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都是我的问题与她无关
运动会在周四周五，那两天全校停课，早读课一下，慷慨激昂的进行曲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每个班都带着班旗和为运动员准备的东西在观众席按顺序坐定，长达两个小时的开幕式及汇报表演一结束，观众席便开始热闹起来。
观众席就是修在操场外围的几个大台阶，表面是用水泥糊成的，十一月的天坐在上面冷飕飕的。之前冯姐有提醒说带本书垫着坐，程兮“很听话”地就带了一本，还是本很薄的练习册，寻思着无聊了可以看会儿题。
开幕式的时候都是站着的没觉得多冷，坐下没一会儿屁股就凉凉的了。
作为班里的啦啦队队长，安卉早早地就跑去主席台领回了投稿纸，至于那个称号，当然是她自封的，看她那么积极大家也就默认了。
“现在除了运动员，其余同学每人写三份加油稿给我，要是我们班的稿子被广播站选中而且读了，每份加02分，这个是直接加到最后总分的，大家都重视一下好好写啊。”安卉按照作为顺序给每个人发投稿纸。
这时广播响起：“接下来进行的是男子100预赛，请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坐在第一排的邹泽看着名册喊道：“林颂、宋城去检录了。”
宋城知道自己是第一场比赛早就过去等着了，林颂还稳稳地坐在最后一排，听到邹泽喊他才慢悠悠地起身，整理一下衣服紧紧鞋带准备出发，路过程兮旁边，递给她几本书：“你把这几本也垫着，我就知道你会蠢到只拿一本书。”说完就一溜烟消失了。
男子100一共有七组，每组从开跑到记录完分数也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基本上男子组检录完，女子组100就开始检录了。参加该项目的两个女生喊程兮去帮忙拿下外套，作为“后盾”这当然是义不容辞了。刚好，完美地错过了林颂的比赛。
等程兮回来时，林颂坐在邹泽旁边按摩小腿，外套没穿光着膀子，看着就觉得冷。
林颂问她：“怎么样，小爷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帅。”
帅个鬼！等你感冒了别嚎。
“不好意思啊，我刚没看到。”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其实是全程冷漠脸。
林颂刚想说什么，安卉突然奔上来抓住程兮的手，吓了周围人一大跳：“救命啊……”
程兮见怪不怪，每次安卉找程兮帮忙都是这么风风火火。
“救命啊……快帮忙写点稿子吧，我们班稿子没一个过的。”
“怎么会？那么多呢一个都没过？”
“广播站那女的，就是二班整天喳喳喳的那个，好像是叫什么仝慧慧，她说我们班在敷衍写的没诚意，我承认有些是写的有些短，这怎么就没诚意了呢！”说起刚才的遭遇安卉很气愤：“我说后面有长的，她看了一眼直接就说那是网上抄的，把我们班的稿子直接扔到废纸箱了，神经病吧！”
“这女的太欺负人了。”程兮也觉得过分。
“旁边那个男生还帮我说话来着，被那女的一瞪就不吭气了，这种女人真是注孤身。”
碰到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办法，权利在她们手上，通不通过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广播响起：“高一（2）来稿，高一（2）班来稿：你们是初升的太阳金光万丈，你们是漫天的星辰闪耀光芒，跑道因你们而充满活力，比赛因你们而精彩绝伦，加油，高一（2）班的健儿们，你们就是我们的骄傲。”
安卉看了下表，语气更加激动：“这才一个小时不到，他们班的稿子已经念了这是第三份了，刚念的那个我在网上看到了，他们就换了个班级。”
“不行，找他们去。”说完程兮直接冲向主席台，安卉也跟了去。
见那女的正在审稿，程兮开门见山：“你好，请问一下我们班投了那么多份稿子为什么到现在一份都没有通过啊。”
“是这样的同学，我们审稿是有标准的，可能你们班的稿子不太达标，也可能是我们还没看到你们的班的稿子……”语气还算温和。
“你刚明明都看了的，还直接扔了呢。好，你说有标准，那麻烦你回答一下，为什么短短一个小时内，你们班的稿子已经念了三份了呢？第三份还是从网上抄的。”
听到程兮这么说，她坐不住了，音量提高声音变尖“同学，我们是有标准的，你们班写的那么差就是不能通过。”
“我们班写的差，不是你们班能通过三份的理由。”程兮依然很稳，一步一步质问着她，一旁的安卉都被她的气场震慑住了，大气都不出。
那女的一下不说话了，脸涨得通红，这时林颂带着负责广播站的老师来了，人证物证具在，仝慧慧还是一口咬定是因为稿子质量差才退回去的，至于她们班的那三份，她一直坚持说是因为稿子本身质量高，也否认第三份抄袭。
她这就是算准了程兮不会傻到当着老师的面拿出手机对峙，学校明确规定，在校期间不可以任何理由使用手机。
程兮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主，跟她争辩了几个来回次次占上风。
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老师心里门清，结果就是：取消二班那三份稿件的加分，从一班的稿子中挑出两份广播。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表示满意。
下楼梯的时候安卉挽着程兮：“你刚才，太帅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上次抄我作业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一次你被罚抄，求我帮你抄一半的时候好像也说我是你偶像，还有……”程兮眯着眼睛看着她。
再数下下去，怕是老底都要被翻完了，安卉一把抱住程兮，撒娇似的：“不管，你就是我偶像，有你在，什么都不是事儿。”
刚接触的时候程兮觉得安卉这个女生真是片刻都不消停，每一次看到她都在闹腾，总是喜欢捯饬一些跟学业完全无关的事情，对她说不上有好感，当时就觉得跟她应该就只是普通朋友了。巧在分到同一个寝室，慢慢熟络起来，发现虽然她平时咋咋呼呼，其实是个很单纯很直率的姑娘，开心就笑，难过就哭，讨厌谁就板着脸，喜欢谁就粘着她……
起初不是很习惯她总粘着自己，日子一长程兮也就慢慢接受了。
程兮“教育”她：“这种事一定要跟她理论清楚，明摆着在欺负我们班，就不用跟她客气，忍多了别人以为我们好欺负。”
“哎呀，我这不是要维护我在二班同学心中的美好形象嘛，万一她在群里胡说八道，秦安看到可怎么办。”
“自己怂还怪秦安。”程兮表示无语。
这个安卉，私底下一条龙，明面上一条虫，尤其是在正式场合，乖得不得了，一点异议都不敢提，只会说“好，没问题，没关系”。
“我刚不是被那种大场面吓到了嘛，你那么凶也用不着我出手啊，你放心，要是那女的敢动手，我绝对第一个冲上去揍她。”
程兮被她逗笑了，哪里会打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还是很清楚地。
下午程兮刚到，冯姐就把她喊道一边：“我听说你上午带着安卉去广播站找仝慧慧麻烦了？”
果然，安卉的顾虑不是多余，你永远也想不到从别人口中传出来的故事是怎样的。
“没啊老师，就是找她理论了一下。”
冯姐笑了一下：“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刚在办公室桂老师说‘你们班程兮凶呢，上午去广播站大闹了一顿，我们班就丢了06分，你们班加了04分’，他那个人说话我也知道，我刚跑去找广播站孙老师问了情况的，我觉得咱们占理。”
“本来就是仝慧慧做得不对，故意打压我们班，看安卉不敢还嘴就欺负她。”
“老师知道，以你的性格不会无理取闹。”冯姐搂住她的肩：“但是啊，桂老师对我们班一直都有点意见，这也是我向主任申请给我们班换物理老师的原因，这个你也清楚对吧，运动会这个东西呢，我那天也说了，并不是看谁跑的最快跳的最高，而是要考验一个班的凝聚力，分数不要紧，我们全班参与进来才是最可贵的。”
运动员不到全班总人数的一半，算上那些做后勤的同学，有的帮忙拿外套，有的在终点扶跑完的同学，有的为运动员冲糖水，有的在看台上大喊加油……差不多全班都是这场运动会的参与者，多年后可能会忘记曾经取得的名次，但却不会忘记全班一起奋斗过。
冯姐继续说：“上次换了物理老师，桂老师就在办公室说我们班同学不待见他，那个加分啊能让就让了，伤了两班和气多不好，稿子上丢了的分咱们努力在赛道上挣回来。”
说起换物理老师，一班同学对那个桂老头意见更是大，第一次月考两个班分数相差悬殊，第二次月考后，其他科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物理这一门就不太一样了，平均分居然被二班反超了五分，这在教学上是及其不正常的事情，冯姐知道找桂老师说这个问题他也是不会承认的，索性直接找主任申请换老师。
冯姐高中的时候方主任是她的班主任，在老师眼里她一直是好学生的典范，现在回来教书，所有老师都在夸方主任当年教导有方培育出冯姝这么优秀的学生，方主任对她更是赞赏有加，公众场合冯姐喊他方主任，私下里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喊老师。
出于这层原因，再加上方主任以前也跟桂老师一起共事过明白他做事的风格，当冯姐提出换老师的时候，方主任没多问原因就一口答应了。
对于广播站这事，程兮明白，冯姐这是不想招惹二班，打个不太合适的比喻，其中的道理就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我知道了老师。”
冯姐帮她理理头发：“回去吧，你是个聪明孩子，回去别其他人说啊，传出去就不好了。”
“好，我……”
程兮话没说完，林颂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过来：“老师，广播站那事是我干的。”
林颂你是傻的吗！程兮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看了程兮一眼没读出那个表情的意思：“老师，上午是我去找的二班那女生，孙老师也是我喊过去的，程兮是被我拽过去的，她就是在旁边看了一下而已。”
冯姐都知道了你这么说干嘛！程兮真是佩服他的智商。冯姐饶有兴趣地听他继续说。
“老师，都是我的问题，要是那个桂老头找麻烦让他来找我不关程兮的事。”因为刚跑得太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衣服上，林颂用胳膊擦了擦汗，继续乖乖站那。
桂老头，情急之下他连私下给二班班主任起的外号都说出来。
只听说过撇清责任的，没见过这种主动背别人锅的，还是在知情人面前。程兮闭上眼，这个场面真是让人难以直视。
好在冯姐不是那种古板的老师，她喊程兮先走，留下林颂——继续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