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瀑黑风洞 5-5
我大吃一惊,连忙掏把灰洒向禽滑,指捏点眉诀,按住他眉心,感通两人间的灵力,尝试十多分钟,禽滑移开我手,低声道:“别白忙,妫盘他仨应该也这么失踪的。”我警觉起来,取出钜子令和蜘蛛天雪罟,说道:“他妈的邪了门,此处竟能切断你的灵力。”
“啪”地一声,祭祀灯遽然灭火坠落!
禽滑蹬腿直勾,祭祀灯不偏倚的落在他左脚尖上。他拔回针翅,讽刺笑道:“看来我们到了月球。”针翅飞行器的设计,即是对抗地心引力和磁力原理,可装置于各种需要运用的器具上,令物飞行,此时祭祀灯坠落,说明黄金宫殿内的力量非常复杂,致使无形的灵力、有形的电磁力皆消失,我高举手机乱滑,黑荧幕,果真没反应。
祭祀灯烛火消失,就意味我俩已暴露非神佛的身份。
“蛤?”高举手机同时,我注意洞顶上石帘里藏着两件巨大物品,很像是笼子底部,因距离太远,看不很清楚,“禽滑,你看。”岂知禽滑顺我手指望去,凝视一会儿,发出我自幼揪他干坏事、绝未听过的恐惧声,颤道:“明迦髓!”我愣了几秒,无奈说道:“麻烦翻译成我听得懂的讲法。”禽滑深吸气,似鼓足勇气,拍着我:“走近瞧。”
有时人无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举得即是我这款初出茅庐的小犊为例。
既然称什么什么髓,当然用骨头做的器物,死骨头的器物有何好怕?
越走近,越觉像两只巨大鸟笼我呆住,鸟笼里装得不是鸟,是人。
没等禽滑发话,我莽撞地射抛钜子令,击碎所有遮蔽住鸟笼的石帘,穿透纷纷碎落的粉尘,目视,我诧异地闭不拢嘴,一根如手臂粗的羽翮,平衡点良好的横向卡紧于石帘中,两端以金环──环宽大小刚好能让女孩子戴在手腕──吊扣两只巨大金鸟笼,一只关着十几名男子,一只锁着三名男子:妫盘、孟胜、腹(黄享),我的护神。
比起恐惧,我更恼怒,心骂:“干!也不打听打听我墨蔷淳是谁,墨蔷家千年来的独苗混世魔王,破坏强胜建设、惹事堪比行星多,敢动我的护神,绝不放过你个鸟!”朝金鸟笼大叫:“孟大哥、妫大哥、腹大哥,醒醒!我是小淳!”禽滑忙制止我:“小淳别叫!他们听不到。见了明迦髓你还不懂吗?”经禽滑提醒,我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明迦髓”就是拿来监禁凤凰牠家小孩的笼子。
“龙生九子、凤育九鶵”,传说凤凰有两只特别不长进的屁孩子(唉,其实我也没立场说人家),老六老七的梵语叫“明王”、“迦楼罗”,中译名“孔雀”、“大鹏”。话说老六自觉长得俊,仗势牠妈是凤凰,于是下帖子约佛祖干架昆仑山,还吞了人家,后被佛祖破背逃出,将老六困在灵山。交情最深的老七(因为一样混蛋),为找自家兄弟,闹上西方极乐,佛祖无奈再三啊,到底哪得罪这对鸟,又无法杀之泄恨不,为民除害因为凤凰这位妈并不理性,杀牠家六宝、七宝,牠绝不善罢甘休,哪像我妈多理智,出啥狗屁倒灶事,一定都认为是自己儿子的错,先修理再讲理。佛祖只好将老七一并带回灵山,寻来已故的别只凤凰的骨髓,打造成两鸟笼,将两宝分装于内。
我个人认为凤凰的教育劣弊,否则牠家老么“大风”,怎也不学好,让羿老大射杀于青丘之泽。羿老大到处射鸟的习惯,也算咱男人一大特色,九头三足乌也靠他射完的。
慢着,假如金鸟笼不假,那么此时孔雀明王和大鹏迦楼罗在此处吗!我神经转瞬绷紧、毛孔渗汗,无怪禽滑如此畏惧,连佛祖都敢吞的鸟兄弟,岂会放过我和禽滑嘶嘶!
嘶嘶。
嘶嘶。
嘶嘶。
磅当!哐啷!
两声狂响,我和禽滑猝防不及,被强劲风暴扫至高处,亏得我反应快极,钜子令一招“众翟战敌”,迅速撞碎洞顶的石帘整大片,否则我俩由地面被风暴卷向石帘处,石头密集尖锐,早穿身无数血窟窿,插得跟烤肉串烧般,滴血滴脂肪而亡,即便如此,我俩的后背、腿根亦大半瘀血、擦伤严重。
勉强抓牢明迦髓的凤凰骨栏杆,下望,我恼怒甚畏,虽然来者并非孔雀明王和大鹏迦楼罗,我们运势也忒他娘的差,偷袭咱俩的三枚巨型肉叉的主人──三枚又臭又长的蛇信,居然是三尾大得骇人的黄金巨蛇!我骂道:“噬头女不刷牙嘴臭,你们也有样学样是呗!”
泰国蛇种最繁,澳洲蛇性最毒,亚马逊河流域虽蛇体最大,马来西亚却素称“龙神国”。顾名思义,被冠名龙神的蛇体大小,准能逼人归位,原来黄金宫殿的闪亮亮,全靠蛇鳞的金光反射。
三尾巨蛇通身浑圆,体高一米五、体长怕是有三十米左右,我忽想起方才走道墙面的规律交错斜痕,极可能是巨蛇行通走道所留下,也明白早上母猴追打小猴的原因,怕牠太接近洞窟窿,成为巨蛇塞牙缝的小点心。禽滑怒道:“巨蛇吞掉铃子们啦。”我端详巨蛇的蛇信,沾满密密麻麻的金铃铛,禽滑心爱的螽蟴铃葬身蛇腹,拼个你死我活是必然事态。三尾巨蛇当然不会放任我俩,居高临下闲聊嗑瓜子,蛇尾猛烈甩来,劲风强悍,我打出钜子令反击,碰撞蛇鳞,竟巨响一声、反弹回来,蛇鳞无损,我吃惊大骂:“蛇鳞是黄金打造的不成?”禽滑临战经验高我百倍,叫道:“打蛇打七寸,必须先攻眼,进明迦髓内取妫盘他们的武器应战。”话毕,禽滑一招倒挂金钩,率先攀爬入明迦髓,我理会,紧跟于后横身穿越栏杆。
明迦髓中的妫盘、孟胜、腹(黄享)三人情况怪异,面容惨白呆滞且眼珠外凸,遍体乌青、四肢下垂,浮于半空中,而祂们后颈各穿刺一撮软绵绵的碧毛,色鲜若翡翠。我猜碧毛控制三人灵体、扼杀其知觉,欲伸手拔掉,禽滑赶忙握住我手臂阻止,道:“不可,那是明王毳羽,天下至毒,人类指尖沾一下,便毒漫周身丧命,先处理巨蛇,再救人。”我应声“好”,拔出妫盘的软腰剑,禽滑则拿走孟胜的刀弩,如此危急时刻我仍忍不住笑问:“你怎不拿腹大哥的武器?”禽滑啐了声,朝我屁股踢来,道:“新任钜子肉香鲜嫩,喂蛇好饱。”毫不留情地把我踢出了明迦髓,落地喂蛇去。
我和禽滑默契无穷,禽滑虽失去灵力,但他那身千年来的盖世武功,真让我看得眼睛万花筒、比电影特效还精彩。我俩分别跳落不同尾的巨蛇身上,巨蛇扭力强大,我靠蜘蛛天雪罟黏紧蛇鳞的黏力,稍微支撑,要移步到蛇身七寸的心脏位置,十分吃力。禽滑两脚却彷佛天生有黏性,在蛇身上移动毫不费力,只见他往他所踩的那尾巨蛇的头奔上,恰逢蛇抬头、人至最高点,禽滑大喊:“提防牠瞎眼后的蛮力!”
刀弩射击,五刀齐发,我咬了咬嘴唇,知道生平最恐怖的死亡效应即将袭来!
站巨蛇身上,简直如站地震断层带上,起伏震荡激烈,孟胜的弓弩可同发五刀镞,其中两刀镞直刺入我脚下巨蛇的双目,其余三刀镞撞蛇鳞弹落,与此同时,我借由蜘蛛天雪罟的黏力,飞身,抓准巨蛇七寸之处,将软腰剑插入蛇鳞与蛇鳞间的缝隙,巨蛇吃痛,疯狂扭转翻腾!
正自我无暇它管时,听到禽滑闷哼一声,他肩颈已受第三尾巨蛇撕咬喷血,我急叫:“禽滑!”为助我攻击我脚下这尾巨蛇,禽滑不顾腹背受敌,洞开后背门户,阶级上他只是我的护卫,实际乃换命兄弟。
心急如焚时,忽地巨蛇们的动作逐渐迟缓,我瞥见千煞黑娜咒的花纹大量浮现,烁熠,我露出诡笑。(事后禽滑对我说起此事,我并不觉得自己曾经诡笑。)
已听不到外界声音。
将软腰剑刺入蛇身中,我残忍地转剑一圈,那是种剜肉捣脏的手段。
蛇血随蛇鳞边缘淌流,犹似红花金草,为战斗添了抹艳丽气息。
巨蛇开始卷拢身躯,打算包裹我窒息。
我冷笑了吗?
跳下蛇身,我歪头欣赏这尾双目失明、垂死挣扎的小怪物。
好吧,给你个痛快。
我不疾不徐,轻巧愉快地把软腰剑卷入钜子令中。钜子令本是溜溜球造型,如此新鲜地结合两种武器,算天外飞来一笔的奇想。
随心所欲地酣使“墨翟钜子十二剑法”,真是生平首次穿、刺、剁、砍、击、撞、削,蛇头蛇尾也好,蛇牙蛇信也罢,我毫无顾忌与畏惧,单单享受蛇血溅染到千煞黑娜咒上的快感。
问我痛吗?好像有痛。
又一血盆大口朝我吞噬,我一脚力踏软滑的蛇信,并高举软腰剑撑挡血口,徒手抓握蛇牙,拔下,再把蛇牙刺入蛇头中。
呵呵。
舒爽步伐令我兴奋。
移动到最后一尾巨蛇的眼前,我丢下所有武器,突然渴望了解人手的极限,因人类的十根指头比其他生物灵活,故创造了以人为主宰的星球。
伸掌时,我望见自己手背的千煞黑娜咒图腾瑰丽,十片指甲呈显黑亮,涂指甲油似的;由丢落地上的钜子令和软腰剑的影像反射,我脸变化奥妙──黑眼线与黑唇衬托下,五官棱线分明,颜貌益加妖媚惑人。
最后一张血口覆下前,我撕烂牠的前胸,直接拔除心脏。
问我痛吗?好像又痛了。
“小淳!他娘的墨蔷淳!”禽滑怪声喘叫,我则通身一个软麻,跪地呕吐许久。吐了约莫半小时,我咳道:“咳咳,妈的,痛死了,被蛇攻击不知道算不算意外险可以给付,咳咳哎呀,痛!”我顺手摸到脖子两侧和背后插各扎四柄刀镞,边拔掉边埋怨说:“要死了,难怪我痛得差一步就得喝孟婆煲的汤!不要不服老,快去配副老眼花,叫你射蛇,结果把我射成箭猪。”禽滑瘫倒于地、伤口糊烂,哧哧笑起:“你有当箭猪的天份,哈哈咳咳。”我摇摇晃晃、谨慎地走近三尾巨蛇,观察蛇尸后,皱眉撇过头。千煞黑娜咒的关系吗?三尾巨蛇死相甚惨烈,一尾全身被软腰剑捣成肉泥浆;一尾蛇信被践踏得稀烂,蛇头还钉着蛇牙;最后一尾更凄惨,被开膛剥心。凝视巨蛇死亡模样我丧失神智时的杰作?又想起苏苏纱丽专卖店的十六名蜘女。事件结束后,必定当面质问智慧巫女,为何要替我绘上千煞黑娜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