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欢

  在他手离开残雪，再重新握上残雪，不过区区一秒的时间而已。

  镇魂和镇魄也相继攻击顾怀，但是都被他击退了。镇命半跪在地上，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冲着其他三人喊道。

  “别再过来了。”

  “大哥。”

  三人齐声喊道。

  残雪依旧搭在镇命的肩上，顾怀站在镇命面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镇命喘着粗气，他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残雪的刀身。

  “鬼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的两个兄弟和小妹，求您放他们一条生路。”

  “大哥，你不能死。”

  镇魂吼道，他们兄弟四人自小相依为命，镇命身为长兄，一直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所以，他们四个人都极其地依赖尊敬着他。

  “镇魂。”

  镇命命令道，他身为大护法，必定要以身护城，但是他的两个弟弟和小妹，他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死去。

  “城里的人，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顾怀的话让镇命心里一沉，他还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顾怀手腕一转，锋利的刀身便划过了他的勃颈，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顾怀的面具上。

  “大哥。”

  三人望着那宽大的身躯倒落在地上，纷纷急红了眼，过往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小镇灵骑在镇命的肩膀上，镇魂和镇魄走在镇命的两边，大手牵着小手。每次他们被别人欺负时，都是镇命将他们护在身后，然后四个人带着一身的伤立誓要变得强大。

  而如今，他们已经变得很强大了，却敌不过一个鬼将军。

  三人被镇命的死刺激到了，那片鲜血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镇魂性子比较鲁莽，为此平时没少闯祸，每次受罚都是镇命代替他承受。而现在，镇命却死在了他的眼前。

  他要为镇命报仇，他要将鬼将军粉身碎骨。他挥舞着手中的刀朝顾怀砍去，顾怀冷哼一声，躲闪过他的攻击，刀锋一转，刀刃便划破了镇魂胸前的肌肤。

  呲啦一声，镇魂身上的盔甲裂开了，露出了皮肉外翻的伤口，他呕出一口鲜血，踉跄了几步，再次挥舞着刀朝顾怀扑过来。他受了重伤，动作慢了许多，对于他的垂死挣扎，顾怀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径直地将残雪刺穿了他的身体。

  “二哥。”

  镇灵哭喊着，她不知道为什么鬼将军会来到琉璃城，并且大开杀戒。他们兄妹四人本来生活的如此和睦美好，却在这一天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小妹，你快走。”

  镇魄挡在顾怀和镇灵中间，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镇灵，他们的小妹妹。

  “鬼将军！”

  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镇魄心中大喜，城主出关了。

  孟枕出现在顾怀面前，他看着自己原本和谐干净的城堡现如今已经一片狼藉，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琉璃城的每个角落。

  镇命的头滚落在他的身躯的一边，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

  “鬼将军为何屠戮我琉璃城？！”

  看着自己城中的这篇狼藉模样，孟枕心中大怒，对于顾怀他向来避免与他接触，但现在，对方却杀到他家门口来了，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孟枕原本还需要在修炼个七天半个月的，但是白羽一脸惊慌地跑过去找他，说是鬼将军要来杀她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提前出关。一出来，便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他心里的怒火已经无法控制了。

  他的地盘，他的手下，他一定要在顾怀的身上讨回来。

  利剑刺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一把碧绿色的剑飘在他的面前，剑身发出争鸣的声音，他一把握住剑柄，便朝顾怀刺去。

  强有力的对手也引起了残雪的兴奋，顾怀感觉到残雪的蠢蠢欲动，他飞身正面迎上孟枕的攻击。

  这一击，使出了孟枕的八分力道，他知道顾怀不好对付，但是没有想到顾怀竟然厉害到了如此地步，轻松地接下了他的攻击，反而是他被逼得后腿了几步。

  “城主。”

  见孟枕处于下方，镇魄急忙来到孟枕身边，想要助他一臂之力。

  孟枕伸手拦住镇魄，鬼将军的大名他早有耳闻，既然今日对方找上门来，他孟枕也定会奉陪到底。

  他不敢大意，使出全身的力气去迎击他。几个回合下来，他只觉得握着剑的手被震得发麻。

  每一次的交锋，残雪散发的凌厉剑气都能划破他的皮肤。镇魄看不下去了，在这样下去，恐怕城主都要……。

  他不敢往下想，只能挥刀冲进战场，与孟枕合力对抗顾怀。见到镇魄也加入进来，孟枕并没有拒绝，他的体力逐渐不支，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生死存亡之际，谁还管赢得光才不光彩。

  镇灵的腿受了伤，她本来就以速度著称，但这下伤了腿，只能蹲在一边干着急，她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孟枕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胸前被划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喘着粗气，眉头皱的极深。

  他将剑深深地插在地上，强撑着自己的身体。镇魄的剑离了手，他躺在地上，眼皮沉的厉害。

  “为什么？”

  孟枕不甘心地问道，他修炼了那么就，为什么还是敌不过顾怀。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何顾怀会来他琉璃城，他与他并无干系，为何连城中一个个无辜的人都不放过。

  “白羽在哪？！”

  孟枕一愣，忽然笑了出来。他千叮万嘱不让白羽去招惹顾怀，看来那个女人没有听啊。他的城堡，他的一世英名，全都被那个女人毁掉了。

  风声渐渐地小了，孟枕的笑声也渐渐地淡了。顾怀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抬起头，脸上带着释然。

  “能不能告诉我，她做了什么事？”

  “她动了不该动的人。”

  顾怀冷冷地看着他，孟枕强撑着站起来，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剑，拼上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

  ……

  “孟枕，孟枕”

  白羽奔跑着，头上由于颠簸而有些散乱，发簪也掉在地上。她来到书阁的顶楼，呼喊着孟枕的名字。

  正在打坐的孟枕皱了皱眉头，虽然被打断的他并不是很开心，但是他还是听出了自己妻子的声音，他无奈地起身，抻了抻胳膊，打开了门。

  一脸慌乱的白羽立马扑到他的怀里，身体颤抖地厉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孟枕怀中搂抱着佳人，心里又气又觉得好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使得白羽这么不顾形象。

  “有人要杀我。”

  “谁这么大胆？”

  他厉声道，在他的地盘上，谁能对他宠爱的夫人动手。他话音刚落，耳中便传来了微弱的打斗声。空气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一脸地凝重，轻轻地推开白羽。

  “孟枕。”

  白羽叫着他的名字，她现在是真的怕了，她没想到那个老太婆对顾怀竟然那么重要，她原本只是想惩罚一下阿离的，谁知道顾怀竟然那么在乎那个人。

  “你呆在这里，若是一炷香后我没有回来，你就赶紧跑。”

  孟枕拿起挂在墙上的剑，便朝外面杀气最重的地方走去。在很远的地方，他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顾怀，阴森恐怖的鬼面具和一身的鲜血使得他如同地狱修罗一般，来人间索命。

  他心里没底，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战能不能活着回来，但是最起码可以给白羽赢得逃跑的时间。

  胸口一阵凉意，他低头望去，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跳的很快，快的仿佛知道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要将剩下的次数补回来似的。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眼皮，黑暗袭来，他重重地到了下去。

  阻挡他的人已经全部倒下，顾怀握着残雪向前走去。脚踝突然被一股大力握住，他回头，镇魄正死命地抓着他的脚，喊道。

  “小妹，快跑！”

  镇灵对于眼前的一切有些惊愕，竟然连城主都……镇魄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她哭喊道。

  “三哥。”

  “快跑，你一定要活下去。”

  顾怀手起刀落，脚上的力道送了下去，他再次转过头时，不远处倒着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鲜血顺着残雪的剑身一滴一滴地滴落着，跟随者他的脚步，遇到的所有人，没有能逃脱他的剑的。

  白羽躲藏在昏暗的顶楼，她的双手冰凉，一把匕首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她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门。

  寂静的阁楼外，一阵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白羽的心中咯噔一下，她的心跳的极快，眼睛里透露着惊恐。

  门外是谁？

  是孟枕，还是顾怀？

  白羽后怕地朝后移去，门外的脚步突然停住。白羽的身体立刻僵住，下一秒，紧闭的大门便被他从外面一脚踹开。

  被踹飞的木门径直朝白羽打来，一把拍在她的身上，白羽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她望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顾怀，心，顿时坠入了深渊。

  逃不掉了吗？

  “别……别杀我。”

  白羽带着哭腔颤抖着声音说道。

  她渴求着顾怀能够大发慈悲饶她一命，但是她的眼睛忽地闪过一抹冷光，她的脖颈处顿时出现了一道血印，下一秒，她的头便从她的身体上掉了下来。

  一身血色的顾怀变成了她见到的最后一幕，永远地定格在了她的眼中。

  原本热闹非凡的琉璃城，顷刻间，成了一座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地狱。血腥的味道在此处足足停留了三天才逐渐散去，地上的尸体没有人收尸，成了秃鹰的饱餐之处。平日里没少被琉璃城的人欺负的小妖们纷至沓来，将琉璃城中的宝贝洗劫一空。

  这里，成了白骨森森的修罗场。

  鬼将军屠戮了琉璃城，城主孟枕和三大护法纷纷死于鬼将军的剑下，夫人白羽和四护法镇灵不知所踪，其他一干人等没有一个人活着。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对于鬼将军的名号，众人心中又恐惧了一分。

  ……

  顾怀离开的第六天，在这六天的时间里，阿离跟着莫薇学到了不少关于草药的知识，她学的很用心，因为那天无意中看到了顾怀身上的伤痕，想到了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顾怀时，他便受了很重的伤。像他这样天天打架的人，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受伤了。

  正好莫薇对于草药很有研究，这样一来，她可以随时在他受伤的时候为他疗伤了。这样一来，她就不算是毫无用处了吧。

  见她如此好学，莫薇也毫不吝啬，将自己近几年学到的东西一股脑的告诉阿离，阿离全都记在了一个本子上，这么多的东西，她一时间哪能记得住，只能慢慢地随着时间消化了。

  “你看这个。”莫薇举着手中一朵白色的小花，说道。“虽然它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它治疗外伤是非常有效的。”

  “奥奥。”

  阿离点点头，在本子上歪歪斜斜地记下来。

  “还有这个，这个是止血的，将它碾碎敷在伤口上，一会血就会止住了。”

  “嗯嗯，这个我知道。”

  记得当初第一次给顾怀敷的药就是这个呢，那时候他受的伤深得骇人，她差点以为他救不活了，当时还想这人命还真够大的。想到这，阿离不禁笑了笑，自己那时还真是天真呐，竟然将顾怀想的那么弱。

  “阿离，阿离。”

  莫薇唤了声阿离，没有得到应有的应答，她一回头，便看到阿离低着头，痴痴地笑着。她抬高了音量又唤了一声，这才将阿离的思绪扯了回来。

  “啊？怎么了？”

  阿离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莫薇。莫薇凑近阿离，一副被我抓到了的表情。阿离被她看得心虚，连忙转移话题。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说完，阿离便急忙牵起莫薇的手，拉着她往回走。突然，莫薇停下了脚步，阿离回过头来看她，见她一脸的凝重地望着远处的一个方向。她松开莫薇的手，警惕地看向四周，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影。

  “薇薇，怎么了？”

  “风中带着血的味道。”

  莫薇话音刚落，阿离便感受到了一阵风在俩人身边拂过，她没有莫薇那么敏锐的嗅觉，所以并不能察觉到莫薇口中的风中的血腥味。

  莫薇紧紧地盯着那一个方向，阿离顺着她的实现看去，好一会，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风撩起他的长发，拂过他冷峻的面容。

  “是大哥。”

  待那人逐渐走近，莫薇这才放松警惕，对阿离说道。

  咦~是顾怀吗，他回来了？

  阿离探着头瞅了半天，终于看清那人确确实实是顾怀，只不过现在的他与他离开时几乎是判若两人。

  他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清冷的面容早已没了杀气，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孤傲。

  阿离小跑着迎了上去，见到他平安回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但是见他又把自己弄的一身伤，又心疼又生气。

  “你回来了。”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英俊的脸上透露着疲惫，她伸出手，擦掉他脸上干涸的血迹，轻声说道。

  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她被他拥入怀中。他身上的血腥味掩盖了原本的清香，有些难闻，但是阿离却感到鼻子一酸。

  他将头埋在她的勃颈处，汲取着她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很安心。虽然与孟枕的决斗中，最后是他赢了，但是不可避免的，他自己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身体也已经疲惫的很了。回来的路上，难免会有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人，所以他不得不时刻都绷着一根弦，一刻都不能放松。

  整整六天，他的身体一直处于戒备的状态，消耗太大，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阿离只觉得他将身体的中心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他脚下一软，带着阿离便朝地面坠去。顾怀跪在地上，抱着阿离的那一刻，他绷了六天的弦终于松了，他需要休息。

  心一安顿下来，身体便难以支撑。

  阿离与顾怀一同跪在了地上，他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很近很近。卸下所有防备的他，安静的像个孩子。

  阿离很喜欢他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的，没有距离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清楚地感受到他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阿离坐在床边，轻轻地擦拭着顾怀的脸庞，他长得很精致，和他的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顾尘很是不情愿，但是在莫薇的胁迫下，还是将顾怀背了回来。莫薇仔细地检查了检查了一下顾怀身上的伤势，大多数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只是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阿离在莫薇的指导下给他的伤口涂上了药，然后便静静地坐在床边，不去打扰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阿离这一坐就是半天。外面渐渐暗了下来，阿离点了根蜡烛，屋内顿时被一片祥和的光芒笼罩，昏黄的烛光，看起来很是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