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白了吗?
易老头继续说道：“不过你刚刚选择花婆婆是很正确的，婆婆心软，加上你的眼泪，她可能就帮你答应了。”
花婆婆生气了：“易老头，你要是把月儿教上歪门邪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看向老秀才，：“秀才，你怎么说？”
老秀才向来是个古板严肃的人，见到刚刚小鬼头的变脸过程，嘴角竟然勾出了一丝笑意。轻飘飘的说：“月儿虽然年纪尚幼，但山阴地界的孩子开慧相较于南岸要早上一些。易老头是老江湖，做事会有分寸。你我经受过的那些事，我不希望有类似的事让他再受一遍。或许这样说有些自私，但在他往后漫长的岁月里，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糟心事，会碰到各式各样复杂的人，会经历许许多多无法倾诉的伤痛，会承担一个又一个的重压。但我希望，我们能在教导他的时候，让他明白人世的复杂，人心的缠绕反复，我不是想让他避过这些磨难和伤痛。只是让他在经历这些的时候，心中有信念。让他在那些情况下，不要太过沉寂和绝望。因为，这才是人心人性，这才是这个真实的世界。”
老秀才慢慢坐在板凳上，抱起正一脸茫然却又努力认真表情的小明月，让他坐在大腿上，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头，继续轻声慢叙：“当他明白人心至毒、至情、至善、至信这些本就是每个人心底必定存在的脉络，他也就能明白万事万物都有其发展的隐约规律。朝花夕落，朝生夕死。一时拥有不是永远拥有，一时失败不会永远失败。世间好事万千，你不能都想侵占。世间恶事如海，你也不能一滴不沾。挫折与磨难，才是参悟良根。不去拥抱苦厄，本就没有拥有的必要。但世事无常，在它降临时，需要拥有的是向它出拳的勇气。”
老秀才低头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你明白了吗。”
不等小明月回答，缓缓抬头望向当空明月，似在轻轻复述：“明白了吗？”
花婆婆几人怔怔的看着他，几人快速交换眼神，似心有灵犀般默契的轻轻点头，想法都一样。可不能让月儿读书读成这个样子，这是走火入魔了吧！给一个三岁孩子说这么多干什么。
不过也都了然老秀才的意思，今后的教育需要众人共同影响。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会影响小明月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小明月难为情道：“秀才爷爷，月儿没听懂唉。”
黑老头挠着头哈哈大笑：“小月儿还小，没听懂才不奇怪。跟着我打铁的时候我慢慢说给你听。”
花婆婆和易老头白眼连连。
小明月振奋的看向他，握紧双拳，重重的嗯了一声。心中对于长大又多了许多渴望。
起身眼巴巴的看向几老，弱弱的问：“可不可以继续吃奶，不然月儿就长不大了。”
看着几老面无表情的摇头，知道是没得商量了。
学老秀才背着手，穿着花婆婆给他缝的开裆裤，摇头晃脑，垂头丧气的走向花婆婆的小屋，临进门向众人道了晚安，告诉花婆婆他先去睡了。
几老看着他这幅小大人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又有些忍俊不禁。
第二天清晨，等他起床才发现花婆婆出门了，易爷爷也不见踪影。只有不远处铁匠铺子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依旧，洗了把脸，熟练的把小椅子搬到灶台前，站上去揭开锅盖，里面果然有花婆婆给他留的早饭。
吃过饭，刷了碗，喂了鸡鸭，跑去老秀才家。
老秀才正站在靠窗的书柜旁整理书籍，顺手给他挑了一本崭新的蒙学小书，让他自己搬凳子去小院的石阶上，先拿根树枝在地上临摹。
想到小娘和小狼都不会来了就有些无精打采，提不起劲来。
没一会儿就没临摹的兴趣，一溜烟跑到铁匠铺子看打铁。
爬到黑老头的一对大黑铁锤上，睁大眼睛看着黑老头将铁器放进炭火中，呼呼的将风箱快速拉动，炉子里的炭火越烧越旺，铁器迅速通红。黑老头稳稳的将铁器夹出，放在砧板上，拿起一把小锤叮叮当当的修饰边角细微处。小明月还等着黑爷爷给他讲道理，结果全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也知道黑爷爷的脾气，在他干活时不能打搅他。
顿时觉得平时很有意思的打铁都不好看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不清脆了，跳动的火苗也不灵动了。遂起身出了铁匠铺子，在小镇门口进进出出，徘徊不定。
以前也曾跟着幽狼小娘和小狼去过狼谷，但那是在黑爷爷和易爷爷的陪伴下，坐在狼小娘身上去的。现在凭自己这小短腿，撒丫子跑过去，也不知天黑之前能不能跑到狼谷。
自从两岁以后，小娘就隔几天才来，估计也是爷爷他们背着我安排的。如今已经三天没见过小娘和小狼了，算了算日子，心里一横，重新想了想去狼谷的路线和翻过的几座大山，心里一横，左手成拳右手成掌，狠狠的一锤，给自己下了决心。
况且易爷爷也说过，当你在一件事情之中陷入两难时，你就问问自己，做哪个选择才会让自己不留遗憾。自己现在如果不去狼谷，那才是最大的遗憾。自己主要是这么久没见到狼小娘和小狼，很想念它们，至于此行其他目的，都没有这个原由大，都只是顺带的，小明月暗暗给自己打气。
说跑就跑，作了个预备的姿势，刚跑了几步停了下来。
倒退着走回小镇门口，探头探脑的四处寻找。
折腾了好一阵收拾出一根削尖的木棍，堆了一堆夹杂着粗石粒的细沙，然后摊平在小镇大门内侧。
蹲下身，歪歪扭扭的写下一行字，“月儿去狼谷了。”
不过狼字挠了半天脑袋还是想不起该怎么写，就干脆把狼字重新摊平，画上一个小小的狼头。写完还为自己的聪明自豪不已，暗暗嘀咕，难怪易爷爷常夸我大小就聪明，至于后边那句话就被他忘了，还有一句是“经常只在花婆婆的床上撒尿。”
做完这些，重重的将小木棍插在旁边，撒腿就跑，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