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江湖儿女不易动情,嵩山六英寒毒葬身
又是清晨。
林媛在客栈里吃完饭,刚准备出门去外面转转,见着阿朱牵着那匹有些显胖了的小黄马走到路口,她竟是愣怔了片刻,不知不觉在登封的这间鹿林客栈住久了,一时倒是有些习惯了这在客栈里的日子,看着阿朱拉自己上马的那纤细小手,她有些不太习惯。
“发什么傻,不是你说要参加聋哑门苏星河擂鼓峰的珍珑大会吗?还不赶紧上马?”
阿朱笑着撇了撇嘴,“阿媛,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该走了!莫非把这里当家了不成?”
“哦!”林媛借着阿朱的臂力一跳,跃上马去,这天没有骑马,她还有点没坐稳,好在飞快的调节了一下平衡,没有在阿朱面前继续出糗,抱着马的大脖子,轻倚着身后阿朱那有些温热的身体,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莫不是最近刺绣刺傻了?
林媛摇了摇脑袋清醒了几分,身后的阿朱娴熟地拉着马儿的缰绳,拍了拍这匹马的大屁股,养肥了的灵黄打了个响鼻,四腿屁颠屁颠的奔跑了起来。
“等等,阿朱姊,咱们房间的行李你拿上了没?”马儿跑了好久,林媛这才大惊失色的连忙回头询问出声。
“阿媛,不要担心,该拿的我都拿了,就在你身后,搭在马背上,莫慌。”阿朱闻言立刻笑出声来。
林媛不自觉的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她被阿朱姐照顾了,这个感觉令她还真怪异,有点不对劲,她仔细地回想着之前嵩山这一行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否认的是,在跟随阿朱姐的一这些日子里,随着她们之间的情感和交流渐渐加深,她感觉到自己在发生着变化。
具体是怎样却又说不清,在无形之间变得很少去思虑和动脑子,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过得很轻松又极为舒服,这种情感以前从未有过,让她那一颗过度神经紧绷的心,渐渐的舒卷敞开。
林媛的心里有点疑惑,这样真的好么?当一个人丧失了危机感,这个人本身就会有可能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这种事情在江湖中发生的数不胜数,曲洋和刘正风就是如此,他们二人之间除了相互以音律相交,更是产生了那种让他们淡忘危机感,悻悻相惜的情谊,这才疏忽了江湖上险恶于可怕。
一入江湖深似海,哪里能会有绝对的太平人世?想金盆洗手不干了?得看看你的武林中的交际圈里那些人有什么想法,一个不好就被其中的人互相利用,左冷禅就因此事展开了他野心的筹谋,陷害的衡山派刘正风一家老小都由此白白丧了性命,这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由此可以说,江湖中,勿动情,感情越是深沉,失去了理智,就会越加危险,阿朱原本就聪明伶俐,由于最后爱情盲目,丧失了理智去证实带头大哥的身份,最终却偏偏去中康敏的诡计但求一死,在爱情中无可自拔,导致了她的人物不能善终,作为江湖儿女,若没有一直保持警惕心去面对危机感,危险则会越来越严重。
林媛回忆着这一路曾发生的江湖轶事,心头悚然一惊,她甚至更有些茫然和恐惧,这天纵然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有时间在客栈去做一些简单的缝纫,而她的对手,这段时间又会在暗潮中做出什么样的努力和布局。
顺着官道出了县城,灵黄此时突然发出了一声低鸣,马蹄猛地停下了步伐,正在二女有些疑惑的片刻,四面围满了人影,为首一人正是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吴鹄,他的一双小眼睛贼兮兮的盯着她们。
“最近这登封境内嵩山倒是出了不少的事端,我听说这少林寺佛门圣地,闹鬼闹得倒是挺凶,竟是闹上了少林寺中的菩提院,据说还是血光之凶,想来便是你们的杰作了吧,真是好久不见,我想以慕容家的兴趣,筹集佛门秘籍是他们的最大目的,想来阿朱小姐应当是得手了少林寺中的《易筋经》了吧。”
吴鹄条条道道的分析着,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精明,如狐狸般狡诈的盯着浑身有些发颤的林媛和阿朱。
“既然如此,就将这本传自少林的不传之秘《易筋经》尽快交出来,这可是我将要献给左冷禅的大礼,由于被你们所害,我如今得罪了大恶分部,只能投靠这嵩山境内正值用人之际的五岳左盟主,不然,这嵩山剑派中的嵩山六英可不会就这样放你走。”
什么?林媛一阵紧张,如今四面八方,这六人分别率领一众嵩山弟子,手执刀剑将他们围作一团。
“这《易筋经》,给你们也行,不过这江湖纷争,相来是武艺高者得,小女子尚有些不甘,听闻这嵩山派的嵩山六英在这嵩山境内颇有威名,不知可否讨教一二,倘若你们六人在六场争斗能胜了我,小女子心甘情愿将武功秘籍双手奉上。”林媛闻言,不急不缓的徐徐说道。
吴鹄听到她的打算后,不禁冷笑,“以你一人之力连战六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着鬼主意,那我依你便是,不过,事后,若是输了的话,你们的人同样要留下,就当输给我们为奴为婢了,怎么样?”
“吴兄,你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这两个毛头丫头的打扮不过一个乡下村姑,没想到你竟是好这口。”
吴鹄白了那个愚蠢的嵩山弟子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林媛和阿朱长得何等美貌,一张神乎其技的易容术遮盖了她们脱俗的容颜,自从见了她们,他的心里就惦记上了这两个女人,此番拦路明抢,不仅要一雪前耻,还要将她们两个人抓来好好玩弄蹂躏……想到这里吴鹄的心头就更加火热了。
“阿媛,敌众我寡,你跟这混蛋打的什么赌注?”阿朱的脸色难看。
“他们若是一拥而上,我们之间反倒更无机会可言,现在只能以缓兵之计暂时往后拖延一二,想不到事态比我想象的更要复杂。”
林媛一边说着,脑子里便又想起吴鹄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那大恶分部又是什么?她根本闻所未闻,想不到慕容博所掌控的势力在她的认知中不过冰山一角,就算慕容博在少林彻底伏诸,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树倒猢狲散,听这姓吴的所说,这大恶分部的实力,是似都能与五岳之中的嵩山剑派抗衡一二,想来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麻烦了,看来以后不能沉浸在各种各样的情感中,感情用事最为致命,林媛下意识冷眼瞥了下阿朱,去了擂鼓峰后她必须要离阿朱的距离原点,继续下去只怕思考都会继续附带着她那不可控的感情用事,到时候只怕危机更是重重加深。
“想什么呢?嵩山六英之末,人称飞来剑的贺英前来领教小姑娘!”
听得一声厉喝,只见那六人中看起来最为年轻,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跳出来,他手中执着一柄银亮的长剑,“在下最擅嵩山的九路快剑,小姑娘接招!”
看见林媛以凌波微步迅速移将下马,贺英眼前一亮,不敢小觑对方,几招快剑立时抢先出招,林媛不慌不忙抽出背上的澈雪,狂风快剑同时出剑对敌,扎了几天的针,她的眼功已然非同寻常,并未使用分毫招式对敌,转眼间一剑便刺向对方的破绽,单用狂风快剑出剑的劲气方式,她的一剑快过一剑,使剑用起心更是越来越快。
林媛的剑波如浪潮一般,她的一剑比一剑快,剑劲更是愈渐加强,不过数十招,贺英就有些吃力了,他若非用精妙的剑招和相较浑厚的内力去强行维持招架,险些在师兄弟面前就此出糗,要知道对面的女人只是仅仅用最简单的基础剑式就将他逼成这样,贺英的面色更是极为难堪。
贺英受不了了,这样被动太憋屈了,当下使出一路快剑,七式快剑连出,皆是嵩山剑派的招式混搭,这一路剑招唤作“玉龙坠天池”,配合他刚猛的内力一直是无往而不利,他以此招意图反击林媛,林媛见对方突地一转招式也毫不客气的用招式反击,当即随手一招“狂风怒袭”。
狂风卷玉龙,林媛用出的乃是第三十六路剑招“狂风怒袭”,此招已然俱有相当强横的规模,不知不觉她使剑激起的剑风已是极强,可惜林媛在剑上虚劲的进展还不大,倘若是这剑法华山的创始人,以浑厚内力驭使虚劲激起剑上风暴,周遭四五丈都要被剑风挟裹着的虚劲肆虐,和此剑法近战的人甚至会被剑上虚劲撕扯的四分五裂。
狂风剑法中先后一百零八式只是可惜一昧求快,反倒落入了下乘,使之无法步入更显精妙的上乘武学之中,这是后话了。
林媛的剑实在是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动地位,再加上嵩山的九路快剑是嵩山快慢十七路的残章武学,哪里比得上林媛这门完整的狂风剑法剑招?贺英在又连连挣扎的使用了他后三路快剑,分别是“千古化玉龙”、“层峦叠翠峰”和“玉龙腾中岳”,可惜被狂风快剑纷扰的剑锋刺伤四肢,被林媛飞起一脚猛地踢倒在地。
“师弟,可曾有事?”其他嵩山弟子,和嵩山剩下的残余五英连忙追了过去,贺英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留手了,不然现在已经被斩杀当场,而不只是受重伤这么简单。
“嵩山六英之首,小嵩阳孙神请指教!”
只见一个面色阴鹫的男子踏上前来,一掌猛地朝林媛劈出,正是嵩山派闻名的大嵩阳神掌,只不过孙神的地位哪里比得上大嵩阳手费斌之名,因此只得做上了小嵩阳的地位,他使得大嵩阳神掌可不容小觑,一式“嵩阳连天”劈的林媛一时招架不住连连后撤。
孙神的掌劲令林媛心头一跳,不敢和他硬拼,看来这嵩山六英也有强者,不然那一记掌劲覆体而来,林媛登时就要被这一掌打的吐血内伤,孙神见他占了上风,神色冷冽,又是一式刚猛的“嵩阳峻极”追击而去,拍的林媛不得不躲闪起来。
林媛下意识想起来那本《洗髓经》上画的柔骨体术,就那么一扭身子,脚上踏着凌波微步,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随即信手还击了对方一剑,孙神连忙避开,毕竟林媛手中用的可是利剑,像他这种擅使拳掌的人,除了有自信劈断敌人的武器,就不能托大去被敌人的兵刃砍中。
孙神冷哼一声,他又是灵巧的一手“龙登华盖”击向林媛,林媛可不敢在战斗中用那一本《洗髓经》上的体术了,刚才体内的内息变幻,她差点内息运转不过来,不然影响出招和使力就麻烦了,不过有了这个想法,她以后尽量试试这些体术能否直接应用于实战。
这一掌比起前两掌,劲力偏弱,招式却相较灵活,有了武学组合的想法,林媛脚下踏了一式凌波微步中的“弄裳起舞”,随即抬脚一记高踢,猛地踢开了孙神的探来的手掌,孙神眼色顿时一凝,若是他再毫无顾忌的施展大嵩阳神掌中的刚猛掌劲,这女子要是借劲反击,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孙神以他的比武经验,迅速做了判断,单手一式刚猛的“当阳赤土”向林媛劈去,林媛果然脚下又踏着她那奇怪的步伐避了开来,又是一记融合的变招踢腿,不过这回是避开孙神的攻击,直接来了一记正膛踢。
“来的好!”孙神手中掌法一变,他的那一招当阳赤土可是虚招,为得就是引林媛被动踢腿出击,这姑娘出手倒是极为狡猾,非得在自己动招后后发制人,想要破后发制人的招式,唯有施展武功虚实相融,让人捉摸不透,才能诱敌反击,他对着林媛踢来的腿便是一式“唐王拜萁”,这一式双掌共用,变招繁复。
孙神的双手牢牢地箍住了林媛的左脚,期间还狠辣的用上了掌劲,“咔嚓”一声,他毫不客气的弄折了林媛的左脚脚腕。
“啊……”林媛有些后悔刚才的踢腿了,她惨叫一声,抱着左腿躺在地上,痛的她一时动弹不得。
“阿媛!”听了这声惨叫,阿朱的心头不禁一跳,“我们这就将《易筋经》奉上,你们还是就这样放过我阿媛妹妹,求求你们了!”
“拿来!”孙神笑吟吟的向阿朱伸出手。
“慢着,这本书我藏好了,你们先把我的脚接回去,不然我疼得咬舌自尽,你们都别想知道《易筋经》在哪!”林媛忽地躺在大声叫嚷道。
“好啊,就算你的腿接了回去,没个十来天,你还是别想动脚逃跑,看来拍断你的小脚还是挺划算的啊!”孙神冷笑着道。
孙神不愧是小嵩阳,一时不慎,他的嵩阳神掌就将初次涉及融合武学的林媛吃了瘪,林媛以后再也不敢瞎买弄了,她还指望多打点杂兵练练武学呢,没想到是她自己小瞧了这嵩山六英,这才吃了大亏,险些没了小命。
这位孙神又捧起了她柔弱无骨的小脚,又是一道“咔嚓”的骨骼清响声,伴随着林媛阵阵的低吟,惹得孙神有些心猿意马,不过他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事,还是先把《易筋经》搞到手在说,青楼里比她漂亮的可多的是,不过他要是知道林媛假面下的真正面貌,估计会后悔吧……
林媛踉跄着站起身来,虽说骨骼复位,左脚还是有些疼痛难忍,她才没有心思将《易筋经》给他们,而是她忽然想到了在天书中饿了天的冰蚕,要将那毒物放出来,它会不会发威破局呢?她唯一怕的是,这家伙出来就不好去抓了。
看着林媛踉跄的模样,阿朱跑将下马,伸手忙去搀扶她,林媛走到灵黄附近,装模像样的在包裹里一番翻腾,才将天书翻出来,这天书被卷成一圈,名字朝向内侧,旁人以为她这般卷书,意图混人耳目,不疑有他,她将书籍扔向了孙神,孙神为求验证,连忙拆去书籍两端缠住的裹布。
孙神哪知他一解,就感觉一股寒气从中外泄,冻的他直打寒颤,这股可怕的寒气比他们掌门的寒冰真气还要寒冷三分,冻的他不止内息迟缓,就连手上的肌肉也僵硬了几分,他刚要向林媛怒喝,却见一道白色的虫子钻进了他的口中。
这虫子生于人体,自是知道人体的胃液厉害,人体对它来说有两大宝贝,一是心脏、二是人脑,它首先就钻进了孙神的脑子里,只听孙神没由来发出一声惨叫,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滚了几下,他的身体就如同敷上了一层霜。
这场景骇人至极,连忙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林媛趁着这时拉着阿朱的小手,不顾左脚的疼痛赶紧跳上了马儿驱马逃离,这虫子饿了有天,呆在这里只怕被这发起疯来的冰蚕全部毒杀了。
看到林媛和阿朱策马奔逃,吴鹄心下顿觉不妙,也连忙悄然逃离,唯有剩下的嵩山六英为救孙神,将他的身体抬起,做些普通常见的的救治和检查,冰蚕异蛊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毒虫,它最为神异的是,是不灭天蚕蛊培养,同时以人体三魂七魄相寄,换言之这玩意是个虫形的异人类,寻常的蛊虫钻入人体,只会没有思想的寄生。
这冰蚕就不同了,为了不死不灭,可是无所畏惧,除了好管闲事的慧净经常用特制的药粉限制它的行动,才使得这小家伙始终没有发飙起来,说实话它还是更加向往自由的,有食便吃,有恶就作,才是它蛊王的本性,有个毛的前途可管,看在你带我去昆仑山有功,它始终没有对与它有恩的师兄动手,这些人可就不同了。
一晃孙神的身体,冰蚕就害怕他们是源自苗族使用蛊术的人,怕他们以药物限制自己的行动,它索性就更狠厉行事起来,猛地钻出孙神的身体后,大发神威的跑到这里每个人的身上,用它小小的利齿撕咬,灌注猛烈的寒毒。
于是乎,一连十来个人,全部丧命在这只小小的冰蚕手上,它钻进最后一个活人的身体里,享用着他的热血和美味的脑髓,最终吃饱喝足后,这才从人的身体里掉了出来,它的身上由白转红,虫身上的寒气也开始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热气,冰蚕本来就是天蚕蛊类变异而来的残次蛊虫,若想要继续的强大下去,唯有食人血髓,再造阳性,最终成为控人身体的天蚕蛊王,钻入人的脑子里,就能再度拥有人的身体,从而真正的达到不死不灭,只要蛊不灭,肉体可以一直换下去。
可是当冰蚕由阴寒转变阳烈的时候,是它最衰弱的时候,它正躺在地上努力进阶吸收体内吃饱的血髓时,悲剧了,骑上马儿的林媛算准了时间,原路返回,她踉跄的走到被血填满了变胖的这个冰蚕,笑吟吟的用天书书卷的边缘将它盛入其中,再度用布条紧紧的封上了口子。
“我这两把还真是赌对了,不管是对冰蚕当杀招的赌,还是赌冰蚕吃饱喝足后不会再盲目攻击……遭了,这里没有吴鹄,又被他逃了吗?”
林媛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上次是什么忠义堂,这回又提出来大恶分部,并且还投奔了嵩山派,可惜被自己搅了局,恐怕无颜再上嵩山了吧,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次又会施展些什么诡计,被一个贼人盯上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样啊……
“阿媛,那个书卷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邪门,这些人全都死了,而且身上覆盖了冰霜,有八层以上的人看到都会以为是冻死,你却说他们是毒死,检查分毫就会被这毒性感染,真有那么可怕吗?”
阿朱看着满地都是死状恐怖的人,一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好了,只要你不随意打开这个潘多拉的书罐,就不会出这档事,走吧!”
林媛不想跟她解释太多。
“潘多拉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