读了长大二字后，还捂嘴偷笑一番。
二世子听了头也没回的继续走，只是伸出手向后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