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喜欢你
不知是谁先唱了句校歌，大家便跟着合唱。
每周升国旗都有唱校歌环节，大家要么偷懒不唱要么小声轻哼，用方主任的话说，蚊子哼的都比我们声音大。
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齐唱校歌了，借着酒劲，每个人都放声歌唱，不管是否走掉，不管是否破音，不管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很突兀……每一个音符都直击内心深处的柔软。
曾经被吐槽很多次的校歌，这一刻竟是世上最动听的歌曲。一曲过后，大家哭成一片，红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高一时最害怕的高考已经过去，最期待的毕业季也已来临。本以为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会是一场肆无忌惮的狂欢，一切并不是这样，仿佛是用尽了一生力气去参加一场考试，当一切结束时，力气也就用完了，丝毫不剩，哪里还有精力放肆。
饭局结束，有人提议去ktv通宵，程兮向来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便说家里管的不紧不能太晚回家，听罢大家都表示理解，毕竟女孩子在外面待太晚父母肯定是不放心的。
林颂当然也没去，程兮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上去了。
“我刚都没拆穿你。”林颂说道。
“拆穿啥。”
“你说叔叔阿姨不让你太晚回家啊。”
程兮笑笑，这一点确实说了谎。爸妈好不容易送走这届高三，又被安排带下一届准高三，高三报完志愿，他们的暑假补课工作就开始了，每天要操心上百号人，哪还有多余精力管她。
“有时候啊，业绩太好也是一种麻烦。”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抱怨这个呢。”
程兮停顿了一下，扭头撇他一眼：“你别把我想的太好了，我也是普通人，我也会有喜怒哀乐，我也经常会抱怨，你第一次听到，只是因为我经常把情绪藏起来，你没看到而已。”
“我看到过啊。”林颂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
林颂又打了个嗝：“就是初中那次，你一把把人桌子掀了。”
“那事啊。”程兮记忆犹新，那应该是她唯一一次这么失态，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后悔：“我当时太冲动了。”
“哪冲动了？那种人就该教训。你还记得他第二天脸上的伤吗。”林颂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打的，那小子就是个怂包，碰到我这种真霸王立马求爷爷告奶奶的，那求饶的样子跟他骂你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程兮表示怀疑，她记得第二天林颂明明完好无损的，再厉害也不可能不挂点彩吧。
“那货打起架来跟女人一样，把我一撮头发揪掉了，校服也被他扯了个大口子。”
正因如此，他第二天穿了私服上衣去学校，直接被班主任撵出去站了一节课。
林颂继续吐槽道：“还有更变态的，他打不过就咬我，往死里咬的那种，疼的我眼泪差点飚出来。”
想想就很有画面感，本来是件很让人感动的事情，画风变得有点像喜剧。
收拾完那人后，林颂提了两个要求。
一、不许招惹程兮。
二、不许把他抖出去。
第一点能理解，这第二点就不太听得懂了，程兮问他：“你这是想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
“你那时候超不待见我，我屁颠屁颠跑去邀功，万一你给我扣上不团结同学，有暴力倾向的帽子咋办，那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彻底毁了。”
程兮安静地走着，每一步都踩的很轻。
“我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你又讨厌我了。”林颂笑嘻嘻的，像是在说什么骄傲的事一样。
原来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以前每天都在忙东忙西，从未仔细思考过这些问题，嘴上说着幼稚反感之类的词句，但每一次都会接受他的好意，即使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有时候甚至自私地觉得，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直到顾湘瑶出现，打破了她“一直这样下去”的美梦，青梅竹马之间的回忆太多情分很深，岂是说没就没的，更何况对于顾湘瑶的积极主动，林颂从未拒绝也是事实。
比起她，顾湘瑶才是那个真正对林颂好的人，起码不会让他过的那么担心受怕，也不会害他差点背上处分在案上记一笔，也不会让他跟家里差点反目。
甚至觉得，林颂高考失利，她都脱不了干系。
程兮的眼眶有些湿润，看着远处的霓虹灯，有种朦胧的美感，就像是混了很多种颜料的调色盘。
她心里更加确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只是当下定决心要放手时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舍不得。她摇摇头，冷笑一声，她从未伸手抓住过林颂，又何来放手一说。
“林颂。”
“干嘛。”
“我有话跟你说。”虽然极力想控制住，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下来几颗，好在语气没有太大起伏。
林颂对她那么了解，即使是细微的差别也能立马识别，他没有种预感，程兮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是他不想听的。
“我也有话跟你说。”他不是在征求意见，没有给程兮说的机会：“程兮，我喜欢你，从初二开始就喜欢你……”
“你今天喝多了。”程兮打断他，说完往前迈了几步。
“你听我说完。”林颂拉住她的胳膊：“从你在网吧后门放过我的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你了。”
班主任接到“热心”同学举报，班上有人去网吧。那天放学，程兮做完值日才离校，那时学校已经没几个人了，在校门口刚好碰到班主任，她就被拉去网吧“执行任务”。
对于这项工作，班主任是轻车熟路了，网吧有个万恶的后门，从那里溜走了不少“犯罪分子”，他让程兮去后门堵着，看到本班人就拦住。
没一会儿，林颂、邹泽和隔壁班一个男生，仨人很狼狈地从门里跑出来。
程兮迎上去，张开手臂：“不许走。”
没等他们求饶，程兮主动乖乖把手放下，很纠结地说：“你们快走吧，下次别再来这种地方了。”
前段时间学风涣散，学校大整顿，林颂偏偏是个不怕死的，在那种节骨眼上翘了大半天的课，被抓住后，学校杀鸡给猴看，直接给他记了留校察看处分，要是再被抓住去网吧，肯定是要开除的。
他们仨连声道谢，拔腿就往左边跑，程兮见状指这右边喊道：“往这边跑，班主任的电动车在那。”
万一刚好在那边碰到，在场的人都尴尬了。
他们又立马掉头往回跑，又是一阵道谢。
程兮又提醒了一遍：“以后千万别再来这种地方了。”
虽然不知道网吧里到底是什么样，既然校规里明确规定不能进网吧，那还是不进的好。这次放过他们，下次换个人可就不一定了。
一溜烟仨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有人出来吗。”班主任的声音极大，吓了程兮一哆嗦。
程兮摇摇头：“没。”
班主任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明明说的是亲眼看到他们进网吧了。”
“老师，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毕竟这一片有好几家呢，可能他们进的不是这家。”
他琢磨一下，觉得言之有理，虽然没抓到人，第二天，他在班里用“某些同学”代指他们仨，一通指桑骂槐。
林颂暗自庆幸，辛亏放他们走了，被抓住了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