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无情
清晨最后一滴雨水，滑过瓦砾嘀嗒一声便坠到了地上，溅起的水花还没等落了地，便被山间吹来的风卷着拥进了屋里，打在了一个青年的脸上。
男子的眼皮轻轻动了几下便缓缓睁开，两道晶莹莹的泪水沿着眼角落在了床上。嘴里不觉喊道：“顺子。”可入目的是间屋子，除了自己，哪还有一丝人影。他正是东川。
这是间不大的厢房，除了几张桌椅和一纸写有紫渊的竖挂黄帖外，便再无了他物。缓缓撇了眼四周，他的思绪很乱，自己不是在山洞中吗，怎么又会到了此地。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张家父子死了。梦境很真实，好像亲身经历那般。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很痛，回想梦中所见，除了尸山血海便是那一双双致死还未散去的惊慌与不甘。
或许屋内的动静传了出去，只听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了一个少年。
“你醒了，掌门他们要见你。”看着坐在床上的东川，少年不奈的开口道。
看了看少年，东川过了好半晌才道：“这是哪里？”
“哪里？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连紫渊宗都不知道。对了，你是凡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当下目露不屑，似不愿再交谈，甩了甩手袖又道：“莫要耽搁，速速随我过去。”说完便自顾离开。东川心中正有千万个疑问未解，当下叹了口气也跟着出了门。
一排排不知名的飞禽打身旁掠过，雕梁画栋的屋舍在山林间耸立。两人沿青石板向前急走，看着身旁的种种奇观，心中的困惑不觉又多了几分。
琳琅满目的奇观异景，足于让他瞠目咋舌。然这并非全部，小路似到了尽头，眼前是摸不着底的悬崖。快至崖口对方仍无停意，东川本能的止了脚步。“前面没……”少年目带冷色，还不待东川说完便抓着他跃了上去。
罡风扑面，死死闭着双眼的东川，内心很是复杂，问题未解，便被对方拖着跳了崖。“死吗？这也好，阿爹，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感受着身体不再下落，东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山野匆匆，碧水蓝天。此时的他正被少年托住在半空飞驰。“这是梦吗？”东川缓缓开口。少年顿了顿，没有作声，不大会两人便来到了一座桥上。
此桥呈拱形，尾端连着山尖平台，始端高悬半空。两人当下所处，便是后者。“此地禁飞，接下来的路我们步行便可。”看着呆若木鸡的东川，少年冷声开口。
穿过拱桥，是一块巨大的广场。再向前看，便是栋楼宫。两人马不停蹄，不大会便穿过广场来到了楼前。“启禀掌教，人已带到。”少年抱拳，恭声开口。
“让他进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少年称是，又是抱拳一拜后，示意东川进入。
相较其表，楼中很是简易，有九条若扇形排列的椅子，后面是一幅道家三清画像。此时的屋中正有十一人，其中有八个老者，两个女子和一位中年。
见东川进入，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其身上。他只感后背发凉，周身好似被人看透。好在那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东川面部微微发白便无什么不适。
“你们救的，便是此人？”座中老者，望着椅旁两女道。
“回掌教，是此人。”许雨诗转头扫了眼此刻面色发白的东川，轻声开口。
老者点了点头，看着东川面带和蔼道：“你姓甚名谁？可是清河城人士？”
被对方这一问，东川不自觉开口：“小生东川，清河城外无量山旁人士。请问这是？”
“这里是紫渊山，我是此地掌门木枯。”
“紫渊山？”东川很是陌生，可此刻也无心究其原因，沉默一会终道出当下最大的困惑,“你们是仙人？”
“我们是修道者，也算你们口中的仙人。”木枯依旧含笑。
闻言东川匡通跪下，目中含泪凄声开口：“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妻子，他被恶霸掳走，至今身死未明。”
木枯摇了摇头，不再开口。东川见状，刚冒起的一丝火花，又遇了寒风熄了过去。可他仍不死心，不停的用头敲打着身下的青石地砖，他已不想在问自己是如何到的此地。比起妻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无情苦，痴情更甚无一筹。
长相思，花败风残人已逝。
“你何苦如此，事事非非，皆是定数。凡尘中事，我等修道者也无权干涉。”木枯不起一丝波澜道，当下转头又看向两女缓缓开口，“既然他已醒来，你们便送他下山去吧。”
许雨诗欠身，赵清眼眶微红忽然开口道：“掌教，我们救他时，那村便无了活口，只有他一个躺在尸体中。如今送他下山是否不妥，弟子恳请把他留在山上。”
“那村？尸体？”初醒时的梦境闪入脑海，东川抬起头看向女子。见对方望向自己，赵清轻轻道：“鬼见愁崖下……”
声音入耳，内心的最后一丝坚强也荡然无存，东川只感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木枯暗叹痴儿，又望向座旁其余道：“赵清之话，也不无道理。各位的意下如何？”众人闻言，齐齐开口道：“掌门师兄慈悲为怀，我等谨听安排。”
木枯含笑抚了抚须，“那各位同门，谁愿把他收入座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愿再开口。木枯轻叹，当下侧坐中年道：“师兄，此子根骨平平，不如送去锅炉房。这样不失为妙事一桩。”木枯点头，“也当如此。”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记忆总是无情，时间在抹，也荡不去哀愁。
“你知道，为什么你叫阿丑吗？因为你长的好丑耶。阿丑，那个女人我真讨厌，我不喜欢他。阿丑，我记不清阿娘的样子了。阿丑，这破土坡有什么好玩的，你一直坐在这里看什么？阿丑……”
月移到了窗前，屋中像洒了霜般。看着陌生环境，除了泪，便是一片片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