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恶念
一周后，依旧是夜。
一个身着黑色t恤衫的青年缓步行至街边的长椅，随后看了看街口一家超市屏幕上的时间。
午夜已近，她早该来了。
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微凉的晚风，与放在长椅上的一封信。
青年凝视着那封信，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丝毫失落，唯有淡淡的解脱。
只见他郑重地拿起那封信，心念一动，便有一名惧妖战士从黑暗中走出，走到青年的身旁。
青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便把一滴鲜血滴在了信封上，再将其交到惧妖战士手中。
“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第二个主人。”
“你要负责她的安全，替我守护她一生一世。”
话音一落，幽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无形的波纹在惧妖战士的四周荡起，缔结誓言的同时也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法术原力。
地球本是一个没有丝毫法术原力的星球，每个亡灵生物在此生存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只有得到亡灵巫师的鲜血，才能让他们永存。
至于那封信中的内容，青年不需要去看。
“从此刻开始，我落辉就不再欠你什么了。”
“我们互相忘却对方的一切吧。”
“这是我的选择，也是你的选择。”
片刻后，一个孤独的背影行走在落寞的街道上。
沉淀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他还没有成为强者。
但即将化身为恶魔。
……
翌日，入夜。
在岁宁市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落辉从昏睡中醒来。
大脑里思绪乱如麻。
回到地球，这一周的时间，落辉几乎都是在睡觉与发呆中度过的。
因为现在他脑中关于卡拉迪亚的记忆都是碎片，没有主线可以将它们联系起来。所以落辉就努力地想要为自己创造出一条主线，然而事实证明。
这是徒劳的。
如同没有人物背景的连接，纵有再好的文笔也写不出一部真正的小说。
“罢了，不要急于求成，该面对的。”
“迟早要面对。”
“该报的仇。”
“也迟早得报！”
落辉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里面装满了百元大钞，全是他用物品栏里的战利品在典当行换的。
“得赶紧找回状态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起身缓步行至附近的河堤，借冰凉的江水洗了把脸，好歹是让大脑清醒了几分，至少不再昏沉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干大事了。
此时的江面波光粼粼，就像落辉的心境，一个个阴冷的念头泛着邪恶而耀眼的光芒。
“与这里的一切记忆，来个诀别吧！”他拍了拍背后的书包，心里猛然跳出一个恶魔。
炸药。
午夜十二点。
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的黑衣青年行走在坑坑洼洼的乡镇街道上，他的身后跟着数名人高马大的惧妖战士。
这里是位于岁宁市郊区的城乡结合部，落辉从前在欺凌过他的同学口中听到过，此地有一个黑市。
不受法律约束，可以买到任何非法物品。
只要你有钱。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落辉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与周围那些鬼鬼祟祟的人一样，落辉与他们怀着同样的念头。这是一片无法无天的罪恶土地，白天看去可能还只是脏乱不堪的菜市场，夜晚就成了不法分子聚集的黑市。
落辉带着他仅有的数名惧妖战士停住，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思索了一会儿后，他让一名身着黑风衣的惧妖战士带头，走到了一个贩卖雷管的摊位前。
“我要买十根雷管，还有二十公斤tnt。”低沉的声音响起，为首的惧妖战士开口了。
摊主是个精明人，他见来者数人都身着黑衣，且身上皆散发着令人恐怖的气息，便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
“钱带够了么？”这是一笔大买卖，有风险，但摊主混迹黑市多年，知晓风险越大回报就越大的道理。
“嗯，不过我们还需要售后服务，你得给我们再准备两个小型闹钟，几根电线，提供技术上的帮助。”如果是有熟人在场，很容易就可以听出，惧妖战士的语气与落辉几乎没有区别。
“没问题，但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究竟要想炸什么？”摊主眼中流露出一丝变态的兴奋。
“学校。”惧妖战士的语气平淡，不含喜怒。
“哦。”摊主又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点头转身，“跟我走吧，咱们去取货。”
两个小时后，交易完成。
落辉终究还是玩不过那个精明的摊主，被讹走了包里所有的现金。
但也并非所获甚少。
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落辉不仅学会了如何制作定时炸弹，还靠着摊主在黑市的人脉，成功搞到了两把仿造的stg-44突击步枪，以及三百发弹药。
至此，好戏就要正式开场了。
临近天明，落辉在城乡结合部找了个出租屋，养精蓄锐，顺便完善一下心中的那个计划。
窗外，一只黑色的蝙蝠划过黯淡的天空，屋内，一个堕落的青年凝神梳理着脑海里那些黑色的念头。
这便是罪恶的。
许久，落辉拿出了被他尘封多日的亡灵之书，决定靠自己的大脑来把它研究透彻。
至于书内的那股意念，落辉早已不信任它了，虽说若没有它，落辉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也正是因为它这半年来带给落辉的重重磨练。
才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落辉的归宿，注定是那个弱肉强食的卡拉迪亚，所以他不能依靠任何人，或者说，他自己，才是他最大的靠山。
“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落辉心情复杂，用颤抖的手翻开了亡灵之书。
这是他第一次沉下心来研究这本书。
其实一点儿也不难。
总体来说，这本亡灵之书就分四大宗。
灵者，灵器，灵术，禁术。
其中每一宗又分为三阶，初阶，中阶，高阶。
如死灵战士，是初阶灵者中最低等的一类，只要功夫到家，随手就能唤起一大片。
而亡魂战士及惧妖战士，则是初阶灵者中的较为高等的一类，已经具备不俗的战斗力，且能与亡灵巫师达到意念相通的地步。
还有焚化残魔，初阶灵者中的巅峰，防御力为初阶灵者之最。与其同层次的还有腐化魅魔与风化影魔，单论攻击力，他们都要比焚化残魔强上太多。
落辉现在需要的，正是更多攻击力更强的灵者，来为他战出一片天。
灵术。
落辉现在只会三个初阶灵术，一个是鲜血狂暴，一个是亡灵死马，最后一个便是时空虫洞。
要掌握再高阶一些的，落辉现在还不到火候。
灵器就不用说了，灵应盘是落辉唯一制作过的初阶灵器，作为物品栏使用的骷髅头戒指，则是亡灵之书教他制作的。
禁术。
三阶加在一起，落辉算了算，统共只有七十二种初阶禁术，三十六种中阶禁术，以及十种高阶禁术。
其中落辉已用过的。
只有第十禁术，亡灵诅咒，算是到了火候。
而第九禁术，死神。
与第八禁术，寂风，极林，他都只不过领略到了一点皮毛。
“以后不能再轻易使用禁术了。”落辉在心底下定了决心，只要不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他就不会再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去达到某种目的。
“从前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用了三大禁术，最后还是落得现在这样孤苦伶仃的下场。”
收好亡灵之书，落辉躺在出租屋的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再去回想从前，只是单纯地感到疲惫，想好好睡一觉。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一直处于养精蓄锐的状态中，落辉的身心却没有得到放松，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萦绕心头。
好在，这种压迫感是他强行给自己加上的。
因为这风，还有那雨，都得由落辉来呼，由他去唤！
“真是刺激啊。”望着窗外的天空，落辉突然一骨碌起身下床，拿上书包，走出了这个昏暗的出租屋。
明天，就是他计划实施的日期了。
届时，整个初三年级的学生都会回到岁宁二中，看他们的中考成绩。而除了高三与初三以外的年级的学生，都在放假，整个校园内最多也就近千人，非常利于落辉的计划。
现在，落辉要去踩点，熟悉一下地况。
毕竟算上在卡拉迪亚和绝望深海呆的时间，他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回过学校了。
“希望那里还是老样子，还是一个充满暴力与欺凌的地狱。”落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坐上客车，也就是下午四点钟的样子，落辉来到了岁宁二中的操场上。
他装作一个有事不回家的住校生，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背着书包，站在操场角落的篮球场附近，看那些放假的高中学生打篮球。
同时，他也在观察周围的地形，思考该如何才能把他的仇人们聚在一起，然后一个个杀掉。
“徐翰毅，你个小杂种没长眼睛是不是，篮球滚到你脚边了都不捡起来，皮又痒了？”
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勾起了落辉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也令他不由自主地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数名高大的高中学生围成了一个半圈，圈中站着一个相对来说矮一些的学生，似乎前者是在找后者的茬。
“我又不打篮球，没注意到不行吗？”被称作徐翰毅的学生捡起了脚下的一个篮球，接着递向他面前那个足足高了他一个头的恶霸。
“哟，你小子说话还挺冲啊，这个星期的保护费呢？”为首的恶霸看起来十分地凶残暴戾，语气中的蛮横无理，却让落辉很想一板砖拍在他那张臭脸上。
“我没钱，真的没有。”徐翰毅摊开双手，眼神中带着些许他极力掩饰也隐藏不住的畏惧。
“你再说一遍，到底有没有！”恶霸怒目圆睁，抬手就把篮球往徐翰毅的头上砸去。
“真的没有！”徐翰毅头上吃痛，又不敢还手，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伤害，让他防也防不住，只能被动挨打。
在这个过程中，落辉注意到，哪怕周围看戏的人不下十个，也没有一人愿意主动上前帮忙。
看来，这个一直充满暴力与欺凌的校园。
“还是老样子啊。”落辉心中有了十足的底气，既然对他而言这片天地依然只是一片地狱，那他就不介意去做一名屠尽地狱有罪之人的死神。
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殴打一顿然后扔在地上的学生徐翰毅，落辉似在犹豫着什么，但最终却是转身就走。
“我要杀了你们！”
但很快，一声饱含怨恨的怒吼忽地在身后响起，令落辉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回头看去，他在这一瞬间回想到了从前，想不到自己从前可曾有一次如徐翰毅这般，纵使被欺凌得伤痕累累，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有放弃做人的尊严。
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了。
“暴起吧。”落辉只在徐翰毅的眼中，看到了一头受伤的孤狼。
这一瞬间，他自己的双臂也好似被灌注了怒火带来的力量，肾上腺素高速分泌。
落辉放下了书包。
摘下了棒球帽。
徐翰毅也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篮球，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为首的恶霸砸去。
恶霸轻而易举地弹开了篮球，正想冲上去再将徐翰毅暴打一顿时，后者却已经主动迎了上来，以一个看起来很像是熊抱的姿势，虎跳而上，奇迹般地锁住了恶霸全身的关节。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今天你们把我惹怒了，百般刁难，又千次万次地欺凌我。
我再没有退路。
所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徐翰毅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从恶霸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的身体不知从哪借来了力量，一时竟困得恶霸无法挣脱，同时他还用小臂与手肘死死地勒住了恶霸的脖子。
若继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分钟，他就会成为一个杀人犯。
三十秒钟过去。
“够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徐翰毅没有放手，恶霸却勉强睁开双眼，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他的几个兄弟都倒下了，只有身前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徐翰毅。
“救我……”恶霸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再得不到救助，就会命丧于此。
落辉轻叹口气，上前扳开了徐翰毅的手，然后提着恶霸的脑袋，一拳轰在了后者的太阳穴上。
“疯子。”恶霸软绵绵地倒下了，只剩下徐翰毅还在他的身后大口地喘着粗气。
为什么要帮我。
徐翰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在心底把这个疑问陈述出来。
“我尊重你的行为，虽然那并不理智。”落辉却仿佛看透了徐翰毅心底的疑问。
但曾经的我甚至连尊重你的资格都没有，因为那时的我什么都没做。
没有你勇敢。
更没有你顽强。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落辉撂下这一句话，便再度转身欲走。
“等等。”这时徐翰毅终于能说话了。
“如果你有空的话，能陪我去喝会酒吗？”
落辉回头，看见徐翰毅一脸的凝重，便知道他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微微有些起伏。
“为何要找我，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徐翰毅笑了笑，心中有些苦涩。
“我怕我会醉得不省人事。”
“死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