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离
逃，陈云华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字——逃！
不知逃向何方，不知在哪停下，不知何处可藏。
趁着月色的掩护，她终于从陈家的一个地道里逃了出来，这是刚刚陈叔告诉她们的。爹爹在朝辅佐太子一党兵败。
而最后的胜利者是成王——也就是当今圣上，自古胜利者是绝不允许放过自己的对手及其同党的。因此陈父早在兵变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胜利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失败，自己也要承受得起失败的所带来的后果。
包裹里是陈父此前早已备好的各地方的地契以及一封书信，这封信里交代了他陈承仁在朝为官所涉及到的密事并附上了一些可用之人的名单。
不过名单上大都是一些陈云华不曾听过的小门小户以及官微言轻之人，甚至还有人是某些地方上的县丞。涉及范围之广，令陈云华乍舌。
不过如今太子一党刚倒下，太子的皇叔——成王成松安上位后便开始大肆清理太子党羽。此事牵连甚广，朝中人人自危，身为兵部尚书的爹爹作为太子党已然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眼下自己是万不可轻易与这些人有什么牵扯，否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定会有本事让自己在为陈家沉冤昭雪前，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脑中细细过了一遍密信的内容，京城里可供藏身的地方，好像——只有那处了。
·······
“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咚！——咚！咚！
夜色渐浓，顺正街上，伴随着邦邦邦的打更声，一位更夫的身影慢慢的越拉越长。
很明显，现在已经宵禁了。
然而，却有一处在这沉睡的皇城区里显得异常突兀。川流不息的人群、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与这寂静的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华灯初上，夜幕拉开了勾栏巷这一天繁华的伊始。
此刻倚红楼二层阁楼的倚栏上，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莺莺燕燕、穿着暴露的女子，她们正挥动着自己的纤纤玉手，搅动着手里的薄绢，卖力地招揽楼下不断来往经过的恩客们。
若是不卖点力，在这条满是脂粉飘香的逍遥街上，又怎能留住那些臭男人的脚步？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街口的拐角处，在这座红楼不起眼的后门外，悄悄走上来一位衣着褴褛的小乞丐，瘦小的身影在夜幕的掩映下难辨雌雄，这人正是乔装易容后的陈云华。
“大哥，麻烦传个话，我有要事找王四娘。”陈云华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牌，递了过去。
“去去去，哪来的小叫花子。”门口的龟奴满脸横肉，有些不耐烦。
这年头，乞丐都会找地方捞油水儿了，知道青楼这个地方出入的都是些出手阔绰的有钱公子哥儿，随手一个打赏都够平常人家过一个月了，最近都是巴巴儿地往这条街上跑。不过正门那处确是不准乞丐站人的，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站在了正门口，那些打手们保准一通棍棒下去，打得你半月下不来床。
所以平日里那些乞丐们碍于门口这些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龟奴，并不敢上前造次，只是守在后门外，见到有客人出来了便上前巴巴的上前。
只是这两个龟奴没想到今日却是碰到个不懂规矩的，讨钱讨到了他们面前，简直是找死！
“我是真的有事找王四娘！”小乞丐急急地道：“只要大哥将此物交给王四娘，她自会前来见我！”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二十两现银塞入门口一龟奴手中。那龟奴拿了银子自然不会怠慢，接过玉牌，留下一人看守，便自己去内院里头找王四娘了。
说来倚红楼里的这个王四娘，曾经也是这个红楼里出了名的美人，曾经还代表楼里参加过一届花魁大赛。只是因为随着年岁渐大，岁月不饶人，慢慢的她便退了下来，拿着银子接手做起了倚红楼的老鸨。虽是徐娘半老，但也风韵犹存。
此刻的她正在前院的花厅内忙着安排姑娘们招呼来来往往的贵人们。待看到玉牌后，王四娘当即脸色微变，好在常年风月场所的浸淫令她迅速换上一副笑颜，任谁都没有察觉。冲着众人告了一声罪，便向后院走了，只是她脚步好似比以往要快了一些。
急匆匆地跑到后门边上，接了陈云华便往后院的一处偏地走去。这个角落本就是一个被遗忘的死角，再加上晚上姑娘们都在前厅接客，在夜里更是无人问津，问起话来绝对不用担心有人听壁脚。
“你是谁？怎么会有这玉牌？”一改往日迎客的媚态，眼神凌厉如风，也难怪她如此，她本是陈尚书十年前安排的一条废线，本就不可能再会重启，今日却突然跳出一个陌生人拿着对牌来找她，也难怪她会如此急言令色。
陈云华看得出王四娘眼里的防备：“四娘不必惊慌，在下并无其他心思，只是今日走投无路，只能找到这里，只求四娘能够留我一个栖身之所，待风头过了，我便自行离去。”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言辞里也是充满恳切。
青楼出入来往繁杂，京城里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只有这里了。锦衣卫就是想盘查，也定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况且楼里每天接待的都是贵客，那些锦衣卫必定不敢明目张胆地过来搜查。今夜，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想一想应对之策。
王四娘打量着眼前的人儿，衣着褴褛，衣服上都仿佛散发着一股子酸味儿，小脸也是黑乎乎的，看不清面容。但尽管如此，却依旧掩不住那双星眸的璀璨，她的眼睛很漂亮。
想必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刻意伪装了一番。
“姑娘说哪里的话，当年承蒙那位的恩情，四娘才会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如今得见玉牌，定会履行当日的誓言，四娘这就给姑娘安排。”说着便领着陈云华往倚红楼的后院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