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嘎尔下乡记 四
四
顶中午,一行12人到达胡节,直接去了村部。嘎查干部们全部到齐,恭候大驾光临。嘎查杀一口猪、一只羊、若干鸡,还专门找几位漂亮女士置办伙食。
“一盘菜”也在其中,因为她是计生嘎查达兼妇联主任。张主席给大家介绍阿嘎尔。嘎查书记巴图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像做错事的学生,不时看阿嘎尔眼睛,还不断自我检讨,自我批评。
“阿书记能够第一个来我们嘎查,是对我们的偏爱……都是我的不好,造成了影响,麻烦了领导。”
今天是阴天,进黑乎乎的村部,阿嘎尔脸上越发乌黑。上厕所回来,厨房里的几位女士在嘀咕什么。
“这哪是罗成,罗成哪有这样黑。再说了,像这个长相,哪跟罗成比?”一位女士说。
“呀?昨天去苏木看,是白的呀,今天咋变成黑了呢。黑罗成?那就黑罗成,黑罗成。”
“‘一盘菜’,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新来的书记了?小心告诉姐夫去。”
“你敢?”响起手拍后背声音。
昨天“一盘菜”去苏木上访,在办公室,她一直紧盯自己,临走时又回眸看一眼,原来在她眼里自己成了罗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爆炸般的事件。其实,阿嘎尔长相再一般不过,如果打分,无论怎样自信,也不敢打五十分以上。他的营养、骨头里的钙等各种微量元素、骨髓里的动植物油、肉里的维生素abc123、血液里的蛋白质、八辈祖宗传下来的基因等等都投入到他的身高体壮上,好像忘记脸部也需要正确的投入。
当年,阿嘎尔在巴雅苏木中学蒙语文组里曾经是“美男子”。但那是在什么条件下,什么环境里诞生,阿嘎尔心里十分清楚。当时,在蒙语文组就有四位老师,多么巧合呀,个个丑八怪。一位眼球十分夸张地突出来,还往上吊,要着急跳出来似的。另外,总噙泪水,泪水顺脸上沟壑到处流淌;一位龇牙咧嘴,张起嘴来比张主席嘴还大,所不同的是嘴唇肥厚,翻趴起来,占据脸部1/3地盘;一位长漫长的驴脸,还爬满岁月沧桑。其中,驴脸老师老得瑟,大嘴组长不便直说,就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南辕北辙,声东击西地说:“在咱办公室里,要是打扮打扮,老阿还差不多。”
所幸的是腊月也认为阿嘎尔长得还算可以,而且越看感觉越好。
“姐呀,你找什么人了?”阿嘎尔小姨子说腊月。
“你咋看的,用我的眼睛看看。”腊月回答。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俗点说,王八瞅绿豆看对了眼。
接风洗尘的午宴开始。
“巴谎,开始吧,你先说两句。”张主席看一眼巴图,说。
“张主席……”巴图红了脸。
后来才知道,巴图老说谎,答应的事儿几乎不办,所以给他取了这等雅号。
“各位领导,都是我的不对,请组织处理我。”巴图站起来致酒词。“今天,我们杀猪,杀羊,还杀了鸡,都是没有结婚的年轻女猪女羊和女鸡。我和‘一盘菜’追老半天才追到手……”巴图瞟一眼“一盘菜”。他平时很幽默,所以即使像今天这样场合,也不忘说几句幽默话,以博得领导第一个好印象。“对了,这位是我们嘎查‘一盘菜’,叫其木格,上多少菜也没有上她一个强,今天都拿出来献给领导……”
“巴书记,少说几句,我们不是为喝酒来的……开始,开始。”张主席打断巴图的致酒词。
摆三张桌,挤人不挤嘴,每张桌子挤了十个人。阿嘎尔一向心细,偷偷数了数,除苏木十二个人外,嘎查有十八个人。
三张桌子上各上一只鸡。巴图看主桌上的鸡小,而那两张桌子上的鸡大,就想换。
“别换了,那两张桌子上的鸡是人养的,你这桌上的不是人养的。”伙夫说。原来往主桌上多上了一只野鸡。
巴图特意买了河套王酒,带两星的。开盒时,他把酒举起来,将“两星”一面朝大家晃了几下。
“又是你画的星吧,我看看。”张主席夺过来看。
“不是画的。”巴图想重新夺回去。
“画都不会画,画成啥了?别扯这个,快喝酒。”
“不是我画的……”巴图有点尴尬,脸又红了起来。
吃完饭就开会,会场里坐满了人。阿嘎尔又数一次,仍三十人。“苏木司机上车上休息去了,他们多一个人了?”阿嘎尔想。他不知道嘎查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便问张主席:“党员们都来了呀?”
“阿书记,这次开会没让党员来,这些人都是嘎查两级领导,补贴干部。”巴图抢答。
“你们嘎查多少人口?”
“人多力量大……”巴图说一半不说了。
“刚才吃饭时少一个人,现在开会多一个人……”
“噢,那是临时雇的记录员。为了减轻负担,没设专职秘书。”巴图打断阿嘎尔,说。
会后,张主席告诉阿嘎尔,他们干啥都雇人干,发通知雇人,送文件雇人,东西两头捎个话雇人,没有一个不雇人,从来不用义务工,根本没有义务工的概念。
开始开会。张主席将这次来的意图,开展工作的步骤、措施等一一交代,最后宣布:下午开始工作。阿嘎尔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