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吱吱
“是三哥捉的狐狸，皮毛红得像火，好看极了。”趴在他的背上，我仍然有着失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梦里它都有三个小崽子了。”
“傻子。”秦逸失笑，“你是睡迷糊了。”
我闷闷地应道，“是啊。”
然后趴在他的背上，不发一言，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了。
“真漂亮。”模模糊糊地听见室内小芷的声音，还有某种动物的叫声，那声音很熟悉。
我的脑袋一片清明，一个鲤鱼打挺地从榻上惊坐而起。
转过头去，看见小芷正歪在榻边逗弄着什么。
走近一看，猛地发现是一只火红的狐狸，被关在一只笼中，滴溜溜的眼睛闪着又无辜又害怕的神情。
“这……这是。”我指着小狐狸问。
“是少爷派轻舟送过来的，说是让小姐养着解闷儿。”小芷站起身来，眼神不怀好意地审视着我。
我被她瞧得背脊发凉，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么瞅我做什么。”
蹲下身去逗弄着小狐狸，那小狐狸却骇地缩在笼边，警惕地盯着我。
不是我的吱吱，吱吱不会怕我。
心里有些失望。
“昨晚少爷背着小姐回来，并且还亲自替小姐除去鞋袜……并嘱咐奴婢夜间多注意点小姐，说怕小姐晚上掀被子……”小芷笑眯眯地凑到我的耳边，“我就说，小姐这身衣裳，会让少爷眼前一亮吧。”
我耸拉下眼皮，撇着嘴说，“他说我的打扮很丑，不适合我。”
“啊！”小芷大吃一惊。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我说，把小狐狸从笼子里放了出来，一把搂在怀里。
小狐狸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接着脑袋一歪，趴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
“小姐，它在装死耶。”小芷发出惊奇的感叹。
我挠了挠它毛茸茸地下巴，“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等我回到飘渺宗，带你回去见吱吱。我跟你说，吱吱是只雌的，不知道……你是雄的还是雌的……”
我决定掰开它的腿来瞧一瞧，小芷忙把小狐狸从我的怀中抢过去，“小姐什么雄的雌的，可别被别人听了去，有损小姐闺誉。”
我对她的这句话习以为常，反正我做的事情十之□□都会有损我的闺誉。
我给这个狐狸取名叫做唔唔，将来见了飘渺宗的吱吱正好凑成一对儿。
秦逸过来看它的时候，得知小狐狸的名字，沉默了很久，才夸赞我，说我取得一手好名字。
我摆手谦虚说过奖，秦逸抽了抽嘴角，没有说什么。
他近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很忙的样子，府中还常有身着甲胄的将军造访。
一次躺在树杈上打盹儿，从地上飞过来一颗石子打在我身旁的树干上。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透过婆娑的树影，瞧见一个人叉着腰站在树下瞅着我。
“你倒是清闲，树上有什么好的？每一回我到秦府，都碰上你窝在树上。”李若霆走到树下，我从树杈上滑了下去，一边摘树叶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爹到秦府找秦相商量事情，非要把我带过来同秦家公子联络感情。”李若霆摆摆手，无奈的说，“我同他一个大男人联络什么感情，无趣。”
“你上一回也是被你爹硬拉来的？”我恍然大悟。
李若霆不置可否，伸手过来揽住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拍掉他的手。
“嘶。”他吃痛地吸了一口气，“兄弟，这么狠？”
“谁是你兄弟。”我白了他一眼，“上一回叫我表妹，这一回叫我兄弟，你爹娘要知道你乱认亲戚，不得狠狠地抽你。”
“不叫你兄弟，难道……你想要当我的媳妇儿？”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摸着下巴道，“我倒是不介意，不过秦逸他若晓得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我跟你说，秦逸这个人表面上对谁都和善，其实最是小气。”
我见他一副很了解秦逸的模样，不由笑了。
“为什么我觉得秦逸他并不和善，但很大方呢？”时时对我冷言冷语，惹我生气，却又慷慨地送我小狐狸……跟李若霆形容的那个人，完全相反。
“唉。”李若霆一拍我的肩膀，“明人不说暗话，我很同情你。”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揍你。”
说完撸起袖子追着李若霆满院跑，李若霆一边躲一边威胁我，“别逼我啊，好男不跟女斗。”
“你不是叫我兄弟吗？别把我当成女的。”我契而不舍地追着他打，“让你同情我，让你搬弄是非。”
“……”听到这句话，李若霆竟然不躲了，反而一把钳制住我的双手，“打我可以，收回那句搬弄是非！”
“……”我一时没明白他怎么对这句搬弄是非这么在意。
“搬弄是非是女子所为，我是堂堂七尺男儿，你这样说我，简直是侮辱我堂堂男子的人格！”
我，“……”
“李公子。”听到声音，我和李若霆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却见秦逸正一声不响地站在廊下。李若霆猛地放开我的手，秦逸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后，力道大的让我差点没一个迾阻。
“她向来顽劣，若有得罪之处，我代她向你赔罪。”秦逸微微一笑，手指却捏得我生疼。
“秦侍郎。”李若霆笑着说，“我同小四玩笑呢。”
“李大人似乎在寻公子，公子还是过去为秒。”秦逸嘴角微动，牵出一个十分刻意的笑来。
这句话简直是直击李若霆的软肋，慌忙同秦逸告辞，火急火燎地朝院外走去。
看着他急匆匆的狼狈背影，我一时憋笑。
秦逸不冷不热地瞅我一眼，“你倒开怀。”
我挺了挺脊梁，正色道，“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么？我可是立志要长命百岁的人。”
“我记得我嘱咐过你，让你离李若霆远一点，你怎么不听？”脑袋立时挨了个暴栗，秦逸挑眉，手还端放在我的额头前。
我退后了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怎么？”他紧跟着上前一步，“同李若霆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到了我这儿就只会充哑巴了么？”
“谁充哑巴了！”我不满的哼了一声，见他态度恶劣，此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就是和他有说有笑打打闹闹怎么了？”
“唐小四。”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臂，眼睛里似乎闪着红色的，燃烧着的光。当然，这绝对是我的错觉。
“别忘了，你是我的妻！”他说。
我疑心是自己的脑袋产生了幻觉，愣了片刻，才呆呆地问，“啥，你说啥？”
“父母之命，你是我秦逸指腹为婚的妻。”秦逸说，“按照大周律法，擅自悔婚者，当赔偿黄金万两。”
我悄悄吸了一口气，黄金万两？这也太多了，把飘渺宗地全部家当抵押出去都不够赔偿的。
“谁……谁要悔婚了？”我挺直了腰板，“想要那黄金万两？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用极其坚决的态度告诉秦逸，想要通过这样的途径发家致富，真是想都别想。
不过……说起发家致富，他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不行。
如果我能够想方设法的让秦逸悔婚，是不是意味着……秦逸必须赔偿我黄金一万两？
我已经感受到金光闪闪的金山在冲我招手了。
于是撸起袖子说干就干，当即制定出三步走的计划来。
第一，成功让秦逸打消掉要娶我过门的念头。
第二，成功让秦逸把目光转向别的姑娘。
然而计划归计划，真正实施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
“小芷。”毫无头绪的我四处跟人取经，“你晓得，怎么才能让一个人讨厌你呢？”
小芷愣了愣，不确定地问，“小姐是指……”
“没有没有，我随便问问。”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我蒙住被子，突然觉得这种艰难刁钻的问题，非得去向李若霆那家伙讨教两招。
然而当我成功蹲到，并在天香楼的厢房中，向他虚心求教的时候，他整个人霜打了茄子似的耷拉着头，丝毫不见往日的肆意张扬。
“你怎么了……被你那尚书爹爹责罚了？”我大胆猜测道。
李若霆懒懒地往榻上一躺，把手中的折扇往脸上一盖，顶着一脸山水画，唉声叹气道，“还不是拜你那记仇的未婚夫君所赐。”
未婚夫君……
“秦逸？”我想不通这跟秦逸有什么关系。
李若霆猛地拿下脸上的折扇，痛心疾首道，“秦逸那厮也不晓得跟我爹告了什么状，我爹晓得我在外的风流事儿，逼我在府中苦读，风风光光地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我扶着桌角，对李若霆的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很不理解。
“这是好事啊。”我说，“你爹对你寄予厚望，你应当考个状元给他。”
并且我觉得，状元这个东西，一定是件了不得的宝贝。
“问题不在这个。”李若霆白了我一眼，“我这样的奇才，考状元不是动动手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