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儿时姻缘
林笑离一直等到龙莲一行人驾马车离开，自己才缓缓入城。
他来到东市将马匹又卖回给了马贩，这一来一回确是亏了不少银子。
林笑离离开东市，准备回客栈，却在街角看见有人群聚集。反正此时闲来无事，便也如那好奇孩童凑了上去。
人群之中搭建有一几丈宽的木台，木台之上一前一后端坐着两人，都是黑袍加身，脸上带了一个红黑相间的诡异面具，后面一人身材异常魁梧，端坐着已有近六尺，前面一人口中似在一直呢喃着什么，听不真切。木台下有数十百姓对其跪拜，口中也是不断呢喃细语。
林笑离不明所以，对身旁一位大伯问道：“这位大伯，请问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大伯看了一眼林笑离，小声道：“台上那两位听说是从西域更西的地方来的高人，来此地传教，已经在这风沙城讲了好些天了，很多人都对其推崇有加呢！”
传教？林笑离对此也知道一些，各个地方都有许多宗教门徒，他们会到天下各处行走传教，这并不奇怪。林笑离又问道：“那他们传的是什么教？又是何教义？”
大伯答道：“听说是叫‘破邪教’他们所说人今生苦乐都是与前世因果有关，前世若是作恶多端的那恶人，今世便会尝尽人间疾苦，不得好死，前世若是行善积德的好人，今生必是达官显贵，逍遥快活。所以劝人们今世多行善事，多集功德，来世便能富贵一生。”
林笑离略有所思，他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来世今生，不过这教义终归是与人向善，倒不像是邪魔外道，也不去理会。
回到客栈，林笑离向店小二打听得知，从风沙城过荒漠最好是跟着商队走。荒漠在风沙城以北一带，方圆数百里的沙石黄土，早晚温差甚大，随时都会起雷电暴雨，而且经常会有沙尘暴经过，环境极其恶劣。进了荒漠便是进了另一个江湖，里面没有官府，马贼横行，异常凶险。朝廷在荒漠之中开辟了一条商道，与马贼团达成协议，他们不得对商道的人下手。商队要走这荒漠商道就必须得交一定的关税，其实即便是多出这一笔关税，商队走荒漠商道也要比绕路要划算得多。当然也有很多不怕死的，想省一笔费用偷偷潜过荒漠的商队，那就只能看自己运气了。有成功通过大赚一笔的，也有被打劫一空不留活口的。林笑离还是打算明日去跟着商队同行，有商队带路自己就会少一些麻烦。
盛灵山，山依旧。夕阳已西下，晚霞秀彩衣。一阵晚风拂过，一袭白衣飘飘，一颗不老青松，一座孤寂新坟。
白鹭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到崖边为先生送上酒菜。就像以前，先生在崖边一坐便是一天，经常都会忘记吃饭的时候，自己也会送酒菜过来，只是再没有了先生那打心底高兴的爽朗笑语。白鹭双手紧了紧衣襟，竟觉得有些微凉。也不知道笑离怎么样了，是否已安然到了龙城，是否知晓了那诸多事？
正略微走神间，白鹭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气场靠近，慌忙转身。是白衣依旧，是笑意依旧。
白鹭一阵惊喜道：“林大哥，你……”她知道林羽必会回来，只是有些突然，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此刻竟不知从何说起。
林羽离开乱石岗后便一路向盛灵山而来，此刻带着一壶好酒才将将到达。林羽看了眼白鹭并未说话。先是走到了墓前，正色间，伏地三叩首，将手中好酒缓缓倒在墓前。林羽虽不算玄音之徒，但玄音从小就喜欢林羽，在武道上对林羽也多有点拨，林羽早就已将玄音当做自己的亲人。
“林大哥何时知道先生的事的？”白鹭见林羽表情淡然，心中平静，必是知晓了此事才赶回来的。
林羽每三年便会回一次盛灵山，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一壶好酒与先生共饮，有时还会切磋剑道。他与白鹭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十岁，白鹭六岁，先生还说他们两个有上天注定的姻缘，只是多年清修，之后两人对此都未曾再提及。但这话确是一直记在白鹭心中。
林羽起身转望白鹭轻声道：“有位高人相告，我得到消息便立即赶回。先生百年仙逝，人生虽多有遗憾，但逝后留名，也不枉此生。”看了眼墓前祭祀酒菜，又道：“辛苦小鹭为先生守孝。”
白鹭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辛苦。不知林大哥近来可好？之后有何打算？”她知道林羽一直在世外修行，但她不知道林羽最终想做什么，先生不说，林羽自己也从不提及。
林羽却是笑道：“当然是先陪小鹭欣赏完这艳丽晚霞。”两人站在崖边，眺望晚霞落幕。
白鹭道：“笑离去了龙城。”
林羽问道：“是先生的意思？”其实他知道以笑离心性，出山多半难以避世，不过他觉得即是出山，何须避世。
白鹭答道：“先生只说龙城可以知道一些事情。之后的事看我们自己的想法。”
林羽再问：“那小鹭是怎么想的？”
白鹭道：“我……我不知道。”从玄音仙逝之后，白鹭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去向何方。
林羽说道：“其实很多事，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
白鹭问道：“林大哥是不是早就知道很多事情？”
林羽沉默片刻道：“我年长你几岁，知道的自然比你要多，不过很多事先生不说，我亦不好说，小鹭还是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白鹭不是很明白林羽的意思，虽然先生临走前说过，身世不必强求，但白鹭对此却略有执着。
晚霞已过，天色渐暗。
林羽缓缓道：“我……该走了。”
白鹭不知道林羽为何要如此匆忙，说道：“可这天已经黑了，你才刚到，不如明日再走。”
林羽笑道：“不了，我还有事去龙城，或许还能见到小离。”说着林羽转身准备离开。
白鹭见林羽要走急忙道：“林大哥。”
林羽背对白鹭，立在原地。
白鹭缓缓道：“林大哥可还记得先生和我们说的话？”白鹭看着林羽的背影，眼有期待，心中紧张。这么多年过去，她不知道林羽是否还会记得先生儿时曾说的那段姻缘。
林羽淡淡道：“不曾记得。”言罢。林羽身形已消失在崖边。
白鹭身形一颤，眼神涣散，心头莫名哀伤，有泪无声。
林羽只是离开崖边，人却未走远。此时站在远处看着白鹭，笑意不在，略有哀愁。一向心如止水的他此刻也难免感到愧疚和无奈。先生和他们说过的话有很多，白鹭没有说明是哪一句话，他直接回答不曾记得，那便是记得。只是白鹭自己身在其中却难以参透。玄音对此事只提过一次，但两人一直未曾忘记。林羽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并无把握，他不想有人因为他而难过。此事古难全，相恋亦相离。无数相爱之人会因为种种原因，为了对方选择离开。他们或许没错，但相恋之人本意互表真心，哪怕只是一刻，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