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各自遇险
花玉准备起身的动作因此言一怔,她转身便见阮清渊那张宛若天神的脸,只是这张脸上,有急切,有挣扎,有疲惫,也有坚定。
“不知是谁中了灼情蛊?”
花玉没有说自己能不能解,却是先问了何人中蛊。
阮清渊微微顿了顿,正在想该如何回答,花玉那颗玲珑心却已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她听闻阮清渊对人多冷淡,也唯有阮明在值得他挂心,更何况,他还说是去一趟盛州。
刚才师允熠不是就说,阮明在嫁给大泽的皇帝了么!那盛州,不就是大泽的都城么!
那他大抵便是为了阮明在了。
花玉心中奇怪,这阮清渊如此尊贵的一个男人,竟然连阮明在都嫁了人了,还情愿鞍前马后么?
阮清渊还是没有回答。
“我不会解那个蛊。”花玉从一边拿出自己的东西,准备给行醉清毒,又听见阮清渊上前两步急声道:“花玉姑娘,你解过蛊毒,便说明有这方面的灵性。我现下只是想请你过去看看,盛州路远,但是她已经一路南下,你放心,我们不用赶许多路程。”
此时的阮清渊,态度恭敬,言语急切,师允熠进来的时候便听到这样的一句。
她的心好似不知被什么敲了一下,踏步进来以后竟然生生地停在了门口。
——他果然还是为了阮明在,还是为了阮明在!
师允熠一双眼睛因为不甘、愠怒而更加发红,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裙,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阮清渊已经浩浩荡荡将阮明在嫁给了魏子来,却还要如此死心塌地地想着那个女人!
这个人,为什么从不愿意多看旁人一眼?
她师允熠对他一见倾心,喜欢便是喜欢,她缠着他,闹着他,甚至再被他砍断一臂以后,她还是倔强又坚持,真心希望他做她的驸马。
只是不久,她却被告知他和阮明在已经在一起。
她不甘心,不开心,却又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不想成为他们的笑柄和麻烦。
她大度放手,甚至试着去和阮清深在一起,但还是忘不掉这个男人,甚至为了与阮城阮清渊还有丝丝瓜葛,她嫁给了阮清深。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被人告知,阮清渊已风风光光将阮明在嫁入大泽皇室以后,尽数瓦解。
她想知道阮清渊和阮明在是什么意思,却又什么都查不到。只是后来知道了魏子来与阮清渊在阮城共同掌权,只知道阮清渊又成为了大泽的丞相。
于是她心里便想,既然阮清渊将阮明在嫁给了魏子来,便是没有很爱很爱那个女人……
所以,她以为今天的相遇给了她新的机会,却不成想,阮清渊对阮明在竟还有执念。
她又忍不住地想,说不定此举也无关爱或不爱,只是阮清渊作为哥哥,为阮明在做的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一时之间,师允熠竟然看着阮清渊的背影想了半晌。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花玉回头看见师允熠,两人热络多年,她隐隐知晓师允熠的心思,于是也不急着答应阮清渊,更何况,她也没有能解了灼情蛊的信心。
这回答阮清渊不是很满意,只是他动了动嘴唇,也不知该说什么。
花玉专注地清理完行醉体内的毒,这才收拾东西对阮清渊道:“很晚了,你先在浪竹涧休息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会给你答复的。”
阮清渊眸色沉沉地看了一眼花玉,然后闭了闭眼,极力平稳着自己胸腔之内的气息。
天亮……那便再等到天亮!
“好。”他好看的薄唇中重重吐出一个字来,然后迈着大步出去了,路过师允熠的时候,竟是一道眸光都没有匀过去。
“红熹。”
花玉已经收拾好了,却并没有走,本着医者的态度,她今天还得守着行醉,于是便叫师允熠过来,两个人坐在一边的软榻上。
“他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花玉拽着师允熠的手问。
师允熠撇了撇嘴,点了点头,又叹了叹气:“花花,你说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是不是生了块铁?”
还进了水!生了锈!不开窍!她真是想指着阮清渊破口大骂!
“他让我去给阮明在解蛊呢。”花玉咂了咂嘴,她虽然是药仙,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治,治不治全凭她的心情。
并且现在,师允熠是她唯一的挚友,此事又牵涉了师允熠的“心上人”,她还是想听听师允熠的想法的。
“你能解蛊么?!我怎么不大相信!”师允熠捅了捅花玉的肚子,面色揶揄,气氛也稍稍欢乐了一些。
“我近些日子在研究!我是药仙!能有什么难得住我!”花玉哼了哼,又开始摆弄她药袋子里的一株药草。
“药仙的名号还不是靠别人吹出来的!”
花玉就懒得理了,跟师允熠说话她总落不着好处,索性不理。
“你都摆弄这个三四天了,究竟想做什么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长得未免太丑了!”
师允熠对浪竹涧的宝贝向来是看不上眼的,主要是她不懂,但是花玉就不一样了,每次来浪竹涧,花玉就跟乞丐捡着金元宝似的。
花玉歪了歪脑袋,然后对着师允熠招了招手,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花玉神神秘秘道:“这是孟婆魂,天下珍贵极了的宝贝!”
她爱抚地摸了摸手中的孟婆魂,一脸痴迷的模样,师允熠有些嫌弃,不过对这株药草的名字还是挺好奇的。
“这为什么叫‘孟婆魂’呢?有什么作用?”她凑上前闻了闻,除了草药独属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易感受到的苦涩。
这药草真是神奇!她光是一闻,竟能闻出人的那种悲恸情绪。
“我问你,孟婆是做什么的?”
“给鬼魂喝下孟婆汤,消掉他们在人间的记忆。”师允熠答得飞快。
花玉笑起来,靠近了师允熠的耳朵,十分雀跃道:“这株药草便有孟婆汤之功效,所以医典上记载它的名字便是‘孟婆魂’,意指孟婆来到人世,汤化草,忘情。”
孟婆魂没有孟婆汤那么玄乎神奇,只能使人忘情,花玉早先就看中了浪竹涧的这株孟婆魂,这次来方见其成熟,于是便采摘了,小心收在她的药包里。
师允熠一听,小嘴微张,看着那一株“长得太丑了”的药草,一时错愕,没成想这玩意儿竟然有如此之功效,可真是宝贝呢!
“你想用它给何人忘情?”师允熠问。
她呆呆地看着这孟婆魂,一时心头有些悸动,甚至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心思。
如果……如果这孟婆魂用在了阮清渊身上呢?他是不是就会忘记阮明在了?
这般想着,师允熠觉得自己异常可耻!只是对这样一个大胆自私的想法,心底又生出了几分渴望。
她愣神之际,没有见到花玉眼底的一刹落寞。
“说不好,先留着它吧。”
花玉明显没有先前活跃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神色有些怅惘,师允熠没怎么发现,只是兴致颇高地问:“这个孟婆魂该怎么用才能使人忘情呢?我觉得光是闻一闻便有些让人不知东南西北呢!”
不错,孟婆魂气味特殊,仿佛真的有忘情之人身上那种幽怨哀伤的气息,总之闻起来很是痛心。
一句话将花玉逗笑了,她点了点师允熠的脑门,笑道:“既是草药,便是煎的,能有什么稀奇?它现在味道重,煎出来却是没有味道的。”
师允熠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后来跟花玉说话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睡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花玉睡得香,师允熠却没有睡着,她盯着花玉的药包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皱着眉头下了床。
出了房门,便看见近处的一座山头上,阮清渊拔卓挺立的身影。
春天的清晨有些微凉,薄薄的晨雾携带着青天的颜色,将那人的背影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轮廓。他长长的黑发被晨风微微拂动,有一绺飘过他高挺的鼻梁,又顺着那温润的侧脸滑落,他的模样生得那般好,气质又是那样的出尘清贵,他还是那么厉害的人物。
这男人,每一处都让人赞叹到了极点。
这是师允熠第一次安静地看着阮清渊,他的脸、他的身体、他从内而外展现的风华绝代,都让她这个眼高于顶的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她喜欢这个男人,越来越喜欢,并且好像已经无法像当初那样大度,也好像失去了控制。
她猛地转身回了房间,身体好像燃着一簇火,她颤抖着手,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从花玉的药包里拿出了那一株孟婆魂。
然后火速离开了这里,往花玉的小药房去了。
房间里,花玉睁开眼睛,她看了看没有盒好的药包,脸色有些纠结,她拧着自己的袖角,看着门口和门口外青青的天色,终究叹了一声气。
——红熹,望你不要后悔,也望你们都有最好的归宿。
那孟婆魂,本来应是她准备给自己服用的……罢了罢了,忘不掉便忘不掉吧。
凉州。
闹春这日正是十四,离明在蛊毒发作只有一天,白日里醒来以后,她让长命取来了李繁锦为她准备的保命药喝了下去。
阮清渊已经离开了四天,她还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明在很担心,暗中让秦卿再派两名三瞬门的弟子去熹国看看。
“妹妹,你在吗?”是安知意的声音。
明在皱了皱眉,这两日安知意来找她找得勤快,平时也就算了,只是她明日蛊毒发作,她今日只想好好休息,还真不怎么想应付安知意。
长命探寻地看了看明在,明在咬了咬唇,还是招手让放安知意进来。
“妹妹这是准备上床了?”
彼时,明在只穿了中衣,披了披风坐在床沿上,安知意见状有些吃惊。
明在点了点头,本想着安知意会识趣离开,安知意却捂着嘴笑怪道:“妹妹你可真是!我昨天还来同你讲过,今天凉州城闹春,皇上特地在这里多停了一天,我们应该出去逛逛!”
她说着,便过来拉明在,又对长命道:“快给你家娘娘将衣服拿来换上。”
长命没动,她只听明在的话。
明在笑着拿开安知意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去吧,我今日身子不大舒服,还是待在客栈休息稳妥些。”
她还真没说假话,这两天她身子确实不怎么舒服,本来还想着请太医来看看,只是又不想用魏子来的人……
“身子不大好?”安知意态度和缓了一些,她坐下来,握住明在的手好言好语劝着,“没请太医来看看么?”
“不想麻烦。”明在回过去,同时她也稍稍怔了怔,现在是早晨也不怎么热啊,怎么安知意的手心却冒着汗呢?
安知意闻言稍微怔了怔,脑子一转便又有了主意:“妹妹若是觉得麻烦,正好出去,我们找一个医馆看看,这身子要是真的出了问题,苦的可是自己。看完了身体,我们再逛一逛,买一些吃的,明日路上也有的吃。”
这倒是点醒了明在,她确实可以出去寻一个医馆看一看啊!
安知意见她面有松动之色,又立马继续道:“好妹妹,快随我去吧,原先闷在宫里,现在出了宫,还要闷在客栈里么?”
再三劝说之下,明在还是去换了衣服,已经听到街上人声鼎沸,明在也尽量放松一些,拉着长命道:“等会儿去街上,你也透透气,这里有些银两,你看看自己有什么想买的便买下。”
说着,便将自己兜里的银子塞进长命的袖口里,长命推辞着不要,明在沉下脸,凶道:“你不收,我的心更不得安稳了。”
长命只好收下,三人再加上安知意的贴身大宫女,四个人一道出发了。
闹春的凉州城果然很热闹,一出客栈的大门便见两只人扮的狮子大摇大摆地晃了过去,身后便是舞龙的,一条龙蜿蜒生动,穿梭在人流之中即霸气又亲切。街上的人手里都拿着各色各样的小玩意儿,从街东头闹到街西头,小摊小贩跟前聚满了孩子,咿咿呀呀着要这个要那个。
明在看着着实热闹,好像也确实很久不见这样富有生机的场景了,一时有些恍惚,直到安知意稍稍推了推她,道:“妹妹,我们先去医馆么?”
明在点了点头,四个人便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医馆还不怎么好寻,四个人沿着街一直走,有时看到新奇的玩意儿了便停下来看看,有些小物件便直接买走,明在只看看,偶尔配合安知意笑笑。
“哎呀!妹妹,快瞧,好漂亮的虎头鞋!”
安知意被一个小摊子吸引过去,小摊子上卖的是小孩子的衣物鞋帽,明在不由心中一动,拉着长命走过去。
“瞧瞧,这做工一点也不比我们那里的差。”安知意提起一双圆头圆尾的虎头鞋递给明在,笑道:“我来买一双,你这孩子一生出来便给他穿上。”
明在难得地笑起来,说起孩子,她脸上便是温柔浅浅的样子,她笑着说了一句“破费”,便看见安知意在那儿还想挑一双。
她安静地等着,谁知街上突然嘈杂起来,明在循着声音一看,便见一个耍杂技的男人从高处跌下来,跌到了人群里,众人吓了一跳,因为躲避而推推搡搡。
明在只听长命惊呼:“明在小心!”
却只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往自己的方向扑来,街上的人太多,她连躲避都不知该如何躲避,秦卿从暗处飞来,眼见就要抓住明在的手,却不知是谁又浇了一层油,更快地将明在直接拉住跌在地面上。
“明在!”秦卿和长命惊呼!
“妹妹!”安知意也丢掉了虎头鞋大叫了一声,
人群里有人响亮地喊了一句:“出血了,出血了!”
众人慌里慌张让出一条路来,而明在已经觉得有些意识涣散。
痛,很痛。
她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血从自己的下体流出去,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很想要留住她的孩子,只是身体越来越软,疼痛开始急剧蔓延,明在试着想睁睁眼睛,可是只能感受到无边的黑暗。
身边似乎有很多的声音,可是耳朵却隔绝了一切,她只能在隐约之中感受到——
她的孩子,很可能就要离开她了。
她的四哥,离开四天了还没有回来。
她的蛊毒,好像提前发作了。
最后,她重重地闭上眼。泪水从眼眶中逃窜出来,苦涩、哀痛。
客栈内,安知意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她蜷曲着自己的一双腿,将脸埋进去,她瘦弱的肩膀猛烈地颤抖着,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天自己做的这些下jian之事。
她听从魏子来的命令,将磨碎了的乌头与杏仁粉、面粉混在了一起,做成了杏仁酥给明在吃了下去。
她听从魏子来的命令,买通了耍杂技的男人,在闹春这日引起众人推搡。
她听从了魏子来的命令,让卖鞋的老头子,在人群推搡之时,将明在推拉在地。
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都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她想着地上那一滩血,想着阮明在虚弱而又苍凉的样子,心如刀割。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泽明娃》,“或者rdww”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