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离开鬼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我要辞职了，从鬼门的老大这个位置上辞职。但是我不会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人，别的事情都撒手不管的。到周四为止，我都会在这边的。”
“这次来也是为了处理好一些正在处理的事情。昨天以前没有做完的事情这几天我会尽量全都帮助你们完成，之后的事情就由新的掌门人处理了。当然，我也会和他做好沟通的。”
房间里依然没有人说话，像是对这个消息毫不意外一样。
贝豪接着说：“因为鬼门好像从来都没有正规的选取机制，好像每次都是默认上一任掌门人的直系长子或者长女是继承人。但是这个只是传统，并不是规矩。”
“所以我现在要把鬼门的管理权和一切权利全都交给金绍文，就是冰耀，殷钰由听从我变成直接听从他。而我，周四回国了之后，就不会在来管鬼门的事情。”
冰耀低着头，没有说话。
贝豪说了一会儿别的事情后，宣布了散会。
没有人站起来，也没有人愿意去打破沉默。
“老大，你认真的吗？”冰耀沉着声，说。
房间里其余的人一道看向他。
“认真的。这个是我考虑了很久之后得出的结果。本来我接到这个职位就是不是通过正常的方法接到的。但是以我的能力，我没办法胜任。”贝豪说。
“那你可以把执行权给我，然后你挂名在那里就可以了，没必要走人吧。”冰耀说。
贝豪吐吸一口气：“这样一来不是就和我祖父一样了吗？”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后发现，如果我不和黑道撇清关系，就肯定会有人来找我。这次是星野安井，我勉勉强强应付过去了，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意之怎么办？”
“万一再被牵扯进去怎么办？一想到这种事情我就怕得不得了。本来鬼门已经不是以贝家为主了，所以我想干脆这次彻底和鬼门断掉关系吧。”贝豪说。
冰耀“啧”了一声，说：“好的，我了解了。”
晚上将近十一点的时候，薄锦心带贝豪去了她养父生前使用的书房，两人坐在书桌前，同时怀念着故人。贝豪看到书桌上的装饰品上有一层厚重的灰。他记得这个装饰品好像是个锡制的士兵。
“多久没打扫了，这边？”贝豪问。
“我回国之后就没打扫过了。本来是雇人来打扫了的，但是想想养父应该也不喜欢别人乱动他东西，就没有让他们去扫这边了。每次回美国我都会过来打扫一次。”薄锦心说。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这里的电器竟然都还能用。”贝豪说。
薄锦心笑笑，说：“我每个月都有缴水电费的。”
“从八年前开始？”
“嗯，快九年了。”
贝豪扬起眉毛，对这个数字感到一阵惊讶。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会死两次，第一次是上的死亡，第二次是没有人记得的时候。只要我还记得养父，他应该就不会彻底死掉。”
“就算我已经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很久很久了，但是如果这边还一直有人进进出出，设备也都还能用，我就会感到非常安心，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贝豪想起了八年前和薄锦心在这件房间里收拾薄锦心养父的遗物的时候薄锦心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自己面对养父死亡时候的想法。
“那你之后准备做什么呢？看样子你也是要留下来的吧？”贝豪问。
“我打算隐退演艺圈了，等我把事情处理掉一点之后我就发通告。玩也玩过了，疯也疯过了，自杀都经历过了。回过头想想，好像只有这里是归宿。既然要回来，那就干脆把养父的事业继续下去吧，就当是除了交水电费之外的另一种记住养父的方式。”
“你养父要是现在看得到的话一定会开心吧。”
“养父也没有子嗣，我想我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住他的人了吧。”
贝豪看到薄锦心用手指擦掉了书桌上的灰。
“但是为什么金绍文会这么不开心呢？按理来说他应该算是升职了吧？”薄锦心问。
贝豪苦笑，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是我的问题。你也知道我父母辈是非常不想让我和黑道的人打交道的，但是因为我爷爷的缘故，我又不得不以贝家现在的家主继承这个位置。”
“当时如果不是绍文和殷钰过来帮我，我可能到现在还手忙脚乱的。我把他们提上来的话，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怎么见面了吧。可能以后大家就是‘金先生’，‘贝先生’这么称呼了吧。”
“所以金绍文是……舍不得才会不开心吗？”
“至少从我的角度看，是这么回事。”
薄锦心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贝豪。
“这个是你爷爷当时给我养父的，说是可以证明他有贝家这个背景。我现在觉得这个可以还给你了。以后鬼门就是鬼门了，你就安安心心回去继续经营公司吧，我来辅佐他们就行了。”
“这个是我这些年一直都没去做的事情。本来作为养父的女儿，我确实有义务继承他没做完的事情的。”
“但是现在也没人会认这个东西的吧，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
“那就当做是告别礼？以后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变成一个新的我，和上一个八年完全不一样的我。”
贝豪接过盒子，打开后看到是祖父的一条项链。
四天后，贝豪帮冰耀安置好了鬼门的事，由薄锦心送去了机场。
“虽然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是谢谢你了。”贝豪站在进安检的队伍末尾，对薄锦心说。
薄锦心挥挥手：“我也要谢谢你给我这八年的回忆，虽然我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好，但是确实是一段值得记住的感情。那么，再见啦。”
“再见。”
贝豪顺着人流缓缓走进了安检。
半年不见的e度看上去气质变了许多。他没有抹发胶，把刘海放下来了，穿了一身休闲款的衣服，看上去比先前柔和很多，身上再也没有那种拒人一千米外的感觉了。这种形象上的转变让星野明奈香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他们在市中心商场的地下超市里碰到了。明奈香本来打算买点零食带给顾意之，但是在结账的时候两人排在了同一个队伍的前后。
“先生，今天不能刷卡机坏了，如果可以请付现金。”收营员说。
“支付宝可以吗？”e度问。
收营员说了声“可以”，给他扫了码。
机器运行的空挡，e度回头，看到明奈香排在他后面，正在把购物车的里的商品放到传输带上。
“哎呀，你是那个星野家的小姑娘。”e度小小惊了一下。
明奈香抬起头，想了十多秒，问：“你是……e度吗？”
“是我。”
“你换造型了？不对啊，贝豪告诉我他那边的人都去美国了，你怎么还在这边？”
“我身份都换了。我辞职了，现在打算和一个这边的熟人一起开公司。”e度把塑料袋放进购物车里。
“发生什么了？”
“出去再说吧。”e度说。
两人走到超市边上的小吃街上，各点了一份点心，坐在超市对面吃。e度说他和贝豪是大学时期同系的朋友，大学毕业之后自己迟迟找不到工作，贝豪就让他进了鬼门开始从事相关的管理工作。
“这样一来你不就有黑道的记录了吗？”明奈香问。
“其实也不算。”e度思索了一会儿。
他低头，用手指敲击桌面，脸上浮出一副温和的表情。
“他知道我有一天要去投别的简历，全都给我用雅之的名义挂名了。所以从简历上看，我倒真的没有那种经历。”
“但是你在鬼门已经呆了好几年了吧。”明奈香说。
“从大学毕业开始算的话，五六年了。所以我那个和我一起开公司的熟人才来找我。”
“噢？”
“他知道我在做着管理方面的事情，但是在给黑帮做，他是不知道的。反正他说自己现在缺个人手，要是我肯过去帮忙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贝豪就这么放你走了？”
“这个的话……毕竟从一开始我就肯定不会留在鬼门，所以他也没什么大反应。”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明奈香发觉e度的脾气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转变了不少。他们谈到了星野安井的话题的时候，明奈香明确地表示事情已经告一个段落了，父亲早就回了日本，而自己也因为学校的警告而不得不马上回去了。
“你上完大学还是得继承家族的吧？”e度说。
“这个……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有待商榷，”明奈香发出一阵苦笑，“毕竟发生了很多事情，父亲现在也不太确定了。继承人的话大概有比我更适合的吧。”
e度饶有兴趣地朝她看看：“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总之先上完大学。到时候如果父亲找到了更好的继承人，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吧。我在东京有两个认识的朋友，他们以前也是干这一块的，现在打算换方向了。
他们开了个小的地下事务所，专门帮人家查东西的那种，说是我以后要是找不到活干可以找他们去。”
他们看到超市门口有几个戴着红领巾的中学生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看上去应该是附近学校放了学之后来这边玩耍的学生。
“不过你父亲都回日本了，你还在这里不要紧吗？”e度问。他看着隔壁桌的学生们穿着制服，在用手机打联机游戏。
“父亲回日本之前我跟他说明过了。而且姐姐之前受了点伤，然后贝豪不是有事要去美国吗，一个人都不再怎么行？”
明奈香露出了一种类似欣慰的表情，e度猜测原因可能是她和顾意之之间已经消除了隔膜，彻彻底底变成了类似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亲生姐妹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