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3
顾锦年将抱枕放在秦浅背后，把住抱枕的位置，轻轻推着她靠上去。
抱枕是和车厢统一色调的暗灰，绵软绵软的，身体难得舒服了些。
顾锦年又拿了一个抱枕放在她腿上，要关上车门的时候，才看着她说道：
“我们去医院。”
“我不去。”
不假思索的话，语气里透着几分反感，几分恼怒，话音还没落尽，秦浅已经抬起一只光着的脚迈了出去。
顾锦年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面色微凝，“听话。”
“我要回家。”
“浅浅。”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隐约还有些愠怒的意味，秦浅目光微滞，陷入短暂的静默。
恍惚间，顾锦年握着她的肩膀，黑沉沉的眸盯着她的眼睛，正色说道：“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医院。”
车库的灯光昏黄暗哑，浅薄的阴影映在苍白失血的面颊上。
顾锦年深深凝望那双凄迷失神的眼睛，在那里捕捉到的惊惧，让他的表情柔和了些，顿了顿，他沉着声音说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浅轻咬下唇，卡在时间静止的缝隙里，像残酷的漩涡吸住了意识，说不出话。
顾锦年带她去的是一家私立医院。
医院占地面积不大，环境清幽，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
顾锦年停好车，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秦浅身上，他的衣服很长很大，几乎罩起她整个人。
大而凉的晚风中，他探进身子，将她抱了出来。
她刚刚在车内舒适的暖气里睡了一觉，此刻整个人缩在他的衣服里，身体里缓慢扩散的尽是密不透风的暖意。
这种温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忘却了身体各处的痛感。
她伸出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僵直的右手静静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让他可以不那么吃力。
“你不用一直抱着我。”
缓慢行驶的电梯里，秦浅对始终未曾放下自己的顾锦年说。
进电梯前，她曾经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但没有成功。
空气安静了一会。
逼仄的空间里，隐约透着股凉意。
“抱着你，我心里好过些。”仍旧是平静的声音，很平静。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顾锦年低头看了她，轻柔的光线底下，那双深邃如大海的眸子，精准落入她的眼睛里，许久没再移开。
秦浅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呼吸也窒在半空中，她怔愣着，一动未动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藏着她自己的影子，她好似被它拽了进去，出不来。
电梯到达声响起的时候，才骤然沉下去。
顾锦年抱着她，径直走进了一间诊室，进去之前，秦浅瞄到了门口的铭牌，主治医师，华予。
是个很年轻的医生，年纪跟顾锦年差不多。
他问了秦浅几个关于伤情的问题，并没有像其他医生那样，要求掀开衣袖和裤筒查看，偶尔按压四肢，仔细询问哪里有疼痛感。
华予开了单，照例嘱咐了几句话，大多是对顾锦年说的，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一切进行的很平静，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