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亡鸦的过往
我叫李玄,名字是自己取的。
我本应是杀人于无形的刺客,却不想贪恋红尘无可自拔。
看着悬挂高空的明月,满是伤痕的我眼前出现了过眼云烟的画面。
风,不安寂寞的撩起了竹林中的绿叶。
沙沙沙沙
我躺在摇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意境。
咕叽咕叽
信鸽从空中飞下停在眼前的竹桌上,来回渡步自己的风采。
取出信筒,打开后上面写着,‘城南李家’
躺在摇椅上皱了皱眉。
作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刺客,我自然明了其中的含义。只因最近翠竹纸伞有很多人喜爱,所以心情颇为不错,而现在难得的好心情被人打扰后,自然是皱了皱眉。
至于信件是否为真?
先不说字如其人,在楚国不可能有谁敢伪造‘血鸦’的信件,更别提只有鬼面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在哪里。
随手把信件扔进桌面上煮茶的器皿之中。
我抬头看着眼前渡步的信鸽,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
指尖捻起飘落的竹叶内劲暗涌后划过,瞬间带起晶莹滴透的血色,之后再次缓慢飘落。
也只有鬼面知道我喜静而非嗜血,所以从不派暗探过来。
起身拍打一番后,随手撑起身边的青伞,踏上略微湿滑的青石路。
平南城,亦如它的名字。曾经这里是平南将军坐镇之城,他也曾手握实权,只不过在战争结束后却遭奸人所害,于是这座城也如秋后的古树,叶落枝零。
大街上熙熙攘攘,皆是打杂卖艺之人大声喊叫,这让我很是不喜,皱了皱平眉,加快了脚步。
路过一家早早便关门的客栈,门口站着几个衣着粗布的壮汉,走上前去,看到门上有着一幅帖子“东家孩童过百岁,客栈的大厨回去掌勺,如有不便还请海涵。”我知道这是李家的产业,城中唯一的平安客栈。穿过闹市后便能看到我的住所或者说是我的竹伞店。
我自从在这里落脚后便开了一家竹伞店。所有的竹伞都是我一刀一刀削出,在经过最后的考较才完成一把精细的竹伞。
推开木门,发现门后的暗阁曾被动过,我也没有意外,只是望了望墙壁上挂满的各式各样的竹伞。只有亲手打开后才会发现每把伞纸上都书写名家诗句在上面。
信手拿起桌上的信件和一个包裹,拆开信封里面是暗探给出的情报,反复阅读后才对李家的过去有所了解,至于为什么是过去?苍鹰博兔毅尽全力罢了。
李家以前是这里的大户家族,只因和平南将军有所亲近,最后被殃及池鱼,为了保全家族李家当代族长却也拥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捐赠出万贯家财以表忠心,算是破财免灾了。
虽说花出去几辈人积攒的银两保全家族,却也动摇了根基使其沦为笑话,但最后依然没有离开这平南城,毕竟有些生意的渠道不是那么容易建立,同样这里积攒着大量的人脉。到了现在,许是为了重回当年的辉煌,便开始大肆的向外扩张动了别人的利益,所以有人出钱要他们的命。至于官府的追查?凭他们三脚猫的功夫见到‘血鸦’的信物也不敢在查下去,至多不过如女人的裹脚布一样麻烦罢了。
当然话虽如此,但也不是我一个能够抗衡的,所以桌上才会多出一个包裹。
谁又规定杀人要堂堂正正的一决雌雄?江湖道义?呵呵,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活人?嘿嘿,刺客只会杀人。
天色渐暗,我在对着铜镜易容过后,绕过看守院子的家丁遛进了李家的下人住所。
说起毒,不得不说‘血鸦’中的鬼牙,一手制毒的本事可谓是妙不可言,凡是被他盯上的人第二天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家门。一次醉酒,他曾说过自己本是治病救人的草医,却因某些不可说的事变成了毒医,不过这并不代表制毒的本事差。
“小刘,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今天还要宴请客人吗?赶快去后院提桶水来,懈怠了大厨做拿手绝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看来厨房有很多的工作,连这位闲云野鹤之人都火急火燎的,不曾转头看我一眼便从我身边匆匆走过。
正想着如何能够避过他人眼睛下毒,没想到机会就来了,来的如此之快,快的让我起了疑心,我所易容的人物角色不过是一个烧火的火夫。
提过厨房的水桶走出厨房,自然是熟门熟路的绕过前门,穿过花园,避过亭廊,走入小径,也不曾四下转头旺风,挂上水井的摇臂随之绞起绳索。来回几趟后,在最后一桶水中撒下从腰间拿出的竹筒倒了下去。
之后一个下午都在厨房烧火,并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差错。
“小刘,快点过来。不知道前院都要忙死了吗?还在这烧火,赶紧在这换衣服去帮忙传菜去”说着扔过来新的衣物。
我正在算菜品数目,掐好时间等最后一道菜中用上自己最后提的一桶水涮锅。
“好的,刘管事”下人要有下人的姿势,我自然是赶忙弯腰低声下气。
前院人手不够大部分下人被抽调去前院帮忙,所以现在淘菜洗菜刷锅掌火都是我在做,突然被闲云野鹤一嗓子吓的心一凸,好在有着‘血鸦’的训练的丰富经验。
闲云野鹤颇为自得这个称呼,并没有在为难自己,随后走出门外。换好衣物后有点为难的看着自己的武器,一把青色的竹伞。
“李兄,林某在这恭喜李兄喜得贵子,敬李兄一杯”高举白盏,一饮而下。
“哎~林兄不必如此,想我李毅哪能承受的起林兄的敬意,不过今日是我儿百日,李某厚颜承受了。”话虽如此,脸色却充斥着自傲。
“林豫,你好是不要脸。说好了以王兄行牛耳之式,你却如此不要脸,还有脸自诩君子?李兄,我青竹帮可不像某些人来吃白食不提礼物。这是我青竹帮特地去那青阳县苦苦寻找而来的青阳暖玉。据说佩戴可以温润经脉,孩童最佳。”接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个汉子,先是鄙夷那个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之后从手下手中拿过紫色木匣,高声炫耀道。
“高兄,此言差矣,林兄虽不曾带半点礼物,但却答应为我儿的伴读先生。再说,城中谁不知高兄高义,怎可如此落人话柄?想必必然是李某的陈酿出了过错。来人,把我珍藏多年的青竹拿来,我要与高兄赔个不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石而不尖则为圆。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中必然会有些你不愿招惹的人,并非那人武功高强,地位崇高。而是他们就像狗屎一样又烂又臭,让人望而止步,当然也会有些不光彩的事李家不好出面,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毅示意下人提醒众人安静。
“各位,各位能够给李某一分薄面赶来参加宴席,李某感激不尽。本想和各位喝个酩酊大醉,却不曾想岁月不饶人啊!李某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先行歇歇去了”
“李家主过谦,城中谁不知李家主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既然李家主身体有恙就不用管我们这些糙人了。”
自是知道药效要发挥了,为了不让那些传菜的下人发现异样,立刻从衣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爆裂子按下玄关,扔了出去。
“咳,咳咳”很快爆裂子中散发出大量迷烟,呛的众人发出咳声,随着烟雾弥漫声音却是渐渐消失。
拿出藏在传菜托盘底部的竹伞走向院中。
‘血鸦’中有个规定,为了避免‘服务对象’的后人以后会报复,所以从来都是斩草除根。至于局外之人,只要留下右手小拇指即可,至于他们是否会心怀怨恨以后报仇?那就要先藏好自己的家人再言下话。
现在的我就像一个世外之人般洒脱自在,在进入某种意境后我缓慢的抽出伞柄中的细剑,一路走过一路摸过李家所有人的脖子,血渐渐染红院落,就像地上盛开的朵朵红花。
最后停在李毅面前。
刺眼的剑光晃醒了半眯半醒的李毅“放过我的家人,我不求你放过我,可我的孩子才出刚出生!我知道你们的规则,他长大后会什么都不知道。我书房中有李家几代人积攒的金银财宝,你们不是有过收取他人财宝,放过他的后代的例子吗?只要你放过我儿,我就告诉你在哪!”也算是个人物,清醒后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做起了生意。
皱了皱眉,之所以没有一剑了之,是以为李毅他想要拌猪吃老虎,却没想到。
嘶~血是红的。李家主的眼眸开始渐渐无神,却依然坚定的看向前方。
看着眼前的尸体皱了皱眉,当然我不是变态。只因为‘血鸦’中的毒医以前和自己有过生死矛盾,由于‘血鸦’的压制,只会在不伤大雅的情况下给自己使小绊子,恶心自己。金牌血鸦从来都有着自己的行事风格,我的处事的风格则是,死人不需要说话。
“你在找死。我不想死。”嘴角微微一咧,之后又自嘲的看向尸体。
走向门外,我很是奇怪为了一个平常的家族‘血鸦’为什么会打扰自己。
打开李家内院大门,门外的护院家丁皆已死去。从伤口上的痕迹来看是‘血鸦’中的铜鸦所为,也只有做清扫任务的铜牌血鸦手中会有瑕疵。
看着像是待命般躲在阴影中的铜鸦,皱了皱眉表示不喜,“待我再次转过身时,我不想见到任何活着的东西”说完转身看向眼前的李家大院,而院中似乎仍有活人。微皱平眉,突然想到自己这次不是单独执行任务后才转身走出李家。
在通过探子给出的信息上写着,李家族长李毅曾在城北还有一处别苑,那里有着他的一个小妾,因惧怕正妻背后的家族,再加上小妾当初生下来的是个女孩所以早已不在过问。虽说已经断绝了关系往来,可仍有着李家的血脉,李家的下人帮工什么的可以交给铜鸦练手,但是任务中的主要人物还是必须要由自己来完成。
‘砰,砰’
“有人吗?我不是坏人,我是莫林城逃荒的铁匠学徒工,我的孩子生病了,所以能不能请你给我碗水喝?求你了”再次易容后我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手中抱着一个哭泣的婴孩
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女人的一只眼。
“娘亲,谁啊?”女孩的声音出现在院子中。
在女孩的声音响起我瞬间扔出手中的孩子,“砰”婴孩撞开大门,血液溅了女人一身,被撞倒的她脸上闪出一道寒芒。
这注定是她最后的一眼。
门开了,我却是愣住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才突然明了这是‘血鸦’对自己的再次考验。眼前的女孩让我想起了她和她。
“亡鸦,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
“是,虽说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之中注定只有一个人活着!这是规定。”
“哈哈,我会让你永远记住我的。”这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画面。女孩自刎于剑,倒在我的身边,我最终也没能去扶起她。
一样的羊角辫,白静的脸庞上拥有着修长如画的双眉,微微翘起的鼻梁下是粉色的小嘴,嘴角却总是微微翘起,即便在困难的训练过程也总是笑着面对我。
“快走,不要管我。”荒凉的戈壁中,身材干练的女孩推向我想要独自阻挡敌人,只不过迎来的却是我的一道寒芒。
“嘿嘿,不愧是教中的金牌刺客。果然绝情”追杀他们的是教中的毒医鬼牙和独眼鬼面。
我不认为能够连杀两人后逃脱,而反抗只会更惨。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不能这么就死去,后来便如上次看着女孩无助的死去。
那次任务过后‘血鸦’没有惩罚我,只是也没有让我在出任务。就这样从此我随风奔走逍遥洒脱,直到看见平南城外的一片竹林后心有所感,便安定了下来。
亲情大过恐惧的女孩跑向死去的女人,惊醒了发呆的我。
唯唯皱眉,抬头看向月光挥洒的房顶,那里站着一个人。
“嗤”寒芒再次闪过,剑总是这么的无情,或者说拿剑的人早已经死了。
“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