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思各异忽生念想,恶影昭幛初露峥嵘
“最美不过夕阳红~”
看着天边美艳的红霞,传来一声声少女清脆响亮的歌喉,只见斜坡上一匹削瘦的黑马驮着两个漂亮的女孩儿悠哉得轻轻漫步。
唱歌的自然便是林媛了,她从一路就不自觉的哼唱着以前的歌曲打发时间,以前要电脑有电脑,玩游戏又有各种游戏机、没事干还可以看看电视剧,从信息化多元的时代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她只能缅怀一下那个年代的各种歌曲来唱了。
从流行歌曲唱到怀旧经典,一瞬间,林媛尽是泪流满面,有些东西失去以后,她回味起来才觉得弥足珍贵,当她有如浮萍一般漂泊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和世界,被觉醒的第二人格强迫着她在拼命的成长,开始适应这个残酷的江湖,可是总有一阵莫名其妙的恍惚,让她失去神志,无法控制心中的情绪。
她知道,心中的那个小白兔又在不乖了。
“林妹妹,你唱得这些歌曲,曲调和音律都令我大开眼界,想不到你还是个小才女,比我那阿碧妹子还会唱歌哩!”阿朱听了这一路歌曲,忍不住冲她盈盈笑道。
林媛笑了笑,没有解释,说白了她唱的这些歌曲都不是她写的,就算是身处异地,她也没那个兴趣将这些歌曲创作纳为己有,好歹她还修行过琴艺,总有一天她能弹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曲子,张冠李戴的虚名何必强求?这是她心胸的骨气。
“喏,大才女,唱累了吧,这是我在路上打的泉水,来尝尝!”阿朱见她不说话,也不继续唱了,以为她渴了,便从她的行囊中取出一个简陋的竹杯,递了过去。
“嗯,好喝。”泉水清冽甘甜,林媛忽地想起来了家里以前备着的各种纯净水,在看看杯中略有浑浊的泉水,心情有些复杂,自人类发展那些科学以来,她喝过不少矿泉水,却从未喝到这样美味的泉水,也许是工业污染的一些缘故,也许又是机器加工、过滤杂质的各种缘由,水变得不自然了,味道中也失去了好多甜美。
或许有一天,人们引以为傲的科学,终究会把人送入自己挖好的坟墓吧。
叹息一声,林媛收回了这些关于以往的思绪,活在当下武林,她还得多为现在的自己谋划,考虑。
“下马吧!天色渐晚,这里是寿州,离嵩山还有两日的路程呢。”看到林媛以为到达目的地满脸兴奋的表情,阿朱立马详细的解释起来。
“林妹妹,你这样不识阡陌,若是被人拐卖到山村野下,一辈子找不见回家的路,那该有多么危险!”阿朱白了林媛一眼,笑嘻嘻的调笑着她。
“谁说的,我可不是路痴,这来来回回的路我都记得,只是我确实从未去过嵩山,当然不知道路怎么走!”林媛蹙了蹙眉头,连忙辩解起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对世界地图有多熟,作为都没怎么出过小区的一名死宅,哪里能知道怎么赶路?江湖人士大多又不怎么可靠,询问的时候还怕出什么岔子,也难怪林媛不认路了。
“好好好,林妹妹,这回你可不要惹事生非了,要想演武,你自己去作吧,昨夜我可被你弄得没睡好觉。”阿朱带着林媛才刚进了寿州,一时便出口数落着她,她昨晚也没少替林媛担惊受怕。
阿朱倒是奇怪的紧,像她这般年龄,都已经开始打算筹谋着嫁作人妇,林媛虽不过小她几岁,可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意思,就连同为姐妹的阿碧,一颗芳心对慕容公子暗许,她虽说也对慕容公子好,但是不一样,她只当慕容公子为她的兄长,并未有何非分之想,要说她喜欢哪人?倒对杏子林中那日胸襟广阔,豪气云天的乔峰大爷有几分好感。
林媛被这么一数落,心里的确也有点不高兴,话说她才是天书的主人好不?偏偏前两次演武,好东西都没给有自己,那什么《地佑真经》,《阳明心经》都成了他人手中之物,她想起来就有些来气,王振威倒还好说,她承认自己不如那位北境枪王,至于那庞雁追,她哪点不比他强?
关键是阿朱接触了一次,现在一点儿都不支持她了,还说自己作?林媛心里真是搞不懂她的心底是怎么想的,为了变强打打杀杀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正常才怪,做女孩子,要么安分守己,要么古灵精怪,要么调皮捣蛋,说实话江湖上还真没见过林媛这种偏爱险中求生的一个奇葩,这种事情,只怕是一个姑娘家接触到都会退缩,虽说女人好奇心比较重,有些事由好奇所接触后,尝到苦果没有吃到甜头,她们才不会继续做这件事,因为根本毫无意义!
也就唯有林媛傻傻的坚持,她的这股子冒险的精神,是个女人都不怎么喜欢,她们爱做的无非是精打细算,胜之以稳,林媛这种冒险冲锋类型的,真是罕见的男人婆,对于阿朱来说,她其实巴不得林媛早点嫁出去好好安分守己呢!
阿朱这偷易筋经的主意也并不全然是所谓的冒险,这件事情,慕容复也盘算过,他的卧室里便有一副少林寺格局建筑的设计图纸,这份图纸她曾经饶有兴趣的画着玩过,无意中将地图彻底记住,再加上她那一手瞒天过海的易容术,偷一本《易筋经》未尝不可,这也是她心中的底气所在,对于她来说,这件事若没有意外,基本上十拿九稳。
不过,这一切得要到了嵩山脚下的登封县再细细盘算,当然了,陪着这位林姑娘,阿朱还真没什么心思未雨绸缪,看着进城后没心没肺四处乱窜,如同郊游般的林媛,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带出来个隔壁家里没长大的小毛孩……
阿朱好歹也是有教养的人,没好意思当街叫嚷起来林媛,只得望着她的背影不住的摇了摇头,叹了几口气,这林媛其实倒也活得挺自在,她就不同了,从小就要听慕容公子筹谋复国的大计,还要细细替公子思量,分忧,她还真做不到像林媛一样活蹦乱跳的在满街跑来跑去。
不过这一点,阿朱其实是误解了林媛,林媛也并不是没目的乱逛,而是在注意这个地方街道的分布情况,环境如何,以后再来了的话就不会迷了路,其实每到一个新环境,她都要左顾右盼四处观望一番,拓宽思维,以便于利用这里的一些环境,也算是危机意识的一种体现吧。
“阿朱姊姊,怎么啦,看你脸色不怎么高兴呀?”林媛回过头看了看阿朱,快步走到牵着马的她身边,笑呵呵的冲她打着招呼。
阿朱看着林媛的一张笑脸,瞬间便没了脾气,没好气的道,“你呀你,就知道乱跑,上次你运气好,惹到了的王公子和萧公子都是你的熟人,这回要是再惹上什么坏人,休怪我不理你!”
听了阿朱的一席话,林媛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又没有刻意去惹什么麻烦,这只是刚进城好不好?自己又没去做什么其他事情,为什么阿朱姊要数落我?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阿朱的语气虽然很委婉,但偏偏林媛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嫌弃,越想越不是滋味,林媛心中忿忿不满的“哼”了一声撇过脸去,转身就向一条路不坑不响的走去,这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自己拿阿朱当亲人对待,千方百计的想要帮助她,殊不知阿朱将她当作了什么人,累赘吗?
阿朱以为林媛只不过是继续四处乱逛,在原地继续等了一会儿,直到日落西山,天色逐渐阴暗,月色钻出云端,这越等她的心里越着急,林媛那小妮子到底是跑哪里去了?她哪里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牵马,只得到附近的客栈里先交钱开房先寄存了马匹,再趁着月色和各家各户中隐隐透出的光火出去找人。
“阿媛?阿媛?”随着阿朱的声声叫唤,她焦急的在各个街道中穿梭,一时间自己竟是迷了路,这也难为阿朱了,她每到一个地方,也就只能堪堪找到客栈住宿,只要认准出城的方向骑马前进,终究能到达目的地,这样的出行很简单,但弊端也很明显,每到一个城市,她基本上对这里都一知半解,人生地不熟。
林媛不同,她到了哪里,便把这里的街道分布联系起来,熟记在心,这样一来,无论身处何地,她都能知道这是城中的哪个地方,并不会像阿朱一旦走散了,便只能抓瞎走迷了。
当然了,林媛此刻正在寿州境内西南面的一处湖泊处扔着石子打水漂呢,她耸拉着脑袋心情不怎么好,丝毫不知道阿朱此刻趁着茫茫夜色,担惊受怕的在城中迷着路还在找她。
“哎,阿朱姊是不是讨厌我了?心里还真是好烦闷,时候也不早了,刚才还在城中榜文上看到,最近有个还在缉拿的恶贼‘焦里七’还在追缉中,不惹麻烦的话,我还是回去找阿朱姊吧,以她的性子,应当会入住这里远近驰名的‘凤台阁’。”
……
“格老子的,这巷道里,谁大晚上的叫来叫去,尽是惹人心烦?”在城中一间阴暗的茅屋里,传出一声粗犷凶野的声音,只见其间藏有九人,其中坐在中间的是一位长髯大汉,他一张显黑的半边脸上,血淋淋的剥了一层皮。
“焦七爷,脸上是不是还疼?这刚削了脸上的刺青,总是要疼上一会儿的。”随着一声轻笑,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说话的是为身穿道袍的僧人,他的这份打扮甚是怪异。
“哼,你这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佛光道人’,怎滴愿意救我这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焦里七?说说吧,此番救我,有何图谋!”焦里七冷冷的冲他说道。
“焦七爷过谦了,江湖上随便来几人到这寿州打听打听,你那一手祖传的‘雷公刀法’岂非浪得虚名?若不是被人有心陷害,又怎能被众兵围剿抓入官府!”佛光道人扯着他那沙哑的怪嗓子,连连拍焦里七的马屁。“焦七爷莫要多疑,不管如何,这官府意图坑害于你,你随我们作乱报仇,又怎能不可?”
“好美,好美……”正在佛光道人和焦里七说话的同时,旁边一位枯瘦如柴的人影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让周边几人不约而同的都蹙了蹙眉头。
“‘怪耳客’你笑什么?”佛光道人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他们这群人都是反贼出身,纷纷都做过一些罪恶滔天的事而在一些地方小有名气,这一位“怪耳客”出身于偏北方一个小县城,因靠近边疆而战事不断,他的童年很是凄惨,幼年曾被发疯的贼兵活活剜了双目,幸得侠士救助才得以苟活,自此以后心性大变。
机缘巧合修炼了内功后便有一门过人的本事,闻声便如同闻人,端的是邪门诡异,听了任意一人说话后如见其人,长得什么样的脸和五官,都能精准的说出他的样貌,若非看到他已是两个窟窿般吓人的眼眶,还真以为他没有瞎了眼睛,当年他的名号可是在江湖中传的最广,有人说他失了双目却开了天眼,传得又神异又邪门,后来因为作奸犯科,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嘿嘿嘿嘿,我听得出来,那小娘子真是好美!简直是生平罕见,可惜我腹中的笔墨不多,不然定要好好描绘一般!”这位怪耳客的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一段话更是说得当场的众人心里痒痒。
在场的各位都是罪孽滔天之人,听到有美女不是动了欲念,便是各种变态心性,纷纷都想见识一番他口中说的美女,更有甚者舔舔嘴唇,邪性毕露。
佛光道人闻言只是一笑,“焦七爷,我们大恶分部奇人异士众多,莫要见怪,除了四淫四恶及四祸尚未伏诸,相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加入我们对你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相信救你出牢时,你全看在眼里,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考虑!”
焦里七闻言,笑了笑,“行,那便如此可好,你们说的这个大美女倘若是送给我,我便即刻加入你们大恶分部,你待如何?”
“好,一言为定!”佛光道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焦里七,他的神色间极为复杂。
阿朱浑然不觉,她此时已然踏入了恶魔们狩猎的巢穴,不过茫茫夜色下,一声声邪笑忽然响彻在她的耳际,听得她汗毛倒竖,她怕得不是这点,这笑声从四周传来辩不明方向,分明是有人以极强的内力笑出声来,她不清楚这人的目的和意图,怎么不怕?
“不知哪位前辈在此,小女误闯此地,多有得罪,这便马上离开!”阿朱壮着胆子大声喝道,旋即转头便跑。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别走啦!”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传来,听得就有些瘆人,阿朱打了个激灵,不住的向身后跑去,由于不知道路径只顾逃离,竟然一头撞入了死胡同里,而她一头回过身来,眼前竟是一个看起来面色惨白的怪人,他的脸上全都是皱纹,看起来当真是极为诡异。
“人血之中,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少女的鲜血了,小丫头,你就来贡献我点吧!”这人身法诡秘,阿朱看得连忙吓出声来。
“青翼蝠王前辈,小女乃是参合庄姑苏慕容之女,还请恕罪!”阿朱吓得连忙张口求饶出声。
“青翼蝠王?哈哈哈,那老匹夫,我告诉你吧,青翼蝠王逢人只吸一口血,根本咬不死人,他只不过是替我背了黑锅而已,真正吸血的是我,‘血蝠’盖影啊!”月光下,阿朱看到面前的这人张开双口,露出一双尖锐獠牙的大嘴后,忍不住吓得尖叫出声。
“老盖,你过头了,这美人是我的!”忽见一柄银亮的大刀横栏而出,就这样挡在了盖影的面前,那人正是长髯的焦里七,他手中拿着一把长柄大刀,一双眼睛直直的瞪向盖影。
“哦?那你仔细看看,她是美人吗?怪耳客那个笨蛋竟然听出差错了,她该当是我今晚的血食,桀桀桀桀……”盖影伸出手来,他黑色而尖锐的指甲,看得阿朱胆寒,只见他一把抬起阿朱的那张小脸,手指甲深深地插入了她面上的泥土之中,险些刮破她的面目。
“咦?这是什么?”盖影的手指一弯,敏锐的一扣,将她脸上的假面全部抠下,露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张灵秀美艳的小脸,“哼,好一个易容术,当真把我也骗了!”
“既如此,她是我的了,你现在还想怎么样?”焦里七依旧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盖影。
盖影吸吸鼻子,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来,“焦七爷,你呀你呀,哈哈哈哈,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阿朱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却见盖影猛地贴身抓向了焦里七,焦里七不由得痛乎一声,连忙将盖影推向一边,挡在了阿朱她的面前张口大叫,“快跑啊,你这傻丫头!”
泪水无声的从阿朱眼睛里流下,她很感激这个素为相识的焦七爷,她刚刚那一刹彻底的看到了,那个叫盖影的人,用手深深地贯穿到了焦七爷的左胸,焦七爷的皮肤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胸口处一时鲜血淋漓,她疯狂的迈着步子飞快的跑着,在这些人的身上,她似是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和吴鹄一样都穷凶极恶。
如果他们都认识老爷的话……天啊,阿朱不敢想,她认识的姑苏慕容家究竟是多么鲜血淋漓的一个家。
佛光道人不知什么时候从那个暗巷中走了出来,连连摇头,“这个焦里七,我还以为他有多凶恶,要知道,对付恶人,须得以恶制恶啊,你说是也不是?盖影兄弟?”
看着佛光道人笑眯眯的样子,盖影大口啃苹果似的嚼着心脏,浑身一阵哆嗦,“佛光道长说的是,佛光道长说的是……”
“吴鹄那个没用的废物,竟然没有料理掉她们,还折掉了忠义堂派来的四人,真是该死至极,哼,可惜现在没有他的半分消息,不然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佛光道人一时恼羞成怒的嘶吼出声。
暗中藏着的另外七人不由瑟瑟发抖,大恶分部中的正魔星,便是这位佛光道人,他的武功参佛参道,境界高的吓人……“好了,我们继续替我们大恶分部收人!”
……
“阿朱?阿朱?”林媛在路边看到一边阿朱飞快的跑着步子,连忙冲她打着招呼。
阿朱看到了林媛,忍不住猛地扑倒她的怀里,哇唔地大声的哭了出来,“阿媛,你这个小妮子,你到底死哪里去了,我现在已是彻底迷了路了,我真的是好害怕好害怕啊……”
“阿朱姊乖,不怕不怕,你不知道,我当然知道啦,你是不是在凤台阁住房了?我来告诉你呀,凤台阁是在这条道路上往右拐,再往前走一段路,往左拐便到了!”林媛闻言,心中不禁一阵小感动,连忙温柔的向她指着路线说道。
“真的假的,不要骗我,我好害怕……”阿朱伸手抹着眼泪,沮丧着脸,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她的话语,抽噎着道。
“当然是真的了,阿朱姊,我之前一开始不是四处跑来跑去嘛,自然就是为了看看这些路怎么走,要不我们来打赌好不好?谁输了谁就要被抓腰怎么样?”林媛说着一双手抓向了阿朱腰间的两块软肉。
“啊哈哈……你讨厌!”
眼见着阿朱一时破涕为笑的跟着林媛向回走去,林媛这才将她带回了客栈,阿朱连忙吐了吐她的小舌头,道:“阿媛,都怪我一时错怪你了,你还是挺厉害的,我还一直笑话你不识阡陌,今夜一行方知才是五十步笑百步,咱们早点睡觉,好不好?”
“好啊,今日我也不演武了,就给你暖床啦!哈哈!”林媛和阿朱回到了房间一时又笑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