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明娃

  观闻佛姑……

  这个人听起来有些熟悉，长命皱了皱眉，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曾经住过阮城的幽兰寺，还跟着兰芝闹出过一桩夺权的戏码。

  “都这么久了，找她做什么？”长命扶着明在坐回床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能有什么事麻烦到那个人？

  是不是还活着都不一定呢！

  明在垂了垂眸，看来，秦卿没有告诉长命她眼睛的事。

  那暂时便不告诉她了，长命是个常常忧心忡忡的主，既然不知道，便不给她添堵了。

  “没什么大事，你也赶紧去睡吧，我这里没什么好忙的了。”明在摆了摆手，作势要睡了，长命便又叮嘱了几句，回偏苑睡了。

  次日晨起的时候，长命过来说秦卿已经出发了，花玉用完早膳便过来，明在便欲起身洗漱。

  “九憬现在如何？”

  她看着，九憬好像是花玉的心上人呢。

  “你说那位曾经冒充城主的人么？”长命对九憬没有半点好感，只是听明在这么问了，才不情不愿回道，“伤势太重，几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花玉好不容易给他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到现在都没醒。”

  明在低声笑了笑——这是笑的幽冥，这个人的心，实在是黑到家了，她总是在想，要是幽冥哪天死了，全天下不知该有多少人仰天大笑……

  洗漱好，换了衣服，长命也将早饭摆好了。

  这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几乎再放一只小碗的地方都没了。

  明在牵了牵嘴角，皱着眉看向长命，长命浑然不觉任何不妥，还一副“快夸我”的高兴模样。

  “今日是还有人要来用膳么？你这一桌子是准备摆宴？”

  明在坐下来，还在小心翼翼地找着能放胳膊的地方。

  “才不是！你都多少天没好好吃一顿饭了？今天好不容易能下地，有胃口，有闲暇，我当然得把你焊‘死’在这儿，让你敞开来吃。”

  桌子上的这些，可是她跑了两次御膳房才张罗来的！

  明在一时哭笑不得，不忍辜负了长命的好意，只能拉着她坐下一起。

  量其实不多，只是盘子多了些、大了些，加上肚子也确实空空荡荡的，明在还真的吃了不少。

  吃到七分饱的时候，娄中定的声音在慕明宫外响起来了。

  “皇上驾到——”

  明在照旧稳如泰山地继续吃着她的糯米圆子。

  “醒来也不派人知会一声，朕有多担心你？还是下了早朝听人通禀，说是长命去御膳房取了好些吃食才知晓。”

  魏子来略轻快的声音自远而近，他今日的心情似乎比以往好一些，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这喜悦不知是因为明在终于醒了还是其他的什么。

  “朕已经让巴柯去叫太医过来了，等会儿再看看，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直说。”他熟稔地在明在旁边坐下，看见满桌子的吃的已经被销毁了大半，心情又好了些。

  “再拿双筷子来。”他侧头跟长命吩咐，可长命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宫女，哪里肯为魏子来做事？

  于是往明在身后钻了钻，装没听见。

  “你身后跟着那么多宫女，还使唤我的人干什么？”明在吞掉最后一口糯米圆子，筷子一搁，目光凉凉地看向魏子来。

  这样的态度，魏子来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稍稍怔了一怔，然后突然轻笑了两声，众目睽睽之下，他直接拿起了明在的筷子——

  “那这样正好，谁都不麻烦。”

  说着，慢悠悠地开始用膳。

  明在目光一颤，今天的魏子来好像很奇怪，他总是在笑，只是这笑意像极了幽冥的笑意，让人觉得森寒。

  一室的人等着魏子来用了第二顿早饭，太医也过来了。

  “好好给成皇贵妃看看，要是留下了什么病根，朕绕不了你们。”

  魏子来一一扫过太医院的几个得力太医，漱了口，便先往内室去了。

  明在的肩胛骨伤得太严重，尽管魏子来已经及时做了补救，然而骨头的愈合、碎骨的清除都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加上前前后后受的大伤小伤，太医院统一给出的结果便是——

  “皇贵妃娘娘还是好好养着吧。”

  对此，明在沉默不语，魏子来却将不少大补大养之品送来了慕明宫，盛宠可谓是羡煞了后宫众人。

  当然，这是后话了。

  魏子来果然一直待到中午才走，估计这两天已经养成了习惯，奏折全部送来了这里，他忙他的事，明在也不理。

  等魏子来前脚刚走，明在就急慌慌跑去了花玉的屋子。

  “花玉姑娘，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她咬着唇，一脸肃穆之色，看样子是要帮一个大忙。

  花玉心里有些慌——一准确地来讲，她现在每次面对阮明在都有些慌。

  师允熠大婚的事情她也知道了，现在她还真怕阮明在找她是跟这场婚事有关系。

  “你先说。”花玉道。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推迟我下次毒发的时间？”

  明在抬头，目光里一片殷切，她昨晚就想好了，既然灼情蛊的解药还没有炼制出来，那如果可以延缓毒发的时间呢？

  她只要……她只要阻止这场大婚便好了……

  此言一出，花玉微惊。

  推迟毒发的时间？她心里细细一算，这才发现明在下次毒发的时间正巧是师允熠和阮清渊大婚的日子！

  难道她？！

  花玉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在，脑子里生出的可怕的想法让她急于想得到求证。

  “今天太医们过来看诊，说日前我受的伤使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下地都困难，好歹都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再经受什么大浪了。我便想着，过两日便是毒发，到时候少不了又是一番极度的折磨，若是能避免开，先缓上一阵子都是好的。”

  她说得轻缓，像摇摇欲坠的美人，虚弱得让人心生怜惜。

  花玉心里微诧，难道她想错了？只是因为身子受不住？不过按照明在现在的样子，就算是想破坏大婚，好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思及此，花玉稍微安心，只是对明在说的……

  “延缓毒发的药我倒是有，只是至今还没有给旁人服用过，我暂时还不能确定用了以后会产生哪些后果，你……”

  “那麻烦花玉姑娘给我准备一副吧。”

  明在答得毫不犹豫，花玉虽有些不愿，可见她态度强硬，也不能再推辞。

  “明在怎么不跟花玉说实话呢？”

  出来以后，长命还在想着刚才明在说的那番话，这丫头可是一直没将太医说的话放在心上，要不是亲熟的人，刚才怕是就信了。

  明在抿了抿唇，想着自从见到花玉后的种种，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长命，我总觉得她不可靠。”

  明在低叹了一声，她更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午后的阳光是最为慵懒惬意的，明在像往常一样，照旧搬了那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先前御花匠送来的花都争相开放了，估计是趁她不在又送来了几盆，院子里倒是多添了几分暖色。

  “这些花还挺漂亮。”

  明在笑了笑，苍白的脸与明艳的花成了鲜明的对比，长命见了眸色一痛，小跑两步过去，蹲下来握住了明在的手。

  “明在，我想看着你笑，但不是这种样子的笑，你知道吗？”

  我是希望你，发自内心的快乐。

  明在的笑僵了僵，反应过来，拍了拍长命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估摸着魏承礼也快到了，她索性也不打算睡了，长命进宫后一直在做绣活儿，如今绣的便是一幅万物争春，她便让长命凑过来教教她。

  “皇后娘娘到——”

  公公捻细的嗓子在慕明宫外炸开，明在蹙了蹙眉，与长命对望了一眼，不知道云柒染这时候怎么来了。

  长命便将手上的东西收起来，站在明在的后面，明在照旧是不用起来行礼的。

  一抬眼，云柒染身着华装一路悠哉走过来了。

  “成妹妹好悠闲呐——”她阴阳怪气道。

  明在哼了哼，没答话，见云柒染抚了抚鬓，自来熟地在她对面坐下，明在眼中闪过锋芒。

  “没有皇后你悠闲。”长命在后面同样阴阳怪气地开口。

  这让明在捂嘴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看云柒染吃瘪总是一件令人十分愉快的事情。

  “小丫头，本宫劝你好好识一识人，这后宫里到底谁才是友，谁才是敌。”

  云柒染端坐着，说话间十分高傲，她修长的指甲慢慢抚过自己的侧脸，眨眼之间眼底便流露出嘲讽和同情。

  这样的神情，这话里的深意，让明在不得不重新打量了云柒染一眼。

  “皇后来慕明宫，有什么事？”

  没有事的话就赶紧走，等会儿她还得跟魏承礼商量大事。

  谁知，云柒染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微微倾身，不问阮明在的意愿，直接拉住了明在的手。

  “好妹妹，本宫来——当然是有要事要同你讲的呀！”

  她捂着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身后的俞柊叶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这副样子，瞎子估计都能“看”得出来古怪了。

  明在将自己的手从云柒染手里抽出来，当下冷了脸：“云柒染，我不是来跟你唱戏的，有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我还不如去逗猫！”

  “你叫本宫的名字？！你个……”

  “我连魏子来都敢叫！”

  明在冷声打断，她耐着性子听她说话已经够好脾气了，还不知足？

  云柒染身体一震，显然，阮明在直呼皇帝名讳已经人尽皆知。

  她气得咬了咬牙，不过一个破烂贵妃，居然也敢跟她这个皇后叫板！

  反了！反了！

  “皇后娘娘，您忍住，忍住。”俞柊叶轻轻拉了拉云柒染，目有凶光地看了一眼阮明在。

  云柒染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她环抱着胸，看着阮明在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嗤笑：阮明在啊阮明在，你端着这副架子有什么用呢？等你知道了……本宫倒想看看你还坐得坐不住！

  “俞柊叶。”云柒染叫道，顺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俞柊叶的手上，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所以，她来做什么？

  明在皱着眉，谁料云柒染悠悠站起后却怪笑道——

  “本宫听闻你还给安知意送了一套步摇，本宫是该说你单纯还是该说你大度？连杀了你孩子的凶手，你都能与之相处得愉快。”

  语毕，她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便见阮明在“腾”地站起。

  深得她意。

  许是牵扯到伤处了，明在的脸色明显白了一层，又或许，是云柒染的话惊着了她。

  “你说什么？！”她一把拉住云柒染，微颤着问。

  长命见状，连忙过来扶着明在，俞柊叶则半护着云柒染嗤道：“皇后娘娘的话你是没听清楚吗？皇贵妃娘娘，您的孩子是被安知意害死的，你难道还蒙在鼓里不成？”

  长命感觉到明在的身子猛烈地晃了两下，她吓了一跳，剜了云柒染一眼，随即出声：“明在……你当心点。”

  明在站稳了身子，她看着云柒染和俞柊叶，看着这两个人脸上的嘲讽之色，心里百味杂陈。

  安知意……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以为那孩子……真的是出于意外……

  可是，她又是否该相信云柒染的话？如果她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岂不是就上了当？

  不管怎么说，她不应该被云柒染牵着鼻子走的。

  想到这里，明在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深呼吸了两口，复又坐下来：“不管是不是被蒙在鼓里，也跟皇后没关系，不是么？长命，送客。”

  “哎哟你这个女人！本宫好心好意过来提醒你，你这是仗着皇帝对你的宠爱，准备踩到本宫头上了是么？！”

  云柒染见没有刺激到明在，当即炸了，甩掉俞柊叶的手，一个耳刮子就准备落下去。

  “皇后，这一巴掌下去，就不怕再被皇帝哥哥关几天紧闭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与此同时，云柒染只觉自己的胳膊僵住了。

  奇怪，怎么没有力气了？

  她面露不悦，一转头，看见是魏承礼来了。

  “嗬——德亲王怎么过来这里？”

  她的眼神在魏承礼和阮明在身上晃荡了两圈，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明在抚了抚额，这没脑子的云柒染估计又多想了。

  “本王看中了成皇贵妃身边的小丫头，屡次讨要无果，今日又来厚一次脸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泽明娃》，“或者rdww”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