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辰
秦逸似乎并不准备这样简简单单地放过我，转身捏住我的肩膀，表情严肃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凝住我，继续追问道，“如果换作是你的三哥，你愿不愿别人抱他，或者是……他抱别人？”
三哥……
“你为什么要同三哥比较呢？”我想不通秦逸脑袋里究竟装的些什么，“我从未想过别人抱三哥，活着……三哥去抱别人？那不是我嫂嫂专属的权利么？可是……我的三哥还没有为我找一位嫂嫂啊？”
不想秦逸听见，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唐小四，我便默认你喜欢我了。”
“哈？”我有些莫名其妙。
我用力地退出他的怀抱，仰头看他。他笑地像个贼，重新把我揽进怀里，“唐小四，等你及笄，我们成亲。”
这是他第三次提起这件事，与前两次不同，这一回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那种悸动和雀跃。
我的生辰是在冬月十三，这一天也是我及笄的日子。
一大早从温暖的锦被中被小芷拖了起来，穿上毛茸茸地滚边新衣，披上一件红彤彤的白毛领的大氅，兴高采烈地奔到院子里去看雪。
院中大槐树光秃秃的枝干上压满了白雪，厚厚的，沉甸甸的，只需要轻轻地一晃，白雪便簌簌而下。我用脚往那树干上轻轻一踢，立刻兜了满帽子的雪花，小芷站在廊下喊，“小姐，莫玩了，当心得了风寒！”
我叉着腰站在树下看着她直笑，“我那里这样娇弱了，你快来，我们一同堆个雪人儿！”
小芷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加入了进来，光着手在雪地里团着雪球，把那雪团成三个大小不一的大雪球，按照发髻，脑袋，身子，三个不同的比例垒到一起。随后从头上取下簪子替雪人画上弯弯的眉，再从地上抓一团雪捏成一个鼻子。
我围着雪人走来走去，总觉得这雪人的模样很奇怪。小芷说，“约莫是缺了两颗像小姐这样黑亮亮的眼睛。”
“可是……用什么做它的眼睛好呢？”我半蹲下来，摸着下巴说道。
身后雪地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却是秦逸和三哥，正站在院中不远处看着我。
秦逸三两步走了过来，指着我的雪人说，“你的雪人需要点睛。”
“她推的雪人，像来是不需要眼睛的。”三哥在一旁调侃说，“因为有了眼睛，也是四不像。”
“哈！”我倏地站了起来，“三哥你看我的雪人栩栩如生，怎么就四不像了？！”
秦逸弯了弯身子，从他的怀里掏出一串青黑色的珠子，微微用力一扯，取下两颗珠子按在雪人眉毛的下边位置。
我“噫”了一声，拍手称赞道，“这雪人的眼睛好生别致，我敢打赌，这是天底下最特别的雪人。”
三哥毫不留情地拆我的台，“说的对，是天底下丑的最别致的雪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气哼哼地团了一坨雪在手中，用力扔到三哥的袍子上，三哥指着我又气又笑，“今日你生辰，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可还记得我的生辰啊！”我斜了斜眼，伸出手摊开掌心递到三哥面前。
三哥板着脸问，“做什么？”
“生辰礼物啊！”我理所当然地说，“你既然记得妹妹的生辰，当然我提前备上礼物，你不会……没有准备吧？”
手心立即挨了一记，三哥的手还顿在半空。
我撇了撇嘴，喃喃道，“小气。”
“你这个人不找你的未婚夫君要礼物，反而找你的亲三哥要礼物。”三哥头疼得扶了扶额，长叹一声，“果然女大不中留。”
“……”我默默地把目光转向秦逸，这……总不能逼着秦逸问，你是不是没有给你的未婚妻子准备生辰礼物？！他也许压根便不知道我的生辰，这样直白地问未眠尴尬了些，于是跺了跺脚，无赖道，“我不管，三哥你一定是忘记了妹妹的生辰了，所以才没准备的对不对？”
三哥又好气又好笑地把我拉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三哥知道你惦记着它很久了，今日我的宝贝妹妹及笄，三哥便把它送给你。”
我不由眼前一亮，双手接过这把匕首细细抚摸。
“不过……”三哥嘱咐道，“不可以用它来割肉。”
记得当时我和三哥在后山猎了一只野鸡，瞅到三哥腰间挂着的匕首，硬要三哥取下来让我割肉，软磨硬泡也没能说服三哥。
我哈哈一笑，忙不迭地答应，“这样的宝物，妹妹才舍不得呢。”
说笑间，我们三人进了屋。取下湿了边的大氅，捂着小芷递过来的汤婆子，三人围坐在小火炉的周围，再在小火炉上温一壶酒，咕咚咕咚的酒水直冒泡，秦逸用帕子把酒壶端下为我们一人斟了一杯。
秦逸端着酒杯送到唇边，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窗外雪花鹅毛似的落了下来，并且伴着飒飒的寒风，小芷将窗户微微掩上之后，才退了出去。
房内声音清晰可闻，三哥说，“小妹，你长大了，亦许了人家，不久后便是这秦府的人了……若爹娘，大哥二哥在，不晓得有多高兴。”
提及爹娘，气氛不由低了下去。三哥仰头饮尽一杯酒，看了看秦逸说，“今日，我这个做三哥的，便替爹娘同你商量议定好小四过门的日子。”
我的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如果……如果爹娘还在，如果大哥二哥还在，他们一定会亲自过来，商定我同秦逸的婚事。
“来之前我已经看了日子，明年开春二月初八，是一个顶好的日子，宜嫁娶宜兴土。”三哥说着，举杯又饮了一杯，“我的妹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了。”
“三哥，你什么时候替妹妹找一位嫂子啊。”我笑着替他斟酒。
三哥端着酒杯笑道，“小四，还没过门呢，又管起你三哥来了？你三哥这辈子四海为家，谁要跟我，只会居无定所，漂泊无依，别害了人家。”
“三哥说什么，三哥不是答应了要陪着妹妹的么？”我心里一拧，听三哥的意思，他像是要离开秦府，离开我似的。
“三哥胡言乱语你也信？”片刻三哥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是的，三哥的话一像是不可靠的。
这一天，三哥喝了很多酒，他的酒量很好，比我都好，却罕见的喝得大醉。秦逸吩咐轻舟将三哥背回厢房安置，送他们到院子里的时候，秦逸迈出的步子又转了回来。
“今日我等了很久，可你一直没有向我讨要生辰礼物。”秦逸说。
“啊……”我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尽管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却只能垂下头去，悻悻回答，“同你讨要礼物，这多不好啊……”
“可你为什么向敬之要礼物？”秦逸捉住我的手腕，我能感受到他手指冰凉的温度。
“……”我被他问地哑口无言，他上前两步，一个旋身把我抵在门上，我挠着门，吞吞吐吐地说，“我三哥……他知道我的生辰，我以为你不知道……万一你没有，不是下你的面子了么？”
“唐小四何时这般懂事的为别人着想了？”秦逸笑着说，一手撑在我的身边，我在这被禁锢的空间里微微动了动。
“替人着想难道不是美德么？”我小声地说。
秦逸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拉过我的手摊开我的手掌心，将那东西放到我的手心里。
我拿起一看，却是一串不知道是那些锁的钥匙，提着钥匙晃了晃，听着清脆的撞击声，我不解地问，“这个是什么？”
“生辰礼物。”秦逸的回答让我大感意外。
头一次遇到送人礼物送钥匙的，秦逸摸了摸我脑袋解释说，“我知道有个人最爱黄金钱财，这是我秦府金库钥匙，现在送给你。”
“……”这个礼物真是让我眼前一亮，我举高了迎着昏黄的灯光打量这串钥匙，一把一把的在心里说着，一共九把钥匙。
“你……你这都当作礼物送给我了，你不会心疼啊。”我想秦逸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方。
“再过几月，你的人都是我的了，我有什么可心疼的。”秦逸白了我一眼。
我小心的把钥匙收好，拍着胸脯承诺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滥用你的钱。”
“怎么？学会替我攒钱了？”秦逸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当然，毕竟替你攒钱也是替我自己攒钱。”我说。
秦逸垂头，重重地亲了亲我的额头，“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
“我现在不就在你的家么？”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成亲而已。
“这不同。”秦逸否定道。
“哪里不同啊？”我问，片刻反应过来，“你说的同床共枕吧，我们不是已经同过了么？”
秦逸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把我的头发揉地蓬乱，低低地回答说，“等我们成亲，你便会知道区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