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弄 肆
“我说错了吗？”她淡淡的一瞥，“人都死了，说这些做什么。”不过面色有些不善。
她的手腕磕在石桌上，佛珠发出一声脆响。她赶紧低头查看佛珠，样子很是紧张。
“这佛珠倒是精美，可以给我看看吗？”何炅问道。
“自然。”
佛珠的纹样精美，连所用的材料都是上好檀木做的，有股淡淡的清香。有一个佛珠的纹理中带着一缕嫣红，何炅用手擦了一下，手上像是血迹一般的血红。
“这是？”
“哦，许是我给陈公子包扎时不小心蹭上的吧？”孟小姐皱了皱眉头，像是很不满意自己把蹭了血的佛珠给别人看，“阿香，把我这佛珠收起来。”
何炅起了好奇：“还不曾问过…陈公子的手臂究竟是怎么伤的？”
“不小心…”
“你敢对着死去的栀子姑娘的鬼魂起誓，你句句实话吗？”
他看了何炅一会，眼里露出灰败的神色，轻轻的叹了口气：“我那日去找栀子，问她为什么不肯嫁与我，她不语。我便与她争执起来，无意中将她推到床头，碰碎了茶盏…她昏过去了，我很害怕，便逃了，不小心被茶盏割破了手臂。”
他躲闪着何炅的目光，回答却还算恳切：“就是这样。”
待何炅回到茶馆，不过是未时一刻。茶馆里很静，只是大家都在，神色严肃，很不寻常。
“呃…都在啊。”他忽而觉得有一丝尴尬，只好用笑掩饰过去，“午饭吃了吗？”
“你去哪了？”撒贝宁开口，脸色不是一般的阴沉，“不是说这两个月中不许你出去吗？出去干什么？”
他的问题像炮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何炅认为他是小题大作了。
“我去孟府拜访了孟小姐和陈公子。”他回答道，“问出来些东西来…你不必如此，我已无大碍。”
“呵，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活着都是万幸！”撒贝宁重重的把茶杯一摔，“如果不是小白发现了黑白无常，你就要灰飞烟灭了知道吗？”
当时白敬亭将黑白无常重伤，他觉得心底发凉，原来他们不过是地府的棋子，犯了错，便会被除去。
他原以为不会这么快。
所幸小白会武功，又有大张伟做的符，这才保了他的平安。
那下一次呢，还会这么好运吗？
“无妨。”他轻轻垂了垂眼，“每个判官不都是有一个技能的吗？”
大张伟是道法，小白是一身精纯的武功，撒贝宁是过目不忘，其余人的他尚且不知，抑或是还没有开启。
而他，是时间定格。
换而言之，起码他不会那么容易被黑白无常干掉。
“你。”撒贝宁被噎了一下不好发作，“罢了罢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诶诶诶何先生回来了不是好事嘛。”白敬亭打岔，“何先生，我们在理一理证据，明天就去审问吧？”
他点点头：“你可做好准备了？”
白敬亭不语。
做好，可能遭受天雷的准备。
“是我帮陈公子包扎不小心沾染上的…”
她顿了顿：“我没有杀她…我可是孟国公的女儿，大可唆使海棠来动手，犯不着把下半辈子和一个妓女相搏。”
她笑了笑，如同春风霁月：“阿香，送客。”
王鸥和大张伟看着眼前的陈公子，却不知如何发问。
该如何问呢？问他知不知自己一心所爱的女子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颗棋子。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栀子房间？”王鸥狠了狠心。
“戌时一刻，我记得很清楚。来的时候过于紧张，问了好几遍时辰。”他的声音很沉，像是慢悠悠的坠入了大海，很是绝望。
“你想去干嘛？”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忽而就不愿意嫁给我了……”他抬眼，眼中布满血丝，“其实我酉时四刻就来过，也是想问她…她用要出门搪塞了我，我就死守在风月楼，想等她回来。”
也就是说，现在陈公子是第一个来的人了？
王鸥眼睛一亮，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一愣，“我在茶水里下了点杏仁…我知道她对杏仁过敏，我想把她的脸毁了，这样她就只能嫁与我了。”他带着点疯狂，轻轻的勾起了一抹笑。
“后来她回来了，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嫁与我了。她说，她从未爱过我，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用来报复孟小姐的棋子…”
“怎么可能。”他怒极反笑，“我与她争执不下，不小心推她撞到床角，她昏了过去。而我在争执中打碎了茶盏，手臂也被割伤了。”
由爱生恨，他想用最决绝的方式毁了她。
“可惜，那茶水她一口未动。”
他的声音归于平静，眼角有泪滴滑落。
“若是时光能倒退…我宁愿自己没有遇见她，起码她还能活着。可惜现在，她回不来了。”
王鸥在一旁看着，忽而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是眼熟，可转瞬即逝，想不起来了。
好像也曾有个白净的少年，对她这样安静的哭着，说：“她回不来了。”
“鸥姐，我们走吧。”大张伟拍了拍她的肩膀，“该小白了。”
判官。她有时候想，我们判的，到底是别人的命，还是我们的命。
不应风月（结局）
死者:栀子（风月楼头牌花魁）
死状：过敏致死，脸被划花
凶手：孟小姐
经过：
一个月前海棠被栀子算计失声，栀子赢得花魁
15日前栀子勾引陈公子，以致孟小姐被陈公子退婚
3日前陈公子被栀子拒绝，沦为笑柄
当日未时四刻栀子回到风月楼
酉时栀子吃饭，海棠准备了带杏仁的茶，命人送到栀子房间。栀子心情不好，未动
酉时四刻陈公子找到栀子，质问她为何变卦，栀子未答，出门躲避陈公子下药
酉时六刻孟姑娘进入栀子房中，将杏仁粉和到胭脂中，手中的念珠的凹槽处上沾染了胭脂粉
不出半柱香后孟姑娘出门
戌时栀子回房，梳洗，涂上了带杏仁粉的胭脂，准备接客
戌时一刻陈公子进门，质问栀子缘由，争吵中打碎茶盏割伤手臂，栀子被陈公子推到床头，撞上床角而晕倒，陈公子逃走
戌时三刻栀子死亡
戌时四刻海棠进门，发现“昏迷”的栀子，用地上的碎茶盏在栀子脸上划泄愤，事后将栀子扶到梳妆台前
戌时五刻海棠出门，不久后察觉不对，暗示小二去栀子房中让栀子赶紧接客，发现栀子已经死亡
戌时六刻众人赶到
直接证据：孟小姐佛珠上的血红色如果是血会沁到佛珠内部不可能抹下来血红
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