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子正是那被覆灭的皇甫家皇甫金的孙女皇甫子妍，皇甫子妍再次见到齐伯便是欢喜交加，眼中的泪水混合着脸上微微的笑容，变得格外的赏心悦目，皇甫子妍扶着气力缺乏的老人，漫步在这漠水城的主干道上。城楼的士兵在见到这以人力抵挡自然的壮举之后，皆是震惊不已，沙暴过去之后，那位手持长剑，身着素衣的男子便是不知所处，好在城墙上的士兵并没有在为难这城下的百姓，于是纷纷进城，只有那城楼上那位目睹一切的将军神色严谨的匆匆朝城主府走去。
皇甫子妍只知道老人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在皇甫家了，听爷爷说过，齐伯名字叫做齐常，后来皇甫家的人都喊他做齐伯，虽然是皇甫家的门客，却是地位超然就算是家主皇甫金都要礼让三分。
漫步在大街上，皇甫子妍终于明白齐伯所说的商贸之地，街上各形各色的人很多，无论是身着羊皮裘的北方狄族，还是远从西域来的马匹商人，再就是人数众多的中原人，皇甫子妍知道，这商贸的发达程度丝毫不亚于少康南方的扬州，苏州等地。
皇甫子妍扶着虚弱的老人，眼神却是分外的朦胧，像是有心事一般。
“小姐，今日我们算是捡回一条命了，今后的危险不亚于今天的沙暴。”
老人见皇甫子妍没有反应便是又接着喊了几声“小姐小姐。”
皇甫子妍从神情恍惚中醒过来，说道：“齐伯，怎么了。”
齐伯看着皇甫子妍笑着道：“难道小姐在想那素衣男子？”
皇甫子妍脸色一红，低下了头，小家子气的说道：“没有。”
“小姐不必如此。”
齐常选了一处客栈和皇甫子妍要了两间房子一同住下，吃饭间齐常说道：“小姐可知那男子的武学修为？”
皇甫子妍摇了摇头。
齐常接着说道：“如果没有猜错，这男子已经迈入奇地境界了。”
皇甫子妍饶有兴趣的问道：“何为奇地境界？”
齐常微微一笑说道：“小姐一直不问江湖的事，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齐伯，您给我说说麽。”
齐常说道：“小姐可知那三百年前的张天师入天之事？”
皇甫子妍柔声道：“略有耳闻，可和这有什么关系？”
齐常道：“三百年前张天师修道一甲子，终于在西北的怀阴山坐道，那时整个怀阴山霞光普照，青天之上数条游龙盘旋，整个怀阴山下了三天三夜的芳雨，方圆数里的庄稼一节比一节高，牲畜也长得愈发的壮实，三日之后青天之上天门大开，张天师驾祥云飞升。”
皇甫子妍震惊的无以复加，原来她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齐常继续说道：“从此想要飞升之人甚多，但是近三百年来在无一人可行。”
皇甫子妍疑惑道：“齐伯越绕越远了，和今天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小姐莫急啊，容我慢慢道来，这飞升对于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来说实在是遥不可及，凡人若想飞升，唯有三途可寻。”
“那三途？”
“这第一途，便是修道，第二途便是修佛，此两途皆是以法入圣。”
“那第三途呢？”
“第三途便是江湖众多人所选，以武入圣。”
齐常见到皇甫子妍震惊的模样，又平静的说道：“早在很久之前，朝廷为了能更加了解江湖上的势力，便将武道封为九品，这九品可和那朝堂官员的品级不同，而是只属于武道上的九品，九品中的每三品都是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往往走不出那一道鸿沟。”
皇甫子妍感觉自己像是第一次了解这个江湖一样，从前在爷爷叔叔的庇护之下像小家碧玉一般，今天却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去了解这个吃人的江湖。
“齐伯，那救我们的那个人是什么境界啊？”
齐常揉了揉手上的老茧说道：“应该是实打实的奇地。”
“奇地？”
齐常平静道：“一种远超一品的境界。”
皇甫子妍惊讶的嘴巴能够吞下鸡蛋了，纵使看到男子以己之力驱散沙暴，也令皇甫子妍震惊的无以复加。
齐常沉默了片刻说道：“九品之上还有三种境界，分别是匡人，奇地还有藏天，步入匡人就算是迈出了超越凡人的神来之笔了，奇地高手足可以与自然之力相抗，而藏天据说可以运用自然之力，再往上恐怕就是飞升入天了。”
皇甫子妍饶有兴趣的绕过话题，突然的问道：“齐伯，那剑南哥哥……”
感觉说错话的皇甫子妍红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小声的问道“慕容剑南如今又是什么境界？”
齐常眼睛里露出罕见的凌人光色，手里的茶杯紧紧的握着，严肃的说道：“不好说，应该在二品左右吧。”
老人手中的茶碗在老人走后分裂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齐常知道就算是慕容剑南是二品境界，也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这一夜注定了皇甫子妍久久不能入眠。
漠水城的最北面有一处占地面积甚广的庭院，庭院的正门口挂着城主府三个金漆描绘的朔黄大字，那位城墙上的将军匆匆的下马，跑进这城主府，门口的卫士纷纷俯身作辑，将军像是火烧眉毛一般，对于门口的侍卫丝毫不入眼，硬是直直的闯进城主府。
城主府的后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用手中的剪子去修补那些从西域地区运过来的奇花异草，西北之地不同于别处，气候干燥，大多数地方更是片草不生，大片的沙漠更是寻常得见，而这西域的花草确是这干燥地方的尤物，比寻常地方更加的娇艳动人。
漠水城本就是西北举足轻重的一处，正是这城池和北方的狄族相对，两者之间仅仅是隔着那一片广阔的沙漠而已，漠水城可以说是少康国最西北的门户，于是就可以看得出，少康皇帝对西北的守城之人是何等的信任了，现任皇帝独孤无敌覆灭少京国之后，建立少康，坐立江山之后，开疆拓土硬是把原先生活在漠北一代的狄族打回了大漠的极北贫寒之地，狄族国势不强再也不敢南下进犯。
于是这原先狄族的漠水城便是归到了少康国之中，成为少康国西北的门户所在，与北方的蒙山堡，并立为少康的两大门户。
漠水城的城主虽然仅仅只有二品的朝廷官职，可是这分量远远比朝廷的一品将军来的实在，朝堂上的士大夫知道无论是漠水城的庞家，还是蒙山堡的本地的蒙家都是王朝超一品的存在。
庞家的家主也就是现任漠水城的城主庞振北，正是那跟随当今皇上奔袭两千里从西北杀到当年少京国都中元的骑兵先锋。
正在拾掇花草的庞振北听到身后急切的脚步声，微微皱眉，回身呵斥道：“放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将军受到惊吓，神色慌张的跪下，双手合十道：“末将耶律洪见过大将军。”
庞振北作为朝堂上的跟随皇帝陛下建立少京国的良将之一，被皇帝陛下封为镇北大将军。
老人很不和气的说道：“耶律将军何事啊？”
那位本该守卫城头上的将军将城楼下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
老人震惊的说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末将和城楼上的兵士，以及城楼下的百姓亲眼所见，错不了。”
这位威严赫赫的老人征战杀伐近半辈子，顿时再也没有了那份的杀伐，鬼神难近的锐气，只是站在庭院的高台上看着那西边红了半边天的夕阳，轻声的说道：“西北这是要变天了么？”
少年摘下脸上的面具，又恢复了那张俊俏的脸，放下手中的长剑，双手捂住胸口，只感觉一股气力顺着经脉奔涌上来，少年来到床边双腿盘在床上，从怀中掏出一小的羊脂玉瓶从中倒出一枚滚圆的红色药丸吞入口中，然后紧闭双眼，调戏体内的气血。
少年正是那对皇甫家痛下杀手的烟雨楼楼主慕容剑南。
慕容剑南从调息中苏醒过来，看了看窗户上挂着的月色自嘲的说道：“刚迈入藏天实在是有些气力不足啊。”
这不动声色的自嘲若是要让别人听到了定会瞠目结舌，又有谁能想到这刚二十出头的少年竟是堂堂的藏天高手。
慕容剑南从床上走下，倒了杯茶水送入肚中，不多时窗户上传来“咕咕”的鸟叫声，窗边立着一只身着黑白两色的一只朝天鸾。
这种叫原本生长在北方的极寒之地属于鸟类中的异种，为何是异种，原因就在与这鸟精通人性，最能揣摩主人的心性，本生长在极北的朝天鸾本就是极度稀缺的一种鸟类，再加上这灵物有着不同于动物的心性，更是让那些世家子弟趋之若鹜，往往只要肯下重金，假以时日定能得到一只朝天鸾。
但朝天鸾的心性太傲，宁可饿死笼中，也不肯向常人低头，于是这朝天鸾的数量就极少了，而能将其驯服的就更少了，而烟雨楼恰好就有那么一只，这只朝天鸾正是当年慕容剑南在怀阴山修行的时候无意中救助的一只。
慕容剑南来到床边，抚了抚朝天鸾的小脑袋，朝天鸾很享受般的用喙去触碰他手上的指甲，像是几个月大的婴儿享受父母的爱抚一般，慕容剑南从朝天鸾的腿上取下那小纸条，然后笑着说道：“小淘，去吧。”
朝天鸾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小淘。”
慕容剑南展开手中的纸条，片刻之间脸上多了一丝的凝重，随后手中的纸片在他的手中化作一片的灰烬。
第二天的时候，庞家也就是城主，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有些略显疲惫的少女和一有些沧桑的老人，两人正是逃亡到漠水城的皇甫子妍和齐伯。
当年少康国在建立之初，皇帝顾及江湖势力，又注重于西北这片的门阀势力，于是当时名声不显的烟雨楼成为了皇帝的眼中刺，奈何皇帝心存皇朝初立，江湖动荡的缘故，所以派遣征战的大将庞振北前去调节，而烟雨楼则是派皇甫金前去协商，于是乎皇甫金和庞振北成为了好友，并且成功解决了当时的怀阴山的问题。
两人立在门口望着这座整个西北都足以排进前十的偌大府宅，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前几天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今天居然无处可走。来这寸草不生之地寻求他人的庇护。
高出地面好几尺的大门口处走出个双手背负的老人，来人正是这漠水城的城主庞振北。
“你就是子妍孙女？”庞振北殷切的问道。
“庞爷爷，我就是子妍。”皇甫子妍红着眼睛说道。
庞振北抓住子妍的手，眼神复杂的说道：“孩子，到了这里就和到了家里一样，别人会怕烟雨楼，我庞振北可不怕，这堂堂的城主府岂会看他人脸色。”
庞振北就将两人领进了府内。
前来漠水城的慕容剑南来到一处由整块西北特有的方砂石整整齐齐累起来的类似祭坛的地方，整座高台有数十丈，分为九层有小到大一次累积在上，每一层呈方形，每一层上都有一样的建筑物，呈左右两侧整整齐齐的排开，正中间则是一天能够登上每层的石阶，慕容剑南踏步上前，周边是一排一排分立两侧的黑色紧身高冠的侍卫，每个人都配有西北最为著名的冠刀，慕容剑南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就登上了第九层，周边的侍卫像是接到什么指令一样直接无视登上来的人。
慕容剑南面无表情的走进这个第九层唯一的一处大殿内。
大堂之上是一处木质的椅子，椅子上正坐着一位身着黑色衣服，高鼻梁，面容俊逸丝毫不差于台下的慕容剑南。
“你终于来了。”男子冷冷的说道。
“你是真的想要在这西北染上无辜人的血液了么？”
台上的男子微微一怔，右手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额头说道：“这是必然的，哪个拯救霸业的人不是尸骸遍野啊。”
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幽幽的道：“你似乎也和我一样啊，下手挺狠的啊，整个皇甫家就剩下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还有一个身有内疾的老人，你说我要不要帮你最后来个斩草除根？”
慕容剑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威胁的说道：“这是我们烟雨楼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男子冷冷的笑着，脸上的阴翳又加重了几分，说道：“忘了恭喜你，修为又进了一步，现在差一步就通神了吧，你可能是近三百年后第一个能够入天的人吧，毕竟你还年轻，有的事发展的空间，但是看看那些快要入土的老不死，他们可就没那么多的机会了，不过提醒你一句，登高易跌重。”
“谢谢你的提醒了。”慕容剑南不客气的说道：“你也不错，已经是一品境界了。”
“可还不是撑不住你的一招。”男子站起身来。
“说吧，把我叫到这里需要我做什么。”慕容剑南平心静气的问道。
“帮我杀个人，他只要是死了，我的计划就成了。”
慕容剑南犹豫了片刻说道：“庞振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男子微微一笑。
慕容剑南震惊道;“你胆子够大的啊，打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就不怕被他反咬一口？”
“不会的，只要他死了，控制住西北的风声，京城的皇帝应该感谢我帮他除去了一大隐患，他年事已高，有些事已经力不从心了。”
“是啊，你这步棋，算是一场豪赌吧，最关键的事庞振北的死，你把重要的一步压在我身上似乎太过于冒险了，要知道一旦失败，你将众矢之的。”
男子肃穆的说道：“不会的，你一定会帮我的，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慕容剑南微微一笑说道：“利益？我只是在完成师父的遗命罢了，烟雨楼不需要利益。”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慕容剑南转身便走，男子朝着他走的方向说道：“会有人通知你的。”
男子名叫唐钧，是朝廷营值司的一名都统，帮皇帝监看西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