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离
我的样子大概很蠢,张着嘴,太过震惊慌乱以至于手也没有放下来,陆天明回头看了一眼,一把将我的手打下,叫了两杯咖啡。
一身休闲装扮的宋之扬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这么巧!”
不知道他刚才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他此刻他脸上带着规整的笑意,就像他对客户同事那样。
语气平淡,就像是路上偶遇的寒暄,好像我们就只是熟人而已,他这样的冷淡触动了我心里的那根刺。
没等陆天明说话,我抢先开口:“不是私会,见客户,我刚刚不是在跟你打招呼。”
如苏格所说,我从来不肯先松口、先示弱,他对我的怀疑,对我而言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你怀疑我跟苏格,现在是不是又要指控我和陆天明?
但我只是这么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话说完,我起身欲走,“你们聊,我出去透会儿气!”
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收回,一时情绪失控让我有点鄙视自己,我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宋之扬的脸。
陆天明起身拉住我:“得得得,还是我走吧!”见我站着不动又将我按进椅子里,拍了拍宋之扬的肩膀,“你们好好聊聊!”
事前想的再清楚再冷静,面对他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办法,像是比谁更定得住似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语不发。
许是气氛太过古怪,服务员上了咖啡,连请慢用都没说完就疾步走开了。
窗外的湖面上有两只鸭子游过去,湖边的树被风吹得翻起了叶片,靠近吧台的桌子已经换了两拨人,邵波从外面走进来,被陆天明拉到一边去了?????
四周都看了一圈,避无可避,我只得将视线落到宋之扬脸上。
他比之前瘦了些,气色不太好,像是没睡好的样子,黑眼圈有些明显,戴了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眼神低垂,正襟危坐,神情却有些急促不安,双手一直握着咖啡杯,手指神经质的敲打着杯壁。
“你怎么了?”终是不忍心,我握住他的手,当当的敲击声终于停止,“气色这么差!”
他抬头看向我,双手将我的手抓在手心,眼波闪动,带着雾气,眼神茫然又急切,像是陷在沼泽里的人,在向外界求救一般。
我心里一动:莫非,他躁郁症复发了?
想到这,我起身坐到他旁边的位子里,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没事的,都会好的。”
他抱住我,手臂将我紧紧的箍在怀里:“拉迪,对不起,对不起!”
靠的这么近,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淡淡的不明显,像是整个人在酒里泡了很久,就算没有喝过,全身的酒气也无法消散,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头,闻言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没说话。
这算是一种默认,毕竟酒味骗不了人
我还没有想好下一句说什么,身体的肩膀的疼痛感先做出了反应,旁边都是人,包括刚刚一起开会的客户,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处理这样的事情。
我不得不挣开他的怀抱,两人坐定,他拉着我的手放在腿上:“对不起,我最近状态不好,包括之前,你跟苏格,是我想太多了。”
“我知道季晴的事情了。”我抬眼直视着他,将他一刹那的慌乱尽收眼底,“她是你的初恋女友,元旦那天你突然情绪大变就是因为她吧?”
他原本一直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眼睛却还是一片灰暗:“我没有想过会再遇见她,我知道这些年过去了,多深的伤口都应该愈合,但看到她的那一刻,那些事情突然又出现在眼前,她背叛我,我报复她,像是一个摆脱不了的死循环。”
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解释,却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没有谁能治愈谁的伤口,我们都不知道,过去在生命里留下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我应该勇敢的拉住他的手,说我们会一起度过,但我真的可以吗?如果宋之扬变得完全陌生,我还能坚持吗?
周遭的空气已经从尴尬演变成难堪,我没有伸出手去,他移开了原本紧盯着我的视线。
说出口的话,做出的承诺,不能轻易对待,否则本身便失去了价值,但此刻,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我对她说起过你,也对你说起过她,还差点介绍你们认识,却不知道你们有这些牵涉,世界真小!”
无关痛痒的一段话,宋之扬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像是一根针刺进了我的心,一阵刺痛让我骤然清醒:
不能,我不能这样,不能因为沉重、因为未知就狠心放手,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才扫除心里的障碍,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了。
再给彼此一点时间,我们可以走的更远。
“宋之扬,我??????”
“拉迪,我下周去美国。”宋之扬突然开口打断我,“暂时可能不回来了。”
他语气平淡,就像一开始走过来招呼一样,云淡风轻的,关闭了情感的触角。
我的心猛的往下沉,就像那天的梦里,追着宋之扬的脚步走进了坏掉的电梯: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之前逃进酒精和荒唐里,现在逃去美国。
他心里经年的伤口没有愈合,每提起一次就撕开一次,再次见到季晴,血肉模糊。
“你考虑清楚了?”我勉强按捺下心里的失望,想要再争取一下,“那,我们怎么办?”
宋之扬眼神闪动,看了我一眼,重新握住我的手:“拉迪,我永远爱你,但现在我没有信心能承担起我应负的责任,我不想把你拖进无底的沼泽里。”
心碎成一片,他不能,他不想,所以潜台词是,我们分开吧,你不用等我!
费了很大力气才不让自己失态,我转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好,我明白了!我还要开会,你先走吧!”
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他的脚步渐渐远去,我这才转头,仍由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陆天明走过来坐下,刚要开口问,我头也不回的起身丢下一句去卫生间,逃也似的往外走。
他哎哎了两声,却没有追上来。
我在卫生间呆了很久,脑子里放电影一样,从我们初识到分手,每一次的犹豫,每一次的开心,没多想一次,心里积蓄的水就上升一分,最后却没有倾泻而出,却像缓缓流动的溪水,一点点的冲散了,或许宋之扬是对的,苏格之后,我再也不会对他人怀有那么深刻的感情,也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一次痛彻心扉的失去,再次发生已经有了免疫力。
对着镜子补妆,发红的眼眶遮的七七八八,这才拉开卫生间的门往外走,一出门,跟陆天明撞个正着,他靠着大理石墙面站着,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看着地板。
“你在这干嘛?不怕被人当色狼啊?”男卫生间在另外一头,他站在女卫生间的必经之路上,若不是因为身上的西装价格不菲,又长了张正人君子的脸,是很可能被赠送白眼的。
“不知道现在流行暖男吗,等女朋友的男人加分。”他打了个响指,在我身边转了一圈,随即低头盯着我看,“哟,妆化的挺好。”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提不起兴致,但也不想被他看出什么破绽,连忙伸手推他:“别扯淡,开会去了!”
他伸手搭上我的肩膀,拖着我往前走:“不要紧,好男人多的是!”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分手的,他此刻安慰我的好意我却是领情,我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把你的爪子拿开!”
有妇之夫,敬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