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村与少年
狼烟遍起的年代,战火燃遍人烟所至之地,就连版图最西北的小村庄也不能幸免。
在这个所有人口加起来不过百数,可供耕作的土地不过百亩地边陲小村每天却要经历着日日不休的苦难,马匪,山贼,官兵,如蝗虫过境一般压榨着这片苦难之地。
村里的壮丁早在数年前便被官府征军役去应付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的起义军,稍微瘦弱一点的则被分配到了火头军。本来就望天吃饭的小小村庄在失去了所有可依靠的男性劳力之后日子更是过的凄风苦雨。失去了壮力保护的村庄就如同脱光了衣服的处子,村里的女人如不要钱的妓女供官匪淫乐,小一点的小孩则要被赶到地里种田,老人们则做起了女人们的活路,日纳百多双布鞋,本就老眼昏花终日饥肠辘辘的老人们还要天天用昏花的眼神盯着芝麻大的针眼。而马匪和官兵在压榨了这片村庄的最后一点财富之后并没有扬长而去,他们就像山里出来的恶魔想着法子折磨这些苦难的人取乐,让本就人数不多的村庄每日还要因此而死人。
村里以前祭拜的图腾早就被马匪砸烂了。村里人也只能时常抬抬头望望天,苦了一辈子的老人想想自己无法安度的晚年只能摇摇头叹叹气,女人们则索性终日抱在一起埋头痛哭,缺少粮食和盐的村庄就连流出来的眼泪也是无味的。
小小的村庄,到处都充满着痛苦的气息。而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这就是西北的南疆,一片极善与极恶并存的地方。
“力哥,我怕”
一片并不算茂密的小树林中,一群最大不过十四,最小不过八岁的孩子正紧张的注视着山脚下的官道,因为地势险峻,官道也只得傍山而修,路面却还算得上平坦。官道的另一边则是村子赖以生存的大片田地。此时田里的谷物正长得茂实,放眼望去又是一季的好收成。只是,这一季的好收成却是一群孩子起早贪黑日夜辛苦换来的。虽说年少不识愁滋味,但庄稼人家的孩子本就早熟,事理早已明白不少,终日看着官匪勾结作恶村里人取乐,自己的母亲在无人时终日以泪洗面,小小的心里虽是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来了来了,那帮混球过来了”眼力最好的邱立在树下低声的告诉周围的小伙伴们,一直趴在地上的用耳朵听着马蹄声音的孔力武也点头示意。孩子们本就提着的心更是紧了又紧,最小的孩子甚至已经尿湿了裤子。传来的阵阵尿骚味又成为了孩童中相传的笑柄,紧张的气氛瞬间也缓解了不少。
就在邱立的话音刚落之际,树上一个盖着草帽的健壮又黝黑的少年一个鹞子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温和的笑着拍了拍尿湿了裤子的小孩,漏出一口白牙轻声说道:“不用怕,有力哥在。”看着一直在躺在树上句话不说的童力哥终于发话了,周围的小孩顿时心安了下来,方才的恐惧转瞬间就不在了,仇恨的火苗又烧了上来。
话音刚落不久,嘈杂的马蹄声夹带着翻滚着的阵阵尘土,一群裹着皮衣半露着上身的马匪边用刀片拍马赶路,一边放声讲着这几日如何折磨周边的村民,讲到高兴处不时有大笑声传来。更是有些不堪入耳的内容让隐藏在山上的孩子们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要到了到了”马速飞快的掠过了孩子们所在的山包向前方的村庄赶去。突然之间冲在最前面的马匪横倒在地,仔细一看原来是被一条横在官道上的细蛇线齐根割断了马腿,因为速度太快蛇线又太锋利,第一排的马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胯下的马匹就已经马蹄分离了,前冲了许久才落地。而后面的马贼也无一幸免,只剩最后一排的马贼即使刹住缰绳才保住胯下之马幸免于难。最令马匪们愤怒的是不少喜欢用刀拍马的兄弟因为前冲的力度太大而直接将刀身横在了身前却害死了前面的兄弟。马贼余六就这样亲手捅死了在他前面的二当家,在场还活着的愤怒的马匪们刚想手刃这个进寨不到半年就害死了二当家的凶手不料却被大当家的拦了下来。大当家的横了一眼已经失了魂的余六便没在理他,示意让手下拖走先行绑起来回寨子里再发落。屎尿横流的余六就这样被捆在了一边。死去的二当家是马匪们间的军师,为人冷静仗义,足智多谋深的他深得兄弟们的尊敬。他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大当家的一起打天下为数不多还健在的元老之一,虽然身体不似其余他众人那般健壮,但在大当家的开始时最困难的初期愣是用在史记上所看的张仪的那套连横之术破合纵之策在三大马匪窝中保住了自己那点可怜的人手。而后飞速发展那段期间他奇谋横出,硬生生的在地界荒凉的边陲替大当家的打出一片天地。
大当家死去了最得力的心腹兄弟自然是出奇的愤怒,但是多年看着二当家冷静的出谋划策本是火爆的性子也被磨去了不少。此刻他正仔细的看着这条已经被马血染得鲜红的蛇线,两边牵在死死定在地上树桩上,生怕不够锋利还抹了油,上面沾上了一层土,手指轻轻一碰便是一条血痕。真是好生锋利!大当家的心思瞬间就沉了下来,一直环绕着望着四周的山原心中暗自忖道自己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周围的官府早已打成一片,只差没在公堂之上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了。而那些傍山吃饭的山贼则更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些平日里欺压的村民?大当家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那些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只手可捏的妇孺孩童哪来的勇气敢反抗我?误会?可又是什么误会呢?大当家的此时心里异常的烦躁,他生怕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上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大人物,又觉得这样就白白的蒙受了这么大损失痛心无比。要知道在这边陲地界,马可比人贵,这样无故的痛失了如此多的好马无疑让他变得出奇的愤怒,然而越是愤怒越是冷静,他知道这会不是自己生气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始突然无比怀念二当家还在的日子,这些条条绕绕的事情哪里需要他来想,他只管挥刀带着兄弟们四处奔走就是了。先不管如何,大当家的还是吩咐兄弟们把马和兄弟们抬走。看来,今晚需要思考和处理的事情不止一宗,大当家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屎尿横流的余六,从后排的手下中抢过马匹大喝一声回寨。刚刚喊出大当家的便觉不对,又让兄弟们停下手中的收拾在官道四周搜索了起来。
此时躲在暗处的孩子们悬着的心又吊了起来,噗嗤一声,刚刚那个尿了裤子的小孩紧张的直接落了一裤裆的黄泥巴,缺乏纤维的消化传出的是阵阵恶臭,惹得周围的小孩均是愤怒的眼神盯着那最小的孩子。小孩旁边的少年此时脸上依旧挂着暖洋洋的笑意。“都说了,不用怕,有力哥在。”“小随你把裤子脱了就地挖个坑埋了,动作快点,邱立你带着他们从计划好的线路,记得一定走水路,不要让他们搜到村子里去,慢慢撤到村子里去”“力哥,那你呢?你不走么?”
“走?这么多日子了,我也该收点这帮混蛋的利息去了”童力一口吐掉嘴里的草根,不知从哪摸出一柄短弓和几只短箭独自一人迎着马匪搜索的方向走了过去
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