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后师娘
子晨子午先后到了灶房,饭菜都还是热乎的,两人真是饿坏了,立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师兄,你猜今晚师傅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何用意啊?”子午一边吃一边问。
子晨正咬着馒头,“师傅说的话?哪些话?”
“你先别吃了!”子午也放下放下碗筷,继续道:“你不觉得今晚师傅说的话很奇怪吗,总感觉有好多事情是咱们不知道的,可偏偏师傅又好像不能说的样子。”
子晨又咬了一大口馒头,这才悻悻然放下,皱着眉头想了想,点头道:“没错!的确有古怪,可师傅又不肯明说,咱俩在这瞎猜又有什么用?”
“那咱们就猜上一猜有什么打紧的?”子午眼睛一亮。
“不好吧,万一被师傅听见了那可就惨了,我可不想明天再去捡一天树叶了。”子晨撇撇嘴,使劲晃了晃脑袋。
子午一听,想想也对,道:“恩,还是不猜了,捡树叶真是无聊透顶。”
一听子午不敢猜想了,子晨却又来了精神,身子往前一凑,小声道:“哎,你说,是不是师傅以前的什么仇家快要找上门来了?”
子午眼睛一抬,道:“不是不猜了吗,你怎么——”
子晨打断子午的话:“猜都猜了,怕什么,你倒是说说看,是也不是。”
子午伸出右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稍想了想,小声道:“不是没有可能啊!师傅武功那么厉害,年轻时肯定也是个爱惹事的人,难免会有几个仇家,可一般仇家也不至于像师傅说的那么严重吧?”
子晨伸手在子午脑门上一拍,道:“笨蛋!师傅那种武林高手,又怎么会与其他人轻易结仇?结仇的话,那也肯定是大仇!不死不休的大仇!”
子午一听,吓了一跳,道:“怎么可能,你说的也太严重了,就师傅那脾气,莫说与人结仇了,见了生人都不怎么搭理的,哪有什么不死不休的大仇?”
子晨又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师傅不喜欢跟生人见面,见着了也从不多话,这就跟他情缘在这荒山野岭隐居一样的道理,知道吗,师傅这是刻意隐瞒身份隐藏行踪的!越是谨慎小心的人,他的仇家就越可怕!一定没错的!”
子午撇撇嘴,道:“我还是不信,师傅就是那种清心寡欲的人,那份超脱三界的心性,比之出家人也不遑多让,我看啊,绝不是什么生死仇家。”
子晨不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师傅能有什么仇家?”
“难道就非要是仇家吗?”子午反问道。
“不是仇家,难不成还是冤家?”子晨随口道。
话音刚落,子晨子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衣服恍然大悟的模样。
子晨又道:“一定是了!师傅这都四十多岁了吧,居然还未成家,肯定是年轻时心上人跟了别人,所以师傅才心灰意冷隐居在此的!不对,师傅一定是把那情敌给‘咔嚓’了!然后害怕那情敌的子孙报仇!”
子午听了莫名的想笑,道:“想是能这么想,可是真这么说出来,我宁可相信师傅是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家了!师兄,你什么时候看见师傅他老人家儿女情长过?”
子晨眼睛一翻,道:“你还别不相信!”说着,子晨居然站了起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继续道:“以我多年来的经验来看,师傅一定是以前惹恼了他的心上人,而现在,他那心上人已经知道了师傅的行踪,马上就要来寻仇报复了!”
子午一惊,问道:“怎么报复?”
子晨道:“报仇嘛,肯定是怎么惨怎么来的!师傅既然说害怕牵连我们……对了!那人一定是要找到师傅然后嫁给师傅!到时候咱们凭空多出一个师娘,还是‘后师娘’,咱俩的日子可想而知啊!”
子午听的头皮一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会那么狠、那么惨吧?”
子晨撇着嘴使劲的点点头,道:“怎么不会,肯定是这样的!你要不信你去问师傅!要是我说的不对,让我今晚睡觉的时候掉到床底下去!”
话音未落,却听门口传来冷飕飕的一阵风,秋枫阁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灶房门口了!只见他满脸怒意,呵斥道:“看来你俩还是精神的很啊!”
“师傅……”子晨子午往门口一看,却如见鬼了一般,立时吓出一身冷汗。
“哼!你今晚不必等睡觉的时候掉到床底下去!你今晚不许睡觉!”
“师傅,我错了师傅……师傅饶命啊!”
“饶命?以后再如此无端猜测,看为师如何惩罚你!看来你已经吃好了,那就先将这里收拾干净!”说完,秋枫阁主甩袖而去。
子午总算缓缓出了口气,一手不住的在胸口抚摸,道:“真是吓死我了!我都说不能猜的吧!还好没有波及到我啊。”
正说着,又听见秋枫阁主的声音传来:“子午,你过来!”
子晨立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道:“哈哈,我就知道,跑不了你的!”
“师兄……”子午摇摇头,委屈的放好碗筷走出灶房。
子晨本想再取消子午一阵,可一想明日还不知道师傅会如何惩罚自己,倒是提不起半点兴致了,只得长叹一声开始收拾灶房。
到了秋枫阁主的房间,子午见师傅在屋子里静静的坐着,这才进来没多大功夫,可秋枫阁主的模样仿佛入定一般,看来真是碰上了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房间里的烛光不停的闪烁着。
子午轻轻的走到秋枫阁主身前,将头压的低低的,轻轻的喊了一声“师傅”。
秋枫阁主缓缓抬起头,看子午一直低着头,便道:“把头抬起来,我此时唤你来,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有事让你去做。”
子午一听,又是惊又是喜,可仍是双手一抱拳,道:“师傅请吩咐,徒儿一定竭尽全力。”
秋枫阁主站起身,伸手在灯芯上弹了弹,道:“子午,你也知道,你我师徒三人在这丹霞山已经住了十年有余了,十年来我们过的也都是粗茶淡饭的日子,除了你们师兄弟每日去镇子上卖些柴火野味之类的,我们也再无什么进项,为了长远打算,为师想着你到凤阳府衙门去谋一份差事,也好贴补家用。”
子午听了不由一愣,心下一想,道:“师傅,徒儿有几点不明,还请师傅示下。”
秋枫阁主莞尔一笑,道:“你但讲无妨。”
子午想了想,道:“我们在这这么些年,日子虽然过的清苦,可至少钱粮上还从不曾短缺过,师傅为何此时又有让我去谋差事这种打算?”子午顿了顿,继续道:“若只是找份差事,那倒是极好找下的,为何师傅又偏偏指定了去凤阳府衙门?”
秋枫阁主一边听一边点头,道:“你的确比子晨沉稳的多,若换做是你那师兄,恐怕只会盘算着去衙门里谋个多大差事,这差事能给他多少威风。”秋枫阁主走到门口,居然把门关了起来,然后又打发子午坐下。
“子午,你的第一个问题可以不必多想了,想必你也想的通,那只是一个借口。”秋枫阁主关好了门,也在桌子旁坐下,继续道:“主要的,还是让你去衙门里谋个差事,至于为什么,为师希望你不要追问,眼下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但是有一点你需要时刻记着,那就是你到了衙门,那就是去谋差事的,不可让别人瞧出来你有其他的心思,最好也不要轻易表露你的来历,明白吗?”
子午听了一脸的不解,问道:“听师傅的意思,我到衙门也只是个幌子,只不过不能给外人看出什么来,那我到底去做什么?”
秋枫阁主有些赞许的点点头,却问道:“上次韩锋的事情,你可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子午想了想,却丝毫没有头绪,是以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秋枫阁主却道:“那韩锋血洗滁州城的神威山庄,如此惨案,为何官府丝毫没有动静?”
子午闻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是有些奇怪,虽说有时候对于江湖恩怨很少插手,可像神威山庄那样的大案惨案,官府无论如何都要有所作为的,可自从那日韩锋被空玄大师等人从咱们这里押走之后,我与师兄也几乎每日都到镇子上去,却从未听镇子上的人提起过此事,好像官府从未过问过一般……师傅的意思是?”
秋枫阁主眼神忽然紧,在昏暗闪烁的烛光下似乎也在闪烁着隐隐寒光,只听他道:“为师怀疑,这件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有官府的人在背后插手,所以,我想让你借着在衙门里当差的空当,帮为师去探查一番。”
子午又问:“师傅怎么会对这些事如此关心起来了?或许本就是官府的懒散不愿插手江湖恩怨吧。”
秋枫阁主幽幽的道:“其他的你不用管,也不用问,为师自有为师的打算。”
子午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阵,便道:“既然师傅有命,徒儿自当谨慎从事。”
秋枫阁主这才又点了点头,道:“好了,你我方才的谈话,切不可讲给其他人知道!包裹子晨,明白吗?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明日天一亮,你便下山入城去吧!”
“是,师傅,您也早些休息吧。”子午欠了欠身,起身离开。
出了师傅房间,子午看见子晨还在灶房里收拾着,也没有过去知会,径直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想着方才师傅的安排和言语,虽然心里有万般疑惑,可子午知道,师傅心里一定有他所有疑惑的答案,可师傅若不说,只靠他问,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
等到子晨终于将灶房收拾好回到房间,子午却已经睡着了,子晨身子一甩,也直接倒在床榻上,只听他道:“师弟啊师弟,我在灶房忙活了大半天你都不来帮帮我,师傅喊你过去总不会是罚你回来睡觉的吧?啊!没天理啊!”
没过多久,子晨竟也已经睡着了,还打起了阵阵鼾声,想必也是累了。
秋枫阁主却仍未睡,此时他却站到他房间门口,抬头望着星空。
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璀璨夺目。
“十二年了……”秋枫阁主长叹一声,喃喃自语着:“十二年来,想必你过的也不容易吧,只是不知道,你是否真已经忘了你是谁,而他,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是不是也能忘了你曾经出现在那个地方……”
星光不断闪烁着,只是不论星光如何光彩夺目,都无法掩饰它身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