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乐吟

  灵华依旧是每日每日的过来昆仑，总这样静默的坐在他的身后，痴痴的望着那个背影。

  风微微起，落在他的身侧，她在他的身后用书遮掩着，忍不住的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一眼，又慌张的藏起来，小心翼翼的欢喜着。时间终于又是这样的平淡无常，可又偏偏是这样的安和闲懒，才引人痴醉。

  神族的寿命很长很长，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大抵是随着日月同生，不老不死。看着这世间的的日夜相错，四季更迭，万物轮回，终究乏味，很多的时候，并不需要去珍惜什么，因为知道终究会再看到。

  可是，陆吾却是不同的。灵华知道，自己可以在他的身边的时间亦是很长，陆吾自然也不会说厌弃自己这样的话来。只是，他虽然近在咫尺，可是仿佛自己却从来都碰不到一般的远。她那卑微的欢喜，终归，又透着几分的薄忧。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总是珍惜着可以留在他身边的时刻，每一寸带着他的气息的风，都小心的藏存起来。

  有太多的事情，说不清，又道不明。

  今夜月圆。

  不知道怎么了，入夜许久，灵华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就是睡不着，就是点着香不行。披着衣服起身，信步的走了出去，蓦然的抬头，才发现今夜是月圆之夜。她坐在庭前，望着那轮淡月，仿佛朦朦胧胧的映出他的影子来，他的眸也如同是这月一般，这样的清澈，寂静。

  灵华这样的想得出神，忽然的像是醒过来一样，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自己说：“灵华！你你你想些什么呢！真的是！”

  她这样的说完，又抬起头来看着那圆月，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想到了陆吾，浅浅的笑着：“左右是睡不着，不如便过去昆仑看看，若是他已经睡了，便把开明吵起来。”

  这样的想着，竟真真的到了昆仑来。

  远远的灵华便是看到了陆吾的身影，独自的站在她从未去过的一处高台。等她走近，却又不敢出现，躲在后面悄悄的看着。她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吾，他皱着眉，看着那圆月，眸子里透着一种哀忧，和想念。

  “出来。”终究还是被陆吾发现了。

  灵华不好意思的走过来，乖巧的坐在他的身旁：“阿吾……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明明我已经隐藏起来灵力和气息了。”

  陆吾笑了笑，似乎，又变成了往日自己熟悉的那个陆吾了：“这里可是我的山，你即是来了，再怎么藏起来，我又怎么不知道，何况，若真是不知道，我这个山神不就太失职了？”

  “嗯。”灵华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方才那个神情却依旧在心里，挥之不去。

  “这么晚，怎么还过来？”

  “睡不着，出来走走，”灵华看了他一眼，又补上一句，“我去的地方少，只认识来昆仑的路，所以不知不觉就过来了。”

  陆吾还是淡淡的笑着，可是不知道怎么，灵华看着他的笑，心里却是隐隐的作痛，失落满溢了心头，原来，他还有那样的神情，可是那种在眼睛里闪过的光，却不是属于自己的。

  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想要的，便不仅仅是陪在他的身边。

  只是灵华终究还是藏起来那一丝的伤心，依旧同往常那样的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只知道来昆仑的路吗？”陆吾看着那圆月，似乎心情较方才要好些一般，“若是往后可以的话，倒是可以和你去很多的地方，你不怕冷的话，可以带你去玄冥，那是烛阴所在的地方。虽同为神族，你大抵是没有见过他的罢，”

  “曾经听父君说起过。”

  “还有合虚山……”说到这里，陆吾却是停了下来，方才的那种哀忧又一次的闪过他的眼眸，却又很快的收起来了，浅浅的苦笑一声，只是这一次，灵华听懂了。

  她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轻声的问他：“怎么了？”

  “没有，只是从前，我也和旁人说过要去那里，只可惜……可惜……”

  灵华终于还是忍不住，那样的心痛愈加的强烈起来，泛出酸楚来，一直淹没了她。

  陆吾似乎没有注意到，继续的说了下去：“合虚是大荒之中日月所处的山，那里纷繁叠错，漫山的花木，和那些霞光辉映，很是美丽。”

  “不想去……”灵华竟不自觉的低吟了一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陆吾却应该是没有听清，侧过头来看着她。

  灵华慌忙的摆摆手，本来想要说什么的，却又咽了下去，犹豫着又轻声的问他：“那个约定，是和人族的那个女子……吗？”

  “人族？”陆吾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没有反驳，灵华第一次觉得自己会这样的难过，她抬起头来看着那轮圆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上了云纱，朦朦胧胧的透出哀淡的光晕来。她不敢看他，甚至连低下头也不敢，她怕在他的面前落泪，被他看出来自己的心思，怕他看出来却又并不会在意的神情。

  “灵儿？”

  灵华慌忙的转过头去，干笑了几声掩盖了自己哽咽的声音：“还能有谁，自然是开明那只小兽和我说的。真的……是人族吗？”

  陆吾淡淡的笑了笑，看着那月，慢慢的唤出一个灵华从没听过的名字：“婉儿。”

  灵华怔住了，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一样的痛。

  “那是很久以前，我在人界游玩的时候认识的。”

  灵华微微的侧过身看着他的侧脸，他正闭着眼睛，仿佛微微的皱着眉，嘴角却是带着浅浅的笑：“你还记得第一次你闯进昆仑的时候吗？那一袭白衣的你，其实和婉儿是这样的相像，那一瞬间，我还以为又一次见到她了，只是，她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的。”

  是该庆幸自己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才可以让你多看自己两眼，还是该抱歉，自己并不会是她？

  灵华咬着唇，又转回去，闭上眼睛，悄悄的深呼吸了一下，重新的笑着。

  “她……是怎么样的？”

  “很好……”

  这样，原来，是这样。

  那自己呢？在你的眼里，又是怎样的存在？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那种想念，也是属于自己？

  风过，圆月隐了那清辉，淡淡的散落下朦朦胧胧的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