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借势
水是生命之源。无论是平凡人还是炼气士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没有水，就不会有任何的生命。
正是凭借着这颗星球上丰富的水资源，世界才出现了如今这般美丽而又富有灿烂的文明与生态系统。
炼气士的修行和水也是紧密相关的。
里世界的理论一直以来便强调炼气士体内是一个小世界，内藏河山。小世界由内心意念观测而成，也是炼气士身体状况的投影。这个小世界中的一片叶落，又或是一滴雨水，都是与炼气士的状态息息相关的。
人类泥丸宫开窍后便生成了念力，用意念搭上灵桥后体内形成的灵脉是小世界的骨架，它支撑着炼气士非常人的能力与思维；而其中有清流江海，柔风沙尘，却是炼气士修行时更为重要的一部分组成的，没有那一部分，想要运转任何修行的法门都成了徒劳。
那即是真气。
真气的本质是天地灵气，经过炼化后入主了修行者的身体。它们在灵脉中穿梭游荡，赋予炼气士与世人截然不同的生命力与精神力。然而大多数被炼化的真气在平时都会储存于身体中的气穴灵海中，随时准备从小腹丹田涌出。
从来没有人会与他人拥有相同的真气，就像是独特的dna一般无二。当一种真气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时，却会犹如把烈性炸药点燃般地开始剧烈反应，狂躁地摧毁炼气士的灵脉，严重时更有可能会使人丧命。
似乎安里体内世界的破碎就是由于这一点。
他的灵脉断续，造成小腹灵海中的真气从来都不能完全的在灵脉中运行，所以当他快速射完那些符弹后他身体中灵脉的空虚只是一种假象，还有不少残留在气穴灵海中来不及流出的真气将要填充进去。
木梓的神力更先一步，在那之前就涌入了安里的身体，却又匆匆被他手中的投石机吸纳尽，这道神力来去匆匆，汹涌地进出，竟是几乎冲垮了安里的灵脉。
现在他本身的真气又要进入这片几近崩坏的小世界，异象而生。
真气在小世界之中最常见的形态便是似水的模样，若是真气驳杂，有时也会变成沙尘之样的浊物混杂在水中……
此时，他那满目疮痍的世界中，刮起了狂风暴雨。
……
……
心境意识渐渐平复下来的木梓松开了手印，睁开眼看向安里，有些担心。
她不知道安里此时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状态，但她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惨白脸色的安里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掐着印诀，身体不时颤动着。
这家伙……明明都提醒他了。
木梓复杂地看着安里。这个承包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展示出了惊人的境界与手段，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在危机关头立刻做出抉择的果断更是令她动容。
这个人，出乎意料的强大。木梓想到。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强，而是心的强大。
仿佛坚固的没有什么能够侵入他的本心那样强大。通常来讲，越是实力强大的炼气士行事越会谨慎，对于一件事总会再三思考，在几条不同的道路前犹豫。但这个少年却能够坚信自己想要前进的道路，拥有能够使他笔直前行的心。
他究竟……
盘膝坐在地面上的安里突然喷出一口血，向前倒了下去。木梓被吓了一跳，连忙蹲到安里身旁，食指搭住他的脉门，心意一至，准备内视安里的小世界。
“唔啊！”
木梓怪叫一声，松开拽着安里的手。她只觉得自己的念力像是渗入了一片黑色死沼一般，什么也没有看见的同时，也根本收不回来。就那么被那片夜色黑暗吞噬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惊慌地看着安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几乎就是同时，一道道刺目金光仿佛从天际降落，四散在了这片灰暗的世界之上。
束缚的符线把朱雀裹成了茧一般的事物，隔绝一切事物进出，将它定在了空中。然而此时却不知为何被撑开了无数缝隙，从中散出灿烂光明。
“不好！”
木梓一下子站起身，拦在了安里身前。神格幻化做伞，横于胸前一尺。
先前安里的子弹像是青色雷电束一样射中了朱雀，此时，从本应紧缚住它的茧中亦冲出了一道金色身形，迎面撞在了伞身上。电弧缭绕散灭，半径十米内天台地面瞬间崩塌，在巨响中连同倒在地上的安里三人一同坠下了楼，直直落下了五层楼才停下！
木梓咬牙不顾嘴角溢出的血丝，大喝一声强运小山海关心法，抵开方才以雷霆气势冲撞而来的人影。那身后隐有火翼扇动着的金色人影后退一步，仿佛居高临下一般看向木梓。
空中束缚符印中应该被束缚的人都不在了，符自然也散了开来。
“以点破面吗？”
木梓明白过来他是如何挣脱束缚符印的了。
再强的炼气士也避不开凝练真气这一节。真气越是凝练，施出的法术就越是能够有穿透力。就像是锤破不开的东西不意味着针刺不穿。拥有着朱雀神格的人并没有收回外显的神格，只是将其凝结到了身体的表面，硬生生地突破了束缚符印。
只是，能够将如此庞大的神力收到这般程度，这人该有多强的控制力和念力？
木梓吞了口唾液，操控着身体里所剩无几的神力警惕盯着前方，同时努力想要吸纳四周的天地灵气化为己用。
神格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诞生于神话时代、又或是洪荒时期的不知多少数的神格在漫长的岁月中，几乎和整个世界的意志融合在了一起。他们不会因为继承神魔传承的神魔境修行者的死亡而消散，就算是器物型的神格通常也不会被外力击碎。一件神格的坚硬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先前与朱雀神格的持有者冲撞的瞬间，木梓的心中竟有了一丝神格会被撞碎的念头。这绝不是一种错觉，神格与持有者的心意相通，这应该是一种预感。
身负不轻伤势的木梓已经很虚弱了，但对方在战斗中似乎毫无损耗，依旧强得没边。
三人身处漆黑大楼中，头顶是楼层被击穿后连续的数个大洞。
不，不能在这栋楼里展开战斗，会伤到那家伙的……
木梓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安里，又望向金色人影。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家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忽然笑出了声，左手竖起大拇指挑衅般向着对面的人向下一指，接着脚下神力波纹荡漾、纵身一跃，接连穿过楼层空洞跳了出去。
“有本事来捉我啊！”少女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浑身金焰的人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能够被他人看清。他瞥了眼躺在地上身体状况绝对不好的安里，眯眼转回了头。
“哼！”
这人莫名其妙地冷哼一声，明知木梓用的是激将法和调虎离山，却依然一跃而起，向着少女逃离的方向追去。
他的目标只是木梓。
在楼宇间不断间跃的木梓感应到了身后愈发逼近的气息，握住伞柄的手再紧一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三分。
“有本事……你就来追上我啊……”她没有回头，轻声自语。
有本事……你就站起来，再救我一次啊。她却是在心中默语。
不管是木梓自己，还是追逐着木梓、洪荒时代朱雀神格的持有者都明白，她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深空之中的云层中，突然响起一阵雷鸣。
轰隆！
这一声雷鸣不见得比先前战斗时碰撞的声音大，但这却是真正的雷声。接着，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兽一般，耀眼闪电几乎撕裂了整片天空。
木梓的脚步已经慢了下来。
一声声雷鸣回荡，闪电时不时的照亮这个昏暗的世界，又迅速暗下。当追逃着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二十米时，有一滴雨水从天而降，落在了木梓的额头。
又是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将天空与街道照亮，也照亮了木梓的惨白面容。
金色人影身形一滞，忽然警觉起来。
浑身是伤的木梓已经快要被追上了，但她的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笑容！在朱雀神格的持有者看来这显然透露着古怪。
第二滴雨落下，从一盏路灯前划过；第三滴雨落下，在金色人影的身旁被蒸发；第四滴，第五滴……从风片雨丝到牛毛小雨，然后，倾盆大雨。
这座城市的上空像是打开了一个水闸，将雨水狂暴的倾洒而下。
木梓降落到了一栋楼的楼顶，不再逃离。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对就要迎面而来的金色人影。伞形神格上的微光渐亮，也照亮了她满面的笑容。
四周灵气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金色人影的心中忽然生出警兆，朱雀羽翼微动，在空中的身形立刻向右移动了些许。
噗嗤。
他被金色火焰包裹的左肩上，渗出了一片血印。
“真是可惜啊，居然没能命中你的胸口。”木梓叹息着摇了摇头。
金色人影扇动翅膀停在空中，死死瞪着木梓，说道：“你居然还有那么强的神力……不，为什么你的气势越来越强了！“
在狂燥雨幕间木梓的发丝胡乱搭在脸颊额头上，她微微抬头望向半空中的金色人影，握伞作起剑架势，伞尖既是剑尖，剑指对手。
她的气势在暴雨中节节攀升，愈来愈明亮的伞身意味着她的神力也不断在恢复着。
“这是……”
“雨师伞?一剑式——”
少女不管不顾，不见外物，低头沉吟。不知多少距离的天空上忽然一道闪电蛛网似铺开，却见木梓猛地提伞纵身向着半空中金色人影斩去！
一滴两滴雨水在伞尖前方凝聚……十滴，百滴，千万滴雨水汇聚于伞前，居然真的作出了一柄薄剑！
这柄雨剑远比之前在百货大楼天台上拟出的剑要来的纤细，但不知为何，竟然给人一种锋利无比的感觉，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会被它切断。
漫天雨丝被它带动，这柄剑一斩就要径直地斩到金色人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