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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明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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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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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的走廊上,来来回回有急急的重重的声响,不一会儿,又听到魏子来的一声大喝——

  “要是成皇贵妃出了一丁半点的事,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安知意突然抬起头来,泪水汪汪的一张脸极度惨白,她出着神,似是在好好琢磨着魏子来的这句话,倏尔便笑了起来。

  这笑颜里,充满了嘲讽和凄凉。

  一边的大宫女暖香见状有些心疼,可是她家娘娘一直便是这样的性子,别人安慰了,情绪反而更加糟糕。

  于是她只安静地在旁边待着。

  隔壁的房间里,阮明在正全身发着痉挛,下体还都是血,将裤子都染得鲜红。长命一边哭着一边握着明在的手,又死死地盯着正在给明在诊治的太医。

  太医姓郑,是太医院的顶梁柱之一。

  “启禀皇上,成皇贵妃的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郑太医探脉结束,又对魏子来说道,长命闻言一下子失控,这孩子是四公子和明在的牵挂和支撑,怎么能保不住?!怎么能?!

  她惊慌失措,立马松开明在的手,就以跪着的姿势跪走到郑太医跟前——

  “太医……郑太医,我代明在求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他!我也求您!只要您说有什么法子,长命什么都配合您,求求您快想想办法,您一定能想到办法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没了的……”

  她泣不成声,拽着郑太医的衣角,哭得眼泪鼻涕一道流了出来。

  郑太医有些不知所措,他将自己的衣角从长命的手中拽回来,又仔细看了一眼魏子来的脸色,才有些无奈地对长命道:“姑娘,娘娘现在正值毒发,又在街上重重摔了一跤,这三个多月大的孩子哪里能经受得住?姑娘,放手吧,这孩子救不了。”

  “你不救,我要救!”

  不待长命再接话,一道狠戾的声音便破门而来。

  守在房里的几人一看,来人是秦卿。

  这还是魏子来第一次见到秦卿,按理来说,秦卿作为暗卫,并不能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只是现在明在情况严重,她不得不出现。

  她的身后,还带了一个医馆的先生。

  “你不能救,那就让开路。”

  秦卿冷冷地对着郑太医说了一句,她也不看魏子来,直接示意后面的先生上前看看明在。

  “你是何人?你把朕当成了摆设么?!这宫里的太医都说了不能救,你找这些人来,就有用了?”

  魏子来猛地拉住秦卿的手臂,他恶狠狠盯着秦卿,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医馆的先生一听,这是当今圣上啊!当即吓得跌坐在地上!

  “谁知道他是不能救,还是不敢救!”秦卿瞪回去,直接从腰间拔出了长剑,魏子来身后的朱灏澜和巴柯见状,随即拔剑迎上秦卿。

  房间没有多大,加上东西多,人也多,这三个人打起来根本就没有多少施展的空间,魏子来颇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是阮清渊派来的?

  他一边目光示意了郑太医,又稍稍远离了那三人,负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着。

  ——师父,快来,快来!

  幽冥到的时候,秦卿已经稍有些劣势,自从行醉担任了三瞬门的门主,幽台便没有再送麻毒,所以她们的剑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再加上朱灏澜和巴柯各个不是善茬,她稍有吃力。

  幽冥推开门,冷傲的目光微微一扫,随即利落出手击倒了秦卿和长命,喧闹许久的房间终于安静下来,魏子来长长吐了一口气。

  “师父。”他踱步过去,恭敬地行了个礼,幽冥却看着秦卿和长命,道:“清干净。”

  魏子来便让朱灏澜、巴柯二人将人弄出去,让郑太医离开,又让娄中定在门口守着,这才带着幽冥到明在床前。

  “已经按照师父的吩咐,她的孩子已经流了。”

  前段时间他“立太子”的事传到了幽冥耳中,当即就被幽冥大骂了一顿,说明在一旦怀了孕,体内的蛊毒便会转移到孩子身上,灼情蛊乃是极恶之蛊,刚出生的孩子却是最纯之人,转移到孩子身上的灼情蛊,便再也没有用了。

  这个解蛊方法没有过任何记载,许是连制蛊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幽冥还是无意之中发现的。

  因此,当得知明在怀了身孕,他警铃大作,随即让魏子来想办法要毁了这个孩子。

  魏子来到底是对明在有“情”,他不想让明在更加厌恶憎恨自己,所以便想着制造一次巧合,让明在以为孩子乃是意外流掉。

  正巧现在又接近毒发之时,所以天时地利人和。

  幽冥看了明在一眼,明在还处于痉挛状态,下半身红色夺目,全身热汗淋漓,她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模样狼狈又惨烈。

  “师父?”

  魏子来喊了一声,不明白幽冥怎么没有立即出手将明在救回来,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先等会儿。”幽冥冷笑道,他站在窗前,阴森的目光在窗外上下扫了扫,魏子来不解,他跟上幽冥的步子,问——

  “师父,怎么了?”

  “阮清渊啊阮清渊……”幽冥从嘴唇里蹦出这么几个字来,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凹陷的眼睛里迸发出寒冷的光影,连魏子来都觉得浑身发怵。

  他向来是畏惧这个师父的,幽冥可怕,可怕就可怕在没有人能猜到他完整的心思,也没有人了解他全部的手段,他就像是笼罩在大地上方的一片巨大的乌云,有时会给你太阳,有时会给你雨雪。

  让人完全猜不准。

  他没有丝毫抗拒的能力,只能接受。

  “我出去一趟。”

  他留下这么几个字,立即飞身冲出了窗外,那抹厚重的灰白色身影,有着嗜血的快感,和滔天的怒气。

  《大泽野史》一书上记载,魏成帝登基次年春,凉州城正值闹春之际,幽台台主幽冥在这日大开杀戒,怒杀多名女子,她们死相惨烈,一具具尸体都被横陈在焱烊江边,又不知赶了多少条狗过去,皮肉皆被撕扯得不忍直视。

  幽冥带笑着站在不远处,仿佛十分愉悦,又仿佛十分恼怒。

  江水被阳光照得粼粼,他的目光却能瞬间冰冻三尺。

  “阮清渊!我真是小瞧了你!”

  他看着一只只狗追逐着去吃那些人的骨肉,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争相抢食,那些流血的女人,戴着面具的女人,成为了这个春天最不漂亮的风景。

  “你竟然——背着我——掌控了三瞬门!阮清渊,既然你如此不喜欢听话,就继续尝一尝代价吧。”

  他笑着,笑得阴森而可怖。

  他刚到客栈就觉得周围不同寻常,他的敏锐难有人及,尤其在踏入明在房间的时候,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众多力量汇聚此处。

  果然,他没有猜错,并且这个结果,让他开了眼!

  阮清渊将三瞬门的人召集在了此处,怎么……是要保护阮明在么?

  有用么?

  ——————————————

  熹国,浪竹涧。

  阮清渊从山头上走下来的时候,正是天光大亮。

  今天的太阳不是很热烈,只是散着弱弱的黄白色的光,他走下来的时候步子很急切,然而不失一分优雅。

  那是属于他骨子里的东西,连带着那份对某人的急切和情感,根植于心,浓烈于骨。

  “吃些东西吧。”

  下来的时候,师允熠拦住了他,她单手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小碗羹汤,一小笼包子。

  “我不饿。”

  他淡淡出声,许是吹风吹得有些久了,声音有些哑,他微微咳了咳。

  师允熠笑道:“你还是吃点吧,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倒下来还怎么为阮明在东奔西走?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喝点羹汤润润也是好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跟着阮清渊往屋里面走——

  阮清渊甚至没有停下来同她讲话,他只是快速地找到花玉,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问:“花玉姑娘,天亮了,你可以给我答复了。”

  不知道有几个人敢相信,这个时候的阮清渊,语气小心得像个孩子。

  跟在身后的师允熠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臭男人”,恰巧被花玉看见。

  “我答应你去试试。”花玉道,她抬眼,看见阮清渊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她的心狠狠地跳了一跳。

  ——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不知道,这是在促使阮清渊忘记、帮助师允熠幸福,还是在剥夺阮清渊的情感、鼓励师允熠的荒唐。

  她咬了咬唇,面色有些纠结,又听到面前的男人低低地对着她说:“好,多谢,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他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就走。

  “你这猴急成什么样子了?我们不吃早饭的吗?不然,先生去给病人看病,还没看呢自己就饿晕过去了,你负责?”

  师允熠轻嗤了一声,她稍稍近前,问花玉:“花花,你吃早饭么?”

  阮清渊拧着眉,显然,他还真是准备不吃早饭就带着花玉走的。

  “吃的,简单吃一点。”

  阮清渊便只好再等一会儿,师允熠和花玉吃了点包子,递给阮清渊的时候再次被拒。

  “我不饿。”他还是这三个字。

  师允熠气极,这男人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今天就算她不是想让他喝了加了孟婆魂的羹汤,也是受不了这个男人为了阮明在这般模样的。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不允许花花跟你走!”

  她叉着腰站在阮清渊面前,气势汹汹,阮清渊眉头一抬,略有杀气的目光在师允熠身上打了个转。

  花玉被这目光一吓,几乎本能地护到师允熠面前,皱着眉道:“阮公子,红熹只是想让你吃些东西。”

  “我也说了,我不饿。”

  他面对花玉稍微平和了一些,只是面色依旧有些淡漠,花玉一恼,脱口而出道:“阮公子,希望你明白,现在是你有求于人,红熹是我的挚友,你不尊重她,也是不尊重我。”

  师允熠闻言感动,这些年,父王的宠爱都没有让她觉得有多骄傲,然而花玉这个朋友却让她骄傲得不行!

  阮清渊顿觉头疼,越发觉得除了阮明在,他跟这世上其他女人都是无法正常沟通交流的。

  他无语,自己本是没有心情也不饿所以不想吃饭,怎么到了这两个女人跟前,就成了不尊重了?!

  他怒气上涌,猛地端过师允熠手中托盘上的羹汤,一饮而尽。

  “这样可够了?”

  他压着怒气,目光冷然地看着师允熠,然后对着花玉说道:“早饭也吃了,花玉姑娘不用担心我会半路饿晕,请问现在可以走了么?”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师允熠和花玉二人还愣在当场。

  他……喝下去了……

  师允熠心中万千激荡,她不知是惊是喜,只是手一松,托盘掉落在地,“嘭”地一声惊响,她唯一的一只手猛地抓住阮清渊的手臂,目光复杂、面色激动地看着阮清渊。

  ——阮清渊却将师允熠的手臂狠狠拿开。

  “花玉姑娘?”他又叫了一遍,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却不知花玉心里此时也紧张万分。

  看师允熠的反应,那羹汤里应该是加了孟婆魂的,应该是怕阮清渊警觉,只是如此一来,她不知道会不会起效……

  “好,你容我取些东西。”

  花玉温声回了一句,转身便去收拾自己的药包,她动作稍微有些慢,按照医典记载的话,孟婆魂喝下以后很快便会引起作用。

  师允熠比花玉更紧张,她看着空空的羹汤碗,又看了看面色沉郁的阮清渊,总觉得有希望!

  她心里已经雀跃起来,原先仅有的一些羞耻、罪恶、紧张、害怕全都消失不见,她只想着,如果成功的话,她应该怎么做……

  阮清渊静静地等着花玉收拾,又看见行醉,只道自己糊涂,一时着急竟忘了大事。

  “行醉现在能跟我们一起走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去寻一匹马车。”

  他跟花玉先行,让三瞬门的弟子带着行醉跟着。

  “可以。”花玉紧着一颗心回道。

  “好,我去让她们安排,你先收拾,等会儿就走。”

  阮清渊扔下一句便往外走,师允熠这才觉得不妙。

  阮清渊怎么没有反应?

  难道孟婆魂没有用?

  她盯着阮清渊的后背,目色幽幽,突然发现刚走出门口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阮清渊是猛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揪起来疼的,他皱着眉,一只大掌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只觉更大更猛的刺痛从那处迸发,牵扯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王八羔子。”

  他这是怎么了?

  一阵头晕目眩,阮清渊赶紧扶住一边的柱子,他极力稳住自己,可是心中蔓延开来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阮清渊。”有人叫他。

  可是不是那个丫头的声音。

  一颗一颗硕大的汗珠在脸颊上滚落,这钻心的疼痛,让他想到了上一次明在跳崖。

  那时,他以为他要失去她了,那一刻,一颗心也是这样疼得煎熬。

  他拧着眉,这种感觉十分十分不好,就好像要再失去什么一般……

  最后,他跪坐在柱子脚下,面上一片狰狞,师允熠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她喊花玉,花玉就在身后。

  “红熹,你成功了。”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道不出许多欣喜,也说不出多少难过。

  刚刚阮清渊的样子全都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情重,痛深,情轻,痛浅,阮清渊刚刚的样子……

  花玉滋味复杂,而师允熠却兴奋起来。

  “真的吗花花?!他终于……他终于忘了阮明在了是吗?!”

  她看看阮清渊,又看看花玉,毫不掩饰自己的欢欣。

  她突然拿出自己的手帕去给阮清渊擦汗,问花玉:“花花,我现在需要为他做什么吗?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花玉轻轻地叹了声气,叹息随着清凉的晨风飘去不远处的山头。

  “让他睡一觉吧,睡醒了,他便忘情了。”

  花玉转过身,背后是师允熠欢喜的笑声。

  她的脸上却一片湿润,原来,这就是喝了孟婆魂以后的样子啊。

  如果这孟婆魂是她喝下去的呢?她会不会也痛到无法自拔?而那个男人,又是否会因为她忘了他,而抛去那全身的冷硬假装?

  可是她终究没喝,她害了阮清渊,这个用情至深的男人。

  “花花,你去哪儿?”

  身后,师允熠嚷嚷着问了一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了好远了。

  她转身,看见阮清渊被师允熠抱在怀里,师允熠笑得那么开怀,她又忍不住地去安慰自己——

  没有关系,师允熠或许会很爱阮清渊,他曾经与阮明在爱而不得,现在重新试着与师允熠长相厮守,也好!

  她伸出手,在阳光下对着师允熠挥了挥,她脸上的晶莹闪着细细碎碎的光,她尽力笑起来——

  “红熹,你珍重。”

  我祝愿你会如愿以偿,从此能收敛心性,修身齐家,与他并肩地久天长。

  如果,这样你还是没有能得到他,也不要再纠缠不休,就放他走吧,天下之大,总归还有人为你奔马。

  ——而我,该去完成我的承诺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泽明娃》,“或者rdww”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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