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无期
冷雨慢慢，风寒不止。
此时此刻，世界好像顿住。东川眼底的悲哀，更加的浓了。他不觉想起幻境中的所见，是那般的真实。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愿这种事的发生。他亏欠了太多的人，他不敢再体会。
沐雨娟的身子越加颤抖，气息越来越弱。东川暗叹，借着储物袋中黑石所散发的暖流，按在了对方后背。
半刻之后，沐雨娟急咳数声，缓缓睁开眼睛。两道泪水，随着开合的那瞬间，滑过脸颊打在了地下。
“东川?”沐雨娟唤道，当下连忙坐起，看着身旁的男子轮廓，她本欲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口后，又选择了无言。透过黑幕，她的眼眸有了丝喜悦。
“我们中了这些骷颅怨念所制的幻境，若无法逃出或醒来，我想最后的结局便是永坠虚无，和它们一样成了累累白骨。”东川略做沉吟道。
“师父说碎仙痕危机重重，今日所见当真不假。”沐雨娟朝外微微靠了半分，仿佛要挡下吹来的风雨。
两者不谋而合，谁也没有开口问寻对方，幻境中所发生之事。东川闲谈几句，清开白骨，拿出些丹药便沉浸在思索和疗伤之中。
沐雨娟则单手杵着地面，听着唰唰地雨声，好似出了神。想着，想着。她竟不觉轻声喃喃，“你为什么要为我而死？”声音很小，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听到。
丹药入体，东川却提不起半丝灵力将它快速催化，好像如幻境中那般成了凡人。对于刚刚发生之事，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想不到这些骷髅可以获取记忆进行复制，既然可以制造面具男子，为什么黑石就不能。”
东川苦思无果，不觉望向了洞外。如今既已脱险，那些遗留的问，也终会解决。时间流逝，体内的丹药也慢慢散开，调理着受伤的部位。
雨一下便是数月。
唰唰的声音，自外涌进盘在大石之下。还是早早，东川便从打坐中醒来，经过多日调休他恢复了七八成。
缓缓站起，定眼望着石外，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光的虚影。眼睛看见的景物轮廓，随着视线越来越远，变得模糊起来。虽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正因为无法凝视，他内心反而好像隐隐地存在着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云和雨，烟和雾，一般般。可恨红尘遮得断人间。
……
沐雨娟早不在了石下。
伫立了半会，东川缓缓朝外走去。蒙蒙雨里，他的身影愈加的萧瑟。隆隆地雷声从天际打来，雨声此时便显的那般的无力。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山头。还在远远，便看见了撑着伞的白衣身影。
“你醒了?”沐雨娟转过身，缓缓开口。她的语中，少了些往日的冷。
东川含笑点头，“我还有些事未解，今日便要走，师姐恩情，东某此生难忘。”
闻言，沐雨娟轻点素首，她的眼中有了黯然，藏在袖中的玉指被掐出了血印。
“此去今年，不知何日再遇，望师姐保重，后会有期。”东川心中暗叹，他的悲哀更多了几分。
沐雨娟轻抿嘴唇，过了半晌轻道：“小心白尘，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东川沉默，点头不语。
“这是家师所赠保命法宝，我用了两次，还剩一次，今日便送你。”沐雨娟说完把带在手腕的镯子递了过去。
东川本欲拒绝，可对方那执着倔强的眼神落入目中，升起的话又被他咽下。“谢，谢师姐。”
沐雨娟转身，在雨中跳起了舞。望着对方的背影，东川带着满身地悲哀，慢慢朝后退去。
舞尽，人散。
沐雨娟瘫在泥潭之中抽泣，身旁的伞滚落山头，雨拼命的朝着她的瘦弱身子打来。
结局明明是早就注定，却从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快。看着愈发小的白影，东川心里忽然有了点莫名的不舍。
一片心酸满进眼眸，盖去了多少幻想的梦。丝丝细雨打在身头，也盖不住那些受了伤的痛。发了昏的天地下，顶着多少黯然，在呜咽里，忍住，去听雨，去听那哭泣的声音。
山石不再妩媚，幽水怎会温柔。山峰成了始点，推着两人不断地朝外而去。
渐远，渐深，渐暗。
雨飘飘然，似没了尽头，卷着天际的风，扑在了东川的身上。看着远处慢慢飞去的白衣女子，莫名的感伤悄悄从心底荡起。近乎半载的人生，虽说不长，却也够他体会那时间的该有的人群冷暖。握着手中的镯子，其上还残留着对方的遗温和淡淡的体香。
“后会有期，真的还有期吗？”这一问，没有答案，可他仿佛又明白了答案。再次凌空飞起，看着连绵不绝的山脉。东川深深吐了口气，便快步融进了雨海。
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自此地千里外，正有数人追逐。被追者是个命宫后期的中年，而追他者则是两个命宫初期的男女。中年此时很是凄惨，面色发黑，后背有三根银针钉住。每走数步，便有血吐出。吐出的血落在空中发出滋滋的响声，其内竟有小虫蠕动。
“张远，你今天逃不了的，乖乖交出你所得之物，或许我还能给你条活路。”男子喝了口怀中女子喂的酒后大笑道。
“柳白，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张远口吐鲜血，朝前继续疾驰。
“我小人，你为了封口不惜杀死自己道侣，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柳白冷笑开口。
“公子，快杀了他。听说吃了高阶修士的心可以固颜，望公子赏给奴家。”女子娇道。
闻言，柳白大笑，眼露邪色，朝着其臀部狠狠一捏，“本公子，今天赏你。”说完单手掐诀，弹出银针，朝着老者后背射去。
见银针射来，张远面色阴冷，当下双手掐诀朝后打出神通迎上。