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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龙中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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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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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尔敦

  额母做了双目手术。额母的意思是过些天就好了,所以不用别人来照料。这怎么能行呢?额尔敦决意要亲自照顾母亲。

  他找公司老板请假。最近,公司业务特别忙,老板不想给假,说可以加薪,要额尔敦雇人照料母亲。这怎么可以呢?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成人,而母亲得病,自己却不能亲自伺候,这是以后会很后悔的事情,不要到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额尔敦一定要请假。老板委婉地说:如果你一定要请假,等你走后,顶你位置,我可能招新人顶替,你再回来,恐怕……

  自古忠孝两难全,不过,百善孝为先,额尔敦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选择离开公司,走向了母亲。回到家里,他专心致志照顾母亲,做到细致入微,周到万全,母亲康复很快。

  有一天,额尔敦牵母亲手去广场转悠,转到中午,两个人才回家。路过一面馆,额尔敦跟母亲说:“妈,到中午了,咱就在这儿吃一口吧。”自母亲做手术以后,额尔敦承揽了家里做饭的活儿,但他从来没有做过饭,所以做出来的饭菜,连自己觉得都不好吃。另外,母亲平时最爱吃牛肉面,他想给母亲改善一次伙食。“孩子啊,家里不是有剩饭吗,咱们还是回家吃吧。”母亲拒绝说。“妈,有剩饭咱们留着晚上吃吧,另外,现在已经过饭时了,回家吃就晚了。”听到儿子“晚饭”、“过时”之词,母亲心软了。自自己做手术以来,儿子辞掉工作怪可惜不说,还天天伺候自己,又做饭做家务活儿的,儿子太辛苦了。中午回家吃饭,意味着回家以后,儿子又忙乎不完,尤其到晚上还要做饭。快让儿子多休息休息吧,母亲答应了吃饭店,不过有个条件,就是吃碗面,不许点菜肴。

  “服务员,上两碗牛肉面!”走进面馆,额尔敦大声喊道。“好嘞,请二位稍等。”服务员应声道。额尔敦找一个地方,安排母亲坐下,然后迅速跑进后厨,将一碗牛肉面换成没有肉的普通面,并嘱咐在牛肉面上多加几块肉。

  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两碗面。额尔敦与母亲面对面坐下,将牛肉面放了母亲面前,而自己留了普通面。

  闻到牛肉面香味,额母再熟悉不过,尤其那牛肉啊,实在太好吃。像这样好吃的东西,应该让儿子多吃点,于是,她用筷子夹一块牛肉,将其往前递过去。她找儿子的碗,东找西找,找找找,真所谓心有灵犀,最后竟准确无误地找到,并把牛肉准确无误地放进了儿子的碗里。“儿子,多吃点肉,老妈吃几块就够了。”额母说。“妈,您自己吃吧,我这里也有不少肉。”额尔敦说着,将牛肉放回了母亲的碗里。“儿子,你吃吧。”“妈,还是您自己吃吧。”母子俩将一块牛肉夹来夹去,互相推让不止。

  “好、好、好,我吃,我吃。”额尔敦拗不过,接受了母亲的赠予。不过,他并没有吃肉,而是将牛肉又偷偷返回了母亲的碗里。

  这一碗面里的牛肉咋这么多呢,额母分明吃了几块,碗里还有不少。她不断给额尔敦夹肉,夹三块,自己才吃一块半块的,但给额尔敦夹多少,额尔敦都返回给母亲的碗里,如此这般循环往复,额尔敦着实让母亲多吃了几块肉。

  看到这情景,尤其看到母亲对儿子舔犊情深,儿子对母亲孝敬百般,老板娘感动不已。她切一盘酱牛肉,叫女儿端过去放了额尔敦母子餐桌上。“这是老板娘赠送的。”女儿说。“谢谢,谢谢,不用,不要……”额尔敦连连谢绝。“孩子,你要了没有肉的面,你妈给你夹肉,你也一块没有吃……吃吧,给你妈也吃,够不够?不够,再拿。”老板娘来到餐桌前,说。

  既然这么说,也已经端上来了,就不能再退了,如果一定要退,除非老板娘吃,否则再不能给别人上了,额尔敦接受了老板娘的诚意。母子二人各吃几片酱牛肉,然后舍不得再吃,就打了包。

  额尔敦付了两碗面的钱,临走时,按菜谱上的价格,又拿出钱放了盘子底下。

  额尔敦牵母亲手把家还。走到一个地方,不慎滑一脚,母亲的腿有点不得劲。怕儿子担心,额母没说腿疼,而是说要休息一会儿。“妈累了吧,来,我来背。”额尔敦说着,不由分说,背起母亲,继续往前走……

  老板娘收拾饭桌,发现盘子底下有几张钱,知道是咋回事,拿钱便跑了出去,可是额尔敦母子已经走出很远。老板娘站在那里,从两个人背后看,看好长一会儿后,回到屋里问女儿:“这小伙子是谁呀?”“我认识他……”“咋样啊,结婚了吗,有没有男朋友?”女儿还没有说完,老板娘打断女儿,迫不及待地问。“好像没有……打听人家这些干啥呀?”女儿说着,红了脸。“你看,你看,不打听都知道人家有没有……还红了脸。”“不跟你说。”女儿扭头要走开。“难道这是我的乘龙快婿从天而降吗?”老板娘站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妈,说什么呢。”女儿驻足说母亲。“不是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妈,看你,见一个,说一个,都说多少个了,哪有上杆子倒追上的,好像本姑娘嫁不出去似的。”“这个感觉不一样,这个天下不好找……就这个了,再不能让他跑了……”老板娘又开始自言自语,嘴边隐约着天堂里才有的微笑。

  额尔敦原公司老板派人打听额尔敦及额母情况有几天了,这一天,老板亲自驾车过来,要找到额尔敦并看望额母。路过这里,正好遇见额尔敦背母亲走。老板迅速下来,将母子二人请上车,先去医院检查,额母的腿没什么事,眼睛也好了许多,然后,将二人送了回家。等到家,老板拿出两张纸,递给额尔敦。额尔敦接过来看,一张是准自己带薪请假的文字,一张是任命自己为一部门经理的决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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