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芒 4
她辨得出，是apple自带的经典铃声。
而她那只，用的是一首吉他独奏曲，从她拿到手机时就是。
她叫不出名字，现有的乐库资料里也找不到出处，她觉得好听，便从没有换过。
她没有理会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
她还很饿。
很饿的时候，她想不出离开餐桌的理由。
铃声还在倔强地响着，她无动于衷地坐在位子上，继续笨拙的用餐方式。
除了离她最近的那盘土豆丝，没再停过筷子。
没有停过的，还有不远处的手机铃声，像是收录机按了复读键，不厌其烦地响了好几遍。
每一遍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或许确实是万分紧急的事项，需要立即处理，置之不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的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最终，循着声音走进那个房间，借着客厅投过来的光，打开了灯。
刚刚顾锦年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件灰色大衣，还挂在落地窗帘附近的衣架上。
这是一间书房。
和客厅类似的朴素格调，除了刷得雪白的墙壁，没有经过太多的装潢。
占据了整面墙的实木书柜，摆满了书籍，大多是经典之作，虽历经了岁月，仍纤尘不染。
书香隐隐的气息似有若无地飘荡。
单调的铃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秦浅走过去，在整洁到一丝不苟的书桌上，寻到了那只孤零零的手机。
她拿起来，垂眸看过去，表情骤然凝滞。
“简凝。”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名字。
简单的两个字，方方正正的字体，像无形的箭矢，定住了她的眼睛。
这套房子，似乎每一盏灯都分外炽烈。
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无处藏身。
秦浅低垂着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
沉闷的空气凝固了时间。
眼角上方的数字，无声无息地变换了几次。
铃声还在，越发急促和聒噪，严丝合缝地交接，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个冰冷的名字，就像定格了一样，刻在她的掌心上。
第一遍。
第二遍。
第三遍。
……
算上她没有理会的那几遍，这锲而不舍的意志着实坚韧。
终于，在铃声再次戛然而止，又死灰复燃之后，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
她率先出了声，语气镇定。
那边明显顿了一下，来不及说出口的音节掐在半空中，她听见了浅浅的呼吸声。
片刻的沉寂，她握着手机，绷紧了唇线。
忽而。
啪地一声，电话被中断。
忙音无情地叩在耳畔。
她面不改色，把手机放回眼前，立在那里，盯着几乎要黑掉的屏幕。
这次的等待稍微长了一些，可到底还是响了。
她接起来，并不急于出声。
“你是谁？”
音质极好的听筒里，传来清冷的回声，和生命里某一瞬间的记忆完全重叠。
秦浅静默着，没有答话。
“说话，你究竟是谁？”
那边的情绪变得急躁起来，虽有所克制，却不怀好意。
淡漠的眸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暗芒。
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独自沉默。
听筒里，明显尖锐的声音刚响过半个字，她挂断了电话。
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灭了灯，关上房门。
任由里头的铃声响了再多遍，再惊心动魄，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