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Double Tricks-Firs
摄影棚中嗡嗡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gx事务所？”西装男不好在大庭广众和言璃撕破脸，阴沉着脸勉强笑道，“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事你和你爸妈商量过没有？和我商量过没有？”
叔侄二人在落地衣架旁，势如楚河汉界两军对垒。角落里，叶笙从马扎上惴惴不安地站起来，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
墨遥伸手按他的肩：“坐下。”
叶笙身体晃了下，甩开他的手：“言璃旁边的，是他经纪人？他们为什么吵起来了？”
墨遥想说我怎么知道，视线却忍不住投向言璃。上个星期刚满18岁的少年，还带着一身从晨光里走出的干净，此刻却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第一次挺直了脊梁站在自己的亲人兼经纪人面前，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志。
“重要么？”
墨遥侧头，魏云深手机屏幕上的消消乐已经累计了近万分，计时器上的时间所剩无几，而魏云深依旧淡定地滑动方块。
“一旦牵扯过深，就不叫商业伙伴了。”
“墨遥你别拽着我！我不能看着自己朋友受欺负！”
叶笙紧张兮兮地盯着西装男，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对方一有使用暴力的倾向自己就扑上去，言璃看着就一副不会打架的样子，动起手来准吃亏。
倒计时结束。魏云深看看游戏界面弹出的新纪录，又看看沉默不语的墨遥，退出游戏发了条短信。
叶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赶紧掏出来，短信只有一行字，发信人是魏云深。
“带电脑了吗？查查言璃和他家人的银行账户。”
叶笙将信将疑地看向魏云深，魏云深微微一笑，将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言璃，你不想想从小到大是谁一家家的投简历，一家家的陪你试镜。”西装男苦口婆心地劝道，“是因为你说想要成为舞台上的明星，你爸妈还有我才为你上下打点，里里外外精力财力付出了那么多，你——你不能用完我们就扔啊！”
言璃听到最后浑身一震，叔叔几句话就把他推到了道德的反面，周围人的目光也从好奇变成了谴责，不愧是长期混迹于各色人群中的关系者。
“爸妈还有叔叔至今为止做的一切我都很感激，也不会忘记。但是我已经18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
“你决定什么——从小到大你的工作都是我一手包办的，我还能不知道？你还是太天真，摸不清行情才会被骗。把gx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快！给我！”
西装男伸手去抢言璃的手机，言璃连忙后退，撞得衣架哗哗响。
“不行！这是我的私事，怎么能，咳咳……打扰社长……”
西装男见他躲闪，勃然大怒：“我是你经纪人！是你叔叔！我会害你吗？啊？把手机交出来！”
“我已经和公司解约了！”
“你真以为给我和公司发条消息就叫解约？好啊，等到了法庭上，bh的违约金和赔偿你他妈自己付！”
正在埋头敲键盘的叶笙霍然抬头：“bh？那个号称业界第一造星工厂bh事务所？！”
“这下真的有点麻烦了。”魏云深小声道，“言璃没解约就签了gx，不知道他当时和bh签的合同里有没有规定。现在事情发展的方向对言璃非常不利，甚至gx也有可能负有连带责任。”
墨遥边发短信边问：“你懂法律？”
魏云深似乎想起了什么，摇摇头笑得有些讽刺：“只是知道点而已。”
“……他的病！”
墨遥一句话提醒了二人，这时候叶笙偷偷蹭过来，将电脑上的东西亮给魏云深看。魏云深接过电脑不再迟疑，大步走向摇摇欲坠的言璃。
“接下来的话，我替你说，同意吗？”
言璃艰难地点点头，强自镇定，眼前的事物都蒙着一层白雾，扼住他喉咙的怪物终于缓缓现形，却是家人们最亲切的笑脸。
他们站在为拍摄照片准备的灯光边缘，魏云深推推眼镜，转身瞬间像换了个人，气场全开甚至能和对方分庭抗礼。
“言璃的合同是多年之前由监护人代签的应该没错吧。虽然具有法律效力，但是现在更需要考虑当事人的意愿，他不想做了，由他自己提出解约合情合理。”
“那你问他啊！”西装男根本没把突然出现的魏云深放在眼里，句句话紧逼言璃，“你不喜欢平面模特的工作吗？不是你挑的工作吗？我们强迫你做什么了？都是你自己要做的！”
魏云深瞥了眼言璃，他知道言璃断然说不出自己不喜欢或者全是家人逼他做的这种谎话的。
这就是言璃和他自己的区别了。
“您再看这里。言璃自己没有银行账户，而这是言璃父母和您的银行账户流水。”魏云深在叶笙的虎视眈眈下没敢让西装男碰电脑，只是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家长却拿着孩子辛苦工作挣来的钱到世界各地旅游购买奢侈品，言璃还是不是很出名吧，供得起你们三个大人的花销吗？这和压榨童工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查到的！”西装男脱口而出，又立刻不屑一顾地改口道，“你伪造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什么伪造的我——”
墨遥眼疾手快捂住叶笙的嘴，这人究竟有没有脑子，随随便便黑进银行系统的事也能拿出来说吗？
魏云深不甚在意：“是不是伪造的看看您一身行头和平日行事做派就能明白。”
西装男被戳到痛处，不客气地指着魏云深开骂：“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嘴！孩子给父母挣钱还有错了？而且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言璃，送言璃进星华，花在他身上的钱你这种穷人恐怕一辈子都别想见到！”
“正如您所说，我流水中的最高金额大概就是学费了。”魏云深挡开几乎戳到他鼻尖的手指，“但是言璃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完全的独立。请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分辨什么是他想要的。亲人所要做的是支持孩子的选择，而不是一味地将你们自以为是的爱和希望强行安放在他的身上——恕我直言，您的吃相太难看了。”
“支持？当然了，我们当然支持言璃的梦想！”西装男望着言璃冷笑，他对自家侄子的一切弱点了如指掌，“等你爸妈回来之后，你当着他们的面把你说过的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账话再说一遍，听到没有！”
“【解约】这项行为是言璃和bh之间的，您现在说得越多越能暴露您无法以正当理由留下言璃的事实，经纪人，先生。”
“言璃！”
言璃的过呼吸症在西装男和魏云深激烈的辩驳中再次发作。叶笙和墨遥搀扶着言璃坐到道具沙发上，言璃面色惨白，冷汗浸透了身上的新品西装。
魏云深似笑非笑地看着西装男：“想要断绝亲子关系也不是不可行，我有不错的律师可以推荐给言璃。”
魏云深的言辞是不是太过激了？
墨遥用眼神询问叶笙，叶笙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望回来。
……他是傻了才会想问这个没脑子的笨蛋。
聚光灯下的戏剧已经到达气氛的最高潮，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盯主演们的动向。忽然摄影棚的大门从外面打开，小萱和一对陌生的男女无视众人快步走进摄影棚，其中的女生见言璃发病立刻冲了过来。
“言璃，言璃没事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女生手半拢在言璃的口鼻前，向周围问，“请问谁有干净的塑料袋或者纸袋吗？诶好，谢谢。”
“不要……我……不要唱……”
“他是不是在说什么？”
女生没理叶笙。
小萱看见言璃发病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清场道：“不好意思，借用这间屋子几分钟。林部长我们就在这里谈。”
被称为林部长的男人点点头，从门口让开。摄影棚中的工作人员徒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心，但碍于bh的威名还是满腹遗憾地走出去。
叶笙问女生：“你们是……”
“这位是bh事务所的林部长，我是他的助理……”
“实习助理。”
女生被林部长的声音吓得肩膀一抖，小声道：“对不起……”
“林哥，嘿嘿您怎么来了……”
前一秒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下一秒便换上谄媚的嘴脸对林部长点头哈腰，魏云深索然无趣地将电脑还给叶笙，两边的负责人都来了，游乐园也变成了死气沉沉的谈判场。
“他怎么样。”
“啊？没，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好。等他清醒再谈解约的事情。”林部长略一点头，转而面向西装男，“你被解雇了。”
西装男的恭维梗在喉咙里，吃惊地张大嘴巴：“不，林哥您听我说……”
“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
林部长话说给西装男听，眼神却在几人中锁定了魏云深。魏云深从容地避其锋芒，有经纪人在，用不着他这个没出道的小艺人伸张正义。
“你叫来的？”
虽然是问句，但魏云深语气里满是笃定和淡淡笑意。
墨遥感觉自己心里的算计全被他看穿，不爽地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