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断奶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阴山镇的老槐树，已经开花落叶往复了三次。
几老相聚在一起，低头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隐约听见花婆婆迟疑的话语：“…孩子还小，要不再等等…”
又断断续续传来老秀才果决的回应：“不行，月儿已经这般大了，必须断了”
花婆婆心软，看了看外边坐在老槐树下数星星的小胖子，还待再劝。老秀才已经背着手转身走出屋外，这次连易老头都没有帮她说话，紧跟着走向老槐树。
见到几老走来，小明月转头看向众人。
“爷爷，雾里面有人，他们在和月儿说话，可是他们声音很小，月儿听不清楚。”
几老面面相觑，就连他们也回答不上来。
易老头默然，缓缓道：“爷爷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这里面很危险，传说是引人下地狱的恶鬼。千万不能进入大雾里面。曾经有很多人，都是想要去迷雾里面看一看，可是最后都再也没有回来。”
“那为什么婆婆不准我去河边玩？我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花婆婆摸摸他的头，道：“河里面有缠人的水鬼，专门叫小孩子去河边玩，然后把小孩骗入水里，不准他出来。”
“那为什么狼小娘和小狼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狼啊。”
“为什么狼小娘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啊。狼小娘他们在外面就没有事情，我们就不可以出去呢？”
“它们也有自己的家呀，就像我们有我们的家是一样的。”
……
几老被问的一个头两个大。
“月儿，这许多的事情，需要你长大之后，自己去看一看，你就知道了。这些都是咱们山阴的规矩。”
“秀才爷爷，为什么要长大之后才能去看呢？我现在不可以去看吗？”
“因为里面很危险，咱们山阴很复杂，处处充满了危险。但也很美丽，月儿你要记住，美丽和危险很多的时候都是共存的。”
小明月挠挠头，认真的道：“月儿记住了。”
“月儿，从明天开始，你就随我读书认字。跟着你易爷爷，学习身法。跟你黑爷爷学习打铁。跟着婆婆，学习针线。你不是想要去看外面的世界吗？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美丽，同时也充满了危险。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你才能够亲自去看看这美妙的世界。“相传，在很久远很久远的时候。有文人书写一个字，就能有山岳那么大，比大山还要重。随手画一笔，就能使江河断流。
你不是经常问我，那些发光的符纸写的是什么吗？等你自己学习了之后，你也可以自己给写一张符纸。
品质上佳的符纸，光芒能有万丈之长，只要带在身上，甚至可以走入迷雾中，让迷雾中的鬼神避退。”
“并且你也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吃奶了。
你易爷爷明天会去告诉幽狼。让它不再给你喂奶。”
“对对对，光吃奶可没有力气打铁。能打铁的就是要身体强壮，就是要吃肉才行。”
黑面老者在旁边帮腔的。
“那我可不可以边吃肉边喝奶啊。”
“不行。”
“你看看黑风镇的那个小丫头，人家和你一样的年龄，她一岁就不吃奶了。月儿想不想和她一样聪明可爱，让所有人都喜欢呢？”
“可是梦妹妹只有爷爷，没有娘亲，她才不吃奶的。”
花婆婆惊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每次小镇物资将近时，几老就会轮流带几个青壮前往一破旧道观，以物易物。
每月只有两次聚拢的机会，实在是有的小镇太过偏远崎岖，要进行一次换货，可能提前一两天就要出发，而这过程中会碰到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
几老轮流带着小明月去过几次，有时天黑路难行，货物没有及时出手，就会在其他小镇暂时歇脚。
歇的最多的就是相距阴山镇最近黑风镇，经常因为货物出手慢了，迷雾来临时，本就离小镇不远了，却又不能赶路，只得入黑风镇暂歇。
每次入黑风镇几老都是万分小心，处处谨慎。要是几老同时出动倒也无妨，可几老同时出门的情况很少。所以，次次看到这小家伙在黑风镇撒丫子乱跑，陪伴的老人都不免心惊肉跳。
无他，这黑风镇，以前叫黑风寨。
不论是大河北岸的山阴地界，还是大河南岸，那名气都是响当当的。谁不知道黑风寨四位老大，这四位乃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只是岁月不饶人，如今年岁已高，就没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心思了。
带着众兄弟到山阴地界化为黑风镇，却也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大镇。
方圆十里内，也就山阴镇几老敢在卧虎旁休憩。
因此，每次看到这小家伙牵着几位山大王的宝贝孙女撒欢乱窜，陪伴的老人心尖尖都要揪一揪。那几个老东西现在看着个个和颜悦色，一幅富家翁打扮，动起手来却绝不会含糊。
小明月抬头想了想，道：“梦妹妹告诉我的，梦妹妹说她没有娘亲，只有爹爹。所以梦妹妹没有奶吃，婆婆你看我天天吃奶个子都比梦妹妹高呢。”
小明月其实觉得梦妹妹挺可怜的，她只有爹爹，吃饭怎么可能会比吃奶还香，所以他是怎么也不能放弃生命之源的。不过还是有些可惜，自己只有小娘没有爹爹，和梦妹妹正好相反。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在心湖泛不起丝毫涟漪。
几老轮番上阵，丝毫不给讨价还价的机会。
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从来没出现过的，这么下去不行啊，只有拿出绝招了，小明月心中暗咐。
慢慢抬起头，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猛然张手跑向花婆婆，而后抱住花婆婆的裤腿，仰着头，轻轻的叫：“婆婆，婆婆~”
看着孩子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花婆婆感觉自己的心尖尖都要碎了，正要俯身安慰。一旁的易老头翻了个白眼，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小明月提回小椅子上。
慢悠悠的道：“让你对付外人再用这些招数，现在学艺不精，就敢拿出来卖弄。你可知道，你刚刚最大的几个破绽？”
小明月抬手擦了擦逼出眼眶的泪花，疑惑道：“易爷爷，刚刚哪儿没做好啊？”
易老头不顾花婆婆愤怒的眼神，悠然道：“第一，你跑过去的时候悄悄向我这边扫了一眼；第二，泪水打转打得太久了，转几圈就该落下来；第三，我把你抓过来的时候，你没有使劲抓牢花婆婆的裤腿，懂了吧。”
小明月恍然大悟，语气坚定的道：“月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