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五十三章实在有幸
余下的几天里,轩辕风在没有见过元极,缙然和亭风也没来过。
轩辕风好像被他们遗弃了。
轩辕风觉得眼睛好一些了,看东西还是模糊的,但是不痛了,所以还带着药纱。
凌霄阁里的侍女对轩辕风还如往常一样客气,她们似乎不知道元极被轩辕风所伤。
轩辕风现在按时吃饭,手上拷着冰冷的铁链,所以活动范围有限铁链,而且元极有令,不能让她踏出房门一步。
所以很长的时间里,轩辕风一个人在房间里枯枯坐着,房间里十分安静,轩辕风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在兽场的日子。
彼时她身受重伤,被关在兽场的铁笼子里,晚上的兽场褪去喧嚣,安静得像死地一样。
现在这方房间也一样,只有轩辕风一个人,活在这方世界里。
莫过于精神上的凌迟。
第三日晚,轩辕风早早上床睡了。
说是睡了,也只是眼睛闭着,意识却十分清明。
一个黑衣男子打开房门,也不施灯火,就着黑暗坐在床沿上。
熟悉的浅浅熏香传来,轩辕风心中一动,身体却僵了僵。
元极背对着他,轩辕风只能看见他的背,轩辕风想起那日他背上的血肉模糊。
心下忽的凉了凉,很想问他伤好些没有,斟酌了许久,终是沉默的看着他模糊的背影。
“眼睛好些没有,古前辈说,在过些日子,你该能看见了。”元极的声音有些空灵,不只是不是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而产生的错觉。
“已经不疼了,你——”轩辕风沉默片刻,没有再继续。
元极等着她后面的话,短暂的沉默后,元极脸上忽的浮现一丝苦涩的笑容。
“孟和没死。”元极漠道。
轩辕风僵直的身体动了动,忽的从床上坐起来,惊道:“当真?”
元极转身看着轩辕风脸上的阴霾散开,出现些许神采,心中不知名的地方忽的痛了痛。
他猛得向前,将轩辕风压在身上。
轩辕风只觉得元极的气息传来,刚想喊什么,元极的唇就覆了上来,他的气息很乱,动作也不似往常温柔。
轩辕风的手不小心碰到元极脖颈上的白沙,像触到闪电一样闪开,又想起他背上的伤口,一下不知道该放到何处。
元极一边在轩辕风嘴里索取,一手伸进轩辕风的衣襟,手指灵巧一动,便轻松解开她身前的衣衫,轩辕风身体有些轻微的抖动。
轩辕风只觉得胸前一凉,她刚想挣扎,又想起元极身上密密麻麻的的伤口,手上的动作放了下去。
半响,元极忽然不动了,他紊乱的气息逐渐平复下去。
他将手撑到轩辕风头边,牵引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瞥眉看着身下的轩辕风。
药纱已经不见了,她眼睛紧紧闭着,脸颊绯红,表情却有些痛苦。
“你这次为何不防抗?”元极问道。
元极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轩辕风脸上,弄得她脸上痒痒的,极不舒服,她睁开眼,只能看见元极脸上模糊的轮廓。
即便是这样,还是免不了心下悸动。
轩辕风身子极小极小的动了动,檀口微张,担心碰到伤口变成了感谢。
“为了感谢你。”
元极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他从轩辕风身上起来,怒道:“轩辕风,你以为你是谁?我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这样只会让我厌恶你。”
语罢,元极摔门而去。
轩辕风颤抖着将衣衫穿好,蹲坐在床上,环抱着手臂小声的抽泣起来。
第二日,绿蔓进来的时候,发现轩辕风在床上坐了一夜,药纱也没有带,眼角有些红肿。
绿蔓只当她是眼疾恶化了,急忙唤了人去重新熬制药纱,给轩辕风带上。
吃过饭后,轩辕风便枯坐在桌前,像一尊雕像。
“姑娘去睡吧,你昨晚怕是一夜未睡,身体怎么吃得消。”绿蔓担心道。
“我想坐会。”轩辕风哑着声音道,一张小脸苍白得有些可怕,青丝未束,悉数散在肩后,绿蔓觉得她现在的神情活脱脱像一个女鬼。
绿蔓也不好多说,心里想着轩辕风在与殿下怄气,便道:“姑娘切莫担心,殿下待你这样好,只是冷战两天,过几天就好了,还像从前那样待你。”
“现下怕是不会了。”不知为何,轩辕风心里生出几分怅然,仿佛缺了一块,怎么也补补全。
绿蔓刚想在说,被旁边的侍女扯了扯衣袖,她摇摇头,看了看门外,绿蔓叹了口气几人便退了出去。
夜幕降临,内城里升起繁富灿烂的灯火,元极仍是一件黑衣,他站在望月台前,周身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仿佛要融进那团黑暗里。
有风从冷寂的天空中传来,拂在元极面上,竟然有些冷,一如那人如冰的眼神。
“殿下,家宴要开始了,我们出发吧。”亭风站在元极身后道。
元极点头,准备和亭风一同前去太坤殿参加魔族家宴。
一个侍卫引着一个老者前来。
老者是魔尊身边的内侍,颇得魔尊信任。
元极于是顺势坐在旁边的一张楠木椅上,待老者走近行礼完毕便问:“家宴马上开始了,徐老来我凌霄阁做甚?”
徐老佝偻着腰,满是皱纹的脸笑得有些慈祥:“下官正是为此事前来。”
元极挑眉,带了平日里特有的桀骜:“有事快说,莫要误了家宴。”
徐老笑得更加深了:“大殿下告知魔尊,殿下最近得了一人族舞姬,舞姿甚是曼妙,模样也倾城得紧,特让老朽亲自来告知,让殿下带了人族舞姬去,也让大家欣赏欣赏人族女子的舞姿。”
凌霄阁上上下下只有轩辕风是人族,毕颉此举,用意甚明。
元极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指甲有些泛白,面上依然带着无法识破的笑意:“大殿下谬赞,凌霄阁却有人族女子,但却不是舞姬,是我朋友暂住在这里,让她去家宴,怕是不妥。”
徐老脸上浮现出一个用意不明的笑容,道:“大殿下亲眼所见,岂能有假?殿下莫在推迟,今日是老朽来此,想必殿下也应该知道是谁的意思。是魔尊想见那女子。”
虽是笑着说的,威胁之气却十分明显,元极皱眉,徐老与毕颉沆瀣一气,他是知道的。
而轩辕风是万万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
“把她带出来。”
亭风答了一个是,便是房内将轩辕风引了出来。
那晚的望月台有风,轩辕风一袭白衫如雪,青丝如墨,徐徐走了出来,夜分拂过,引得白衫上下翻动,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在观那人,巴掌大的脸上覆着药纱,露出的其余三官十分精巧,宛若不染纤尘的谪仙。
饶是元极,都不免得心下动了动。
徐老笑道:“果然是妙人,殿下与我动身吧。”
元极岿然不动:“她去不得。”
徐老面色微动,他难道想违抗魔尊的命令,思罢,他继续笑道:“如何去不得?”
“这女子性子烈,前些日子伤了我,带她去太坤宫,恐伤了他人。”
“太坤宫护卫众多,不碍事的。”
轩辕风站在望月台上,听着元极与那人的唇抢舌战,大概明了那人的意思。
那人要带她去太坤宫面见魔尊。
无论如何,轩辕风是不能去太坤宫的,身份暴露不说,还会牵连元极。
现下父亲被困,她无力搭救,在这凌霄阁里惶惶度日,不如早日下去见母亲和哥哥。
舍了这一身恼事。
思罢,轩辕风一把扯下脸上药纱,对元极说道:“元极,你欺我辱我,我既杀不得你,也不想苟活于世上,元极,你记住,我的生死向来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语罢,看着模糊的方台边缘,奋力一跳,身体便直直落了下去。
元极本想杀了徐老,听完轩辕风的话后急忙往她瞧去。
便只看见一团刺眼的白跳了下去,他心中顿了顿,碍于徐老,没有表现出来。
轩辕风并没有掉下去,她手上的铁链一头被亭风拉着,所以,轩辕风身子悬挂在方台前,手铐将她手上的皮肉刮了去,冷风一吹,刺痛阵阵。
亭风吃力的拉着铁链,他看向元极:“殿下?”
元极面色未动,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手里仍握着一个茶杯,他放在唇边轻啄一口,十分不在意道:“放了。”
极浅极浅的几个字,就着凉风传到轩辕风耳里,手上似乎没这么疼了,心下却疼得十分厉害,像有人在用钝的刀子在身上割,割不开便用力,直到将皮肉分开,暴露在冰冷的夜风里。
轩辕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的铁链突然一松,她的身子便笔直落下,白衫乱舞,像一只癫狂的蝶,有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生疼无比。
劲风仿佛可以穿过她的身体,吹到她的心里去,将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吹开,疼痛无比。
轩辕风忽然有些悲哀,她的生死从来都不在她手中。
她早就该死了,死在那晚的轩辕城变,死在西京城的妖兽嘴下,死在那片荒凉的雪域上。
能活到今天,实在有幸。
认识元极,也实在。
轩辕风眼里泌出一颗冰冷的眼泪,她身体往下,而眼泪往上。
这下面是梓凉湖,死相应该不会十分丑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