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 5
月色朦胧。
微风飘在沁凉的夜色里。
顾锦年的车停靠在辅道边，开着双闪灯，一闪一闪的光亮，像黑暗里指路的航标。
派出所里女人吵得累了，消停了几分钟。
办事民警的脸色刚刚好了一点，屁股还没沾到凳子，那个化了浓妆的女人揪住乔歆染一个不够友好的斜眼，眼看又要要死要活。
秦浅一言不发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摆在桌上，立刻偃旗息鼓。
各自在案情记录上签了字，秦浅扶着一脸不情愿的乔歆染走出派出所大门。
暗哑的路灯光下，她用肩膀抵住乔歆染身体的重量，双手紧握她依旧气到发抖的手，耳边还回响着她对于自己赔了钱的不满，每一级台阶都下得极为艰难。
徐扬跟在她们后面出来，掏出火机点好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目光一紧。
“秦浅，你嘴真贱。”
愤愤不平的话，“贱”字压得极重。
乔歆染即刻扭转头，怒火中烧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秦浅握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面走。
隐忍的沉默却助长了气焰。
“坐了几年牢，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怪不得简墨不要你。”
“简墨的婚礼也是你给闹的吧，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他都把你给甩了，你还缠个鸡毛。”
“你说你做事那么贱，当初这法官怎么判的，怎么不给你个无期，让你把牢底坐穿。”
任耳边的谩骂再恶心，再嚣张，秦浅仍是无言的冷静。
气到不行的乔歆染好几次想回去给一顿胖揍，都被秦浅制止，一路连拉带拽，径直走向停车的地方。
那边，一直在车里等待的顾锦年，已经默默下了车，为她们打开了后车厢的门。
“哟，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徐扬一边走一边骂，又跟着她们停到路边，猛吸一口手里的香烟，吐出的话更加肆无忌惮，“秦浅，你妈就是被你这种德性气死的吧，教出你这么个女……”
啪！
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震得身边的乔歆染耳膜轻颤，不可思议地看向面无表情的秦浅。
秦浅握了握方才打人的那只手，看一眼徐扬脸上的红印，徐徐吐出的声音像裹了霜，“这一巴掌替歆染还给你。”
“秦浅，你他妈敢打我。”
说完，徐扬气势汹汹地抬手，眼看要回扇过去，立刻被不声不响的顾锦年牢牢攥住。
顾锦年攥的很用力，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捏碎。
“草！”徐扬狠咬一下后槽牙，把另一只手里的烟弹掉，去别顾锦年那只空闲的胳膊。
顾锦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加重手下的力道，徐扬还没出手，他不动声色，微转一下手腕，徐扬整个人被别到几乎仰倒过去。
秦浅的视线未在这一幕里停留丝毫，她牵起乔歆染的手，说道:“走吧，歆染。”
乔歆染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关上车门，她看了秦浅一眼，说道:“徐扬那人就是嘴贱，收拾一顿就好了，你别放心上。”
“我没事。”
秦浅轻描淡写地说着，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那里有一道明显的抓痕，结了血痂。
刚垂下眼帘，乔歆染直接倒在她的肩上，躲过了她的目光，嘟囔道:“好困啊……”
尾音落下，乔歆染闭上眼睛，唇边的弧线无声无息地淡去。
是夜，万籁俱寂，依稀有骨缝摩擦的声响。
笔直站立的顾锦年，比徐扬高出一个头，手下的力道又大得惊人，徐扬被钳制得几乎没法反抗，却始终不改嘴硬本色。
“老子草……”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整，徐扬已经痛到直不起腰来。
深秋凛冽的寒风里，那双黑亮的眸冷静到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