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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威治迷宫社区的墨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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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天雪罟初战匡夷剑:符元亨的隐瞒与计谋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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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幕旷原、茵草白川,被雪山山谷内岚雾,长年萦绕的卡瓦格博山城,维持往常宁静,鲜少被外人打扰而破坏平衡,山城中居民,世称“梅里关护”,意指进入梅里雪山的最后一道防护关卡。刚过午后,却来了位黑唇少年,令全城居民局促不安。百年里,欲“征服”梅里雪山的探险、科学、地质等队伍,或不了事态轻重的攀登者,已人数破万,入山后无一归回,致使梅里关护的禁卫任务从未失守,神秘色彩亦愈鲜澄,成为奇特传说。面对山的巍峨严峻,渺小人类竟敢轻言“征服”二字,势必受惩。

  关护长屠毘丹,悉心地汲取刚融化的清澈雪水,打算酿造神酒,好用于年尾祭,两名关护兵急忙奔至冰川边报告:“屠毘丹,面具被抢了!”屠毘丹正准备破口大骂两人失职之责时,却亲见世间最诡异的一幕,手上木桶则险些摔烂,两名关护兵顺着屠毘丹目光,转身,仅一秒便狼狈跌坐在地,恐惧张嘴,无法发声。

  这是广阔草原中的一条冰川,凡走入草原中,身影无可遮蔽,那蹲地以掌取水饮用的少年,是何时到来?

  神祭面具被少年玩乐似的斜挂头顶,他一双凤眼描绘黑眼线、唇涂油亮黑膏,神祭面具的威仪性、震摄性,较之少年骇人容貌失色。由磨损严重的皮衣皮靴判断,黑唇少年应长年处于流浪状态,削瘦,仍难掩贵气风范。

  屠毘丹壮起胆子,大声说:“少年,你哪来的,快将面具归回!”黑唇少年停止喝水,语音毫无温度说道:“水好甘甜,是我目前喝过最好喝的水,应该也是这世界上最好喝的。”说罢,仅瞬间,屠毘丹三人肉眼未视的瞬间,面具已轻挂于其中一名关护兵头顶。

  两名关护兵颤抖不休、直发怪声,屠毘丹内心可怖,不单来自黑唇少年的特异能力,更忧虑他来卡瓦格博的目的:梅里雪山并非全球最绮丽的雪山,却是举世最后一处净土,无人可踏入的圣地。少年是否打算进山?

  “屠毘丹,我叫墨蔷焰,我累了,今晚可借住你家?”墨蔷焰站起身,神情疲惫,屠毘丹微皱的眉头逐渐放松,有了想法:“这少年讲话倒是直白纯真,且让他暂住一晚,刚好可打探并监视他的来意,只是。”屠毘丹担心住家里妻女的安全,他强拉起两名软泥瘫坐的关护兵,低语附耳交代,要他俩先行回城,通知他妻女赶紧避离至亲友家。

  两名关护兵大感获救,连滚带爬赶回城内,屠毘丹从刚才交代事项时,即紧盯墨蔷焰,提防他有变异举动,墨蔷焰却目光失神地凝眺梅里雪山,痴痴、迷迷。

  不消一刻钟,整山城传遍该诡异少年,准备“侵犯”卡瓦格博的圣地、家园。可持刀抡棍的山城居民真正见到本人,反倒不晓得该做出何等反应才叫正常。黑唇少年根本毫不在乎众人对他的非友善眼光,单静静地拖着倦怠步伐,随屠毘丹穿越山城中、仅供两辆马车双向交错的主干道。他乌亮微长的黑发凌乱地绾于后脑,后背绑着连山城贫童都看不上眼、年代过时的缚包,从缚包的巾布的破口露出一截布料,推知是几件换洗衣物,连个能归为“刀类”的武器也没有,反倒浑身散发寂寞气息。几名妇人同情起少年,料想少年定是无家孤苦而流落至此,打算回家备些山羊奶和腌肉给少年进食。

  关护队的男人依旧绷牢神经,黑唇少年不协调的气质,简直将人拉入无尽绝壑。躲于关护队层层人墙后的美少女,全卡瓦格博最美女孩,也是梅里女神祭中的献花献酒者,屠毘丹的女儿斐娲。斐娲轻捂着嘴,深怕自己仰慕黑唇少年俊美容貌的叹息声,被他人听去。

  原来传说中的美男子真存在。梅里雪山山脚下各处尽流传:梅里女神因受大地岩神之子的美貌诱惑,苦恋未成,弃守雪山而丧失神格。

  斐娲自幼每每听闻此传说都不禁气恼,梅里女神身份高贵,岂会受岩神之子诱惑?此刻,终究明白,岩神之子的五官承袭岩石的分明棱线,天雕神琢;岩神孕育其子,比照天地造岩的坚硬孤傲,培养子之气魄、胆识。除了岩神,谁又能拥子如此出色。

  黑唇少年乃岩神之子化身?梅里关护百年来任务,是否要阻止他带走梅里女神?传说最终,梅里雪山因缺少女神神气,突变成混乱魔地,风山暴雪七日七夜,雪崩、冰裂、万物殒命,直至迷路猎人误打误撞敲碎岩神之子的“岩之心”,才解除危害人类的灾难。

  屠毘丹穿巷拐弄,领墨蔷焰进入家门,还未言语半字,墨蔷焰忽倒地,沉沉昏睡。屠毘丹呆立许久,听墨蔷焰鼾声甚匀,有些懊恼、有些好笑,无论少年多诡异,仍孩子一枚,瞧来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十六、七岁上下,为自己如此重的戒心甚至还一度起杀意,羞愧。屠毘丹扛起墨蔷焰安放床垫上,发现他竟体轻如女子,仔细观察,其脖颈处旧伤痕颇多,想必身上亦满布伤疤、历经超人际遇。墨蔷焰的父母怎会让自家孩子沦落自此?屠毘丹暗叹。

  落日后,屠毘丹将邻人送来的腌肉、薯稞和着山羊奶煮成浓汤,正盛碗,谁知甫抬头,墨蔷焰已拿着汤匙坐在地板上,猛瞧浓汤,显得饥肠辘辘,屠毘丹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整锅都是你的,一定要吃干净啊。”屠毘丹递上汤碗,墨蔷焰咳了下喉咙,干涩道:“谢谢。”炉火下,墨蔷焰努力吃食的脸庞十分稚嫩,屠毘丹试着引发话题,他有预感,墨蔷焰会讲明事实。

  那晚屠毘丹和墨蔷焰的对谈,成了卡瓦格博山城另一个守护秘密。

  翌日,屠毘丹依凭梅里关护长,其至高无上权力,放墨蔷焰进山,全城不得异议。

  过近三个月,卡瓦格博山城居民揣测黑唇少年早遇难,更逐渐遗忘一切时,梅里雪山竟兴发七天七夜的风暴,七天里,人人提心吊胆地仰望雪气氤氲的山头,谁也不敢当众议论此事,害怕传说成真。斐娲每夜暗自哭泣:不论梅里女神死亡,或岩神之子墨蔷焰死亡,都是她无法承受的痛楚,一边是她的女神,一边是她的爱。

  纽约时代广场前,禽滑一派悠闲地挪墨镜到额顶,准备端起热咖啡品尝——墨蔷焰已抢去大口灌下。

  禽滑惊道:“焰!”

  梅里雪山之行,墨蔷焰坚持独自前往,要求禽滑在纽约等待。数月已过,禽滑了解墨蔷焰身负异禀、力量强大,不甚担心,只他漏算一事:男子初恋的纯情。无法知晓墨蔷焰是否眼泪早流干,但他手腕多了只冰镯,而缚包里装着一件古冰绡,曾穿在让他一见钟情,软化他刚硬冷峻心灵的女子身上。何等苦衷和阻碍,必须让他手刃心爱女人事实上,梅里雪山从不存在女神,千年来仅隐居孤独的雪女,雪女于她千年人生中识得一名十几来岁少年,俩人相遇、相惜,短短时日,她体悟了人类所谓的爱情。

  良久,我默不吭声,我了解老爹性格,更进一步说,我完全复制他,会手刃心爱女人的事,打死都不可能是浪漫因子侵脑、本能作祟胜于理智的墨蔷家会做出的事:“手刃雪女的原因?”

  禽滑用指尖蘸了些喝剩的早安咖啡,在桌上写几行字,看后,我狠狠闭上眼,心痛。禽滑淡笑说道:“不要再消沉,很不像你墨蔷淳。”我苦笑道:“是啊。”没想到一直在我心中属于老谋深算、逼死人比不上吃饭重要的臭老爹,也曾过往年少的轻狂与浪漫。我掏出钜子令凝视,脑中突然夹杂进一只狐狸狗的画面,我用力甩甩头、用力重拍脸颊,恢复精神,说:“走吧,去抓噬头女。”终于一切复归正轨。(按:梅里雪山之行,请阅极短番外篇——墨蔷焰之“冰髓”)

  回到初次对战噬头女的云顶高原,明明才经过两日,却恍如隔世度过两年。我取出柳制短筒,峇太郎把柳筒和蜘女手持的断竹交给我时,告诫:“天雪罟,只能柳的筒,装好。断竹,证明您天雪罟主人。”

  右手将柳筒倒转,我左掌拍在筒尾,筒首指宽的小洞中激射出蜘蛛天雪罟。天雪罟喷上空中同时便张开,我弹身飞跃,左手五指直伸,天雪罟竟主动黏沾我指。右手钜子令打出,攻,游龙走蛇、九曲九弯,苍劲疾舞淋漓醉;左手天雪罟回收,防,圆转无限、天包地围,慢力缓托心性归。

  一攻一防,一进一退,天雪罟似将我剑法中的缺陷隐去,十一剑招我练个遍,汗流浃背、凝息归元后才停止,方听得禽滑大叫:“好!”

  我用手臂抹去眼睫上的汗珠,朝禽滑望去,不禁惊呆,周围密林居然全被我破坏,碎枝残干抛散满地,我奔至一棵粗树边,摸着断口,疑骇问:“是我打断的?”禽滑扇扇笑说:“怎地,不信?哈哈,你不老白日梦说最好自己能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我十分困惑,反手一记钜子令打往另一棵巨树,树身果应声断裂。初试蜘蛛天雪罟和钜子令互为作用,竟威力斯大。

  “你这劲力堪和噬头女蛮力一较高下,准抓住她。”禽滑语毕,使我回忆起智慧巫女曾说“噬头女见到天雪罟,必会现身”,是指噬头女会冲着蜘蛛天雪罟而来吗?遑论她会否因天雪罟现身,先前我确实难抵噬头女怪力,如今我吸取十六名蜘女的精气,成就这身常人练不得的力量,顿感肩头负重又加遽。据禽滑之言,进入梅里雪山前的墨蔷焰,我臭老爹,已拥具超常力量,该年他十七岁,那份压抑和沉重必定高于我数倍原来父子间理解体谅,不一定要透过言语沟通,重蹈覆辙父亲的人生旅途,反而更看得清情由。

  “北美捕梦网也用柳条制框,中间编织蜘蛛网,捕捉恶梦。则天雪罟装于柳筒里,意涵相类。”噬头女的存在,又是符元亨或符凤衔的哪种恶梦?我忽想起一则佛教轶闻,某日竹篮观音行经一处小水潭,见蜘蛛落水挣扎,祂抽出竹篮的编竹,以一节断竹勾住蜘蛛为活命而吐的丝,救之,蜘蛛为答谢恩情,举国寻找已被凡人遗忘的竹篮观音庙宇,于每尊观音像顶上吐丝织网,以防止庙顶尘埃落下,污脏观音像的庄严。“宗教历史探讨与研究”选修课的安教授总提醒:“以后在佛像头顶看见蜘蛛丝,记得不要鲁莽弄掉,那是蜘蛛的报恩。”同学辩驳:“老师,看到不清理,算对菩萨不敬啊。”安教授笑答:“难道不算菩萨默许蜘蛛于祂头上结网的吗?”答案让全班无言续驳。

  蜘女的断竹交付我手,或有此含义。

  密林深处忽低鸣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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