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4
太阳高高挂在没有云的蓝天，轻风在逐渐升温的空气里歇住了脚。
顾锦年从市立医院出来，直接驱车赶往郊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间病房。
秦浅不在。
空荡荡的房间很干净，洗手间没有回音，空调已经停了，加湿器也不再运转，一切出奇的安静。
顾锦年第一时间赶到华予的诊室，视线扫了几遍，整个房间里只有与他四目相对的华予。
华予不明所以地问：“人不见了？”
顾锦年“嗯”了一声，然后略带阴沉之色，说:“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
“我早上查房的时候还在。”
华予急于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顾锦年已经没影了。
他放弃了电梯，来回穿梭在安全楼梯上，一层一层找，一间一间找，一无所获。
最后，他立在那一层窗户边，身边偶尔有匆匆而过的人影，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脑子里闪过第一次的不告而别，心莫名很慌。
手机铃声响起，他掏出来，直接按下接听键，呼吸有些凌乱。
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他怔住。
阳光很好。
没有风，特别暖。
秦浅站在漫天的和煦之中，望着远处焦急的身影。
“你在找我。”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脸上暖暖的光。
那头的人影陡然怔住，听筒里传出浅浅的呼吸声。
她微扬起头，说：“我看到你了。”
她的声音里，隐约有水声做背景，潺潺的，很平缓。
他四下张望，视线落在左边的窗户，沿着风景一路找过去，视角的上方有一座假山，阳光下面，时而有散步的身影缓缓而过。
最醒目的那一个，立在长凳前，小小的，坚定的，他停驻了目光。
“洗头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打湿了，就换了自己的衣服。”
“嗯。”
“我起的晚，护士热好了早餐送给我的，我吃过了。”
“嗯。”
“外面天气很好，我出来走走。”
“嗯。”
她的声音落下，依旧轻轻的，像阳光底下飘散的叶子。
他看着她，一直看着，悬着的一颗心，柔柔地落下去。
“顾锦年。”
“嗯。”
“我们结婚吧。”
“……”
她的声音没有犹豫，她的心和她的神情一样平静，没有起伏，贴在耳边的手机里却突然没了回声。
他仍看着她。
心跳猛然停了。
璀璨的光影里，那个小小的点，钻进去，揪住了。
头顶的太阳光有些刺眼，秦浅微微眯起眼睛。
距离好远，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清凉的水声像蒙起一层雾，她听不见方才在耳边响起的呼吸声。
只有落在眼里的那道，黑色的，高大的身影，在透明的玻璃后边僵了许久。
“站在那里别动，我过去。”
她握紧几欲坠落的手机，站在阳光下的空气里，想象他会从哪个出口出现。
“你怎么总是穿这么少。”
磁性而深挚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转过身，他已经脱下大衣披在她的身上，瘦小的身体缩进大大的衣服里，像一个乖乖的小孩，他垂眸，微微一笑。
挺拔的身姿挡住了刺目的光线，秦浅站在逆光处，仰头看向目光温柔的他，拼力压抑的心在忍耐中变得顽强。
他伸出手，轻轻牵过她的，粗长的手指在骨节分明的指节摩挲。
他看着她，看着那份沉静与淡然。
“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跟你说。”
“你说。”
“秦浅，谢谢你。”
没有风，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看着阴影下越发深沉的眼睛，那里好似有一抹微弱的波光，在细微颤动，她弯动手指轻握在宽大坚实的手背上，嘴角牵出浅浅的弧线。
灿烂的阳光下，清澈的水流在曲折起伏中缓慢流淌，反射出晶莹的微光。
两道阴影交叠在青峦中。
他抱住她，抱得格外紧，像是融进了自己的生命里。
她靠在他的胸口，听见那颗强大的心脏在她的耳边，失了节律，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